第269章 祿東讚的憤怒
魚白的晨曦剛剛在東方露頭。
大道上,兩匹馬兒拉著一輛大車快速前行。
老頭兒坐在馬車最前面,揣著手兒,硬是撐著眼皮子眯眼兒。
他擔心一旦睡熟,被這兩個家夥駁頭就飛奔到其他地方去了,滿車的香料都沒了。
牛二和趙六兒半依在車廂裡呼呼大睡。
那兩個小夥子卻在大車後面快速地撒腿奔跑,邊擦汗邊跑,時不時停下喘幾口氣,隨後再跑。
他們本來想上馬車,但因為牛二伸手跟他們要錢,便作罷。
這個老頭子又欠著他們的工錢,只能跟著大車跑了。
即使這樣,兩人還是很開心的。
總比前幾日兩人做了牲口,一路拉大車強百倍。
五人二馬快速朝著吐蕃國前行。
誰人不知道,吐蕃國馬上就要炸天了。
數日後的吐蕃國,一個碩大的環形鬥牛場。
場地四周皆是一級又一級逐漸高去的台階。
台階上是毛毯、矮桌。
除了明顯被恭維的祿東讚,周圍布滿了吐蕃的權貴們。
祿東讚有個心思:你們不是說大唐人的天雷是上天召喚來的嗎?我就讓你們看看,他們的天雷被我祿東讚劫掠來了,而且就是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大鐵球。
一個大力士正端著斧子站在較軍場的中間位置。
而在他旁側則是一個高搭的法台。
法台之上,一個渾身貼滿了符咒的巫師正在施展巫術。
撒馬尿,噴牛糞,潑灑羊血,吹拉彈唱跳舞瘋跑,無所不用其極。
聽著這玄妙的歌曲,眾權貴們紛紛側著身子斜瞥著場上的那個大鐵球。
是的,據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講述,大地震顫,雷聲震天過後,的確是從天而降一個又一個的黑色東西。
那東西就是雷公電母釋放的雷電。
而在釋放過後便是劇烈的雷擊聲。
眾人紛紛做好了潛逃的準備。
祿東讚斜瞥眼神瞧著這些人臉上的惶恐,很是鄙夷地冷哼幾聲,端起羊奶酒抿幾口。他在等待逐漸揭穿大唐人的陰謀。
法式終於完成。
那個被潑了牛糞馬尿羊血的鐵疙瘩被晾曬給了那個手持大斧頭的大漢。
只見大漢緩緩地走到跟前,猛地雙臂用力,舉高了斧頭。
眾權貴們驟然發出了驚呼聲,有的更是縮脖子屈身子藏在坐在旁側的侍女懷中,瑟瑟發抖。
“哢嚓!”
鐵球驟然被斧頭劈開了。
現場靜止了足足有十息的功夫。
眾人在等待那個轟然的爆炸聲。
可等待了半日什麽也沒有聽到。
祿東讚先是眉頭緊皺,死死地盯著那個鐵球有何反應,進而看到一陣風出來,從鐵球內吹出來無數的小紙片兒。
“嘩啦啦……”
“哈哈!哪裡有什麽驚雷爆炸!”
祿東讚一聲狂笑。
眾權貴這才緩過神兒來,頓時咿咿呀呀長長地喘口氣。
有人撿起一些紙條,發現了異樣便持著飛奔到祿東讚跟前:“大汗,這些都是符咒!”
“符咒?”
眾權貴又突然神經緊繃起來。
祿東讚惡狠狠地瞧著台下多事的小卒子,彎曲而濃密的胡子一翹,怒道:“什麽符咒,請巫師解讀!”
眾權貴開始議論紛紛:“天雷滾滾,懲惡揚善!原來果然是天意啊,符咒可是只打擊邪惡,避開善良之人呢!”
“果然這天雷的玄機是符咒,若非如此,又怎麽隻攻擊咱們吐蕃人,而避開大唐人呢!”
惶恐開始在眾權貴堆裡散播。
祿東讚本來以為劈開鐵球便能消融掉權貴們的流言蜚語,沒想到他們自有他們的解釋一道,越來越讓他們對天雷詛咒深信不疑。
巫師撿起滿地的符咒瞧了半日卻搖了搖頭。
“大汗,這些符咒都是漢文,我等皆不熟識,無法破解。”
“把那個許溫給我扯上來!”
許溫,早年間跟隨文成公主來到吐蕃。
作為文臣的他,不但幫助文成公主教化她的子女,更是在民間開始私塾,教授吐蕃的權貴子女們學習漢化文字。
祿東讚上台後,就給許溫治了個私通大唐的罪押入大牢。
功夫不大,一個髒兮兮滿頭亂發的落魄人,拖著厚實的腳鏈,一瘸一拐地走向校軍場。
他眯著眼,很是不習慣這大白晴天的光芒,終於瞧見了周遭慢慢的權貴,預料到自己命不久矣了。
想到這裡,他抬手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長發,捋了捋胡須,挺直了腰杆朝著廣場中間大踏步而去。
“跪下!”
身旁有人抬腳就朝許溫腿窩裡踹。
“老夫寧願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要殺要刮,隨便你們!”
有人將這話翻譯給了祿東讚。
祿東讚大手一揮,示意許溫旁側的人不必為難於他。
“許溫,你若解開了這滿地發符咒,本王就放了你!”
許溫得了翻譯,這才彎腰將滿地的符咒撿了起來。
眯著眼一條又一條地去查看。
看得累了,就盤腿坐在廣場上,伸手要來紙筆,隨後將這些符咒一一抄寫在紙張上。
祿東讚和眾權貴紛紛探頭去瞧,但距離太遠了,什麽卻瞧不到。
一刻鍾的功夫,滿地的符咒被許溫謄抄到了紙張上。
放下筆的時候,抄寫的紙張已經多達百頁。
這一個鐵球裡面的紙條竟然有九百余條。
“速速念來!”
祿東讚瞧著不安的權貴們,大聲命令到。
許溫得了命令,站起身來,抱起那捆紙張,一一念到:
“天王昭曰:吐蕃國命存一百二十一年……”
一句話讓在場的權貴們哄堂大亂。
許溫繼續提高嗓門念道:“噶爾·東讚乃星宿下凡,但以折壽換取功名利祿,凡歲不過四十……”
坐在高位上的祿東讚直接圓瞪虎目。
因為今年他正好是三十九歲,再過十數日便到了他的誕辰。
周圍的人轟然竊竊私語,臉上的笑容掩飾不住。
祿東讚陷入焦慮的思索,卻忘卻了憤怒。
“吐蕃苯教歿,佛教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雷領旨,不殺佛。”
一句話又引來無數的議論聲。
倘若倪土守在此地,肯定會給他們上一課:要想滅掉一個民族,先滅掉他們的信仰,動搖他們的神靈,毀滅他們的信念。
許溫來了興致,快速地高聲朗讀起來。
在場的人越聽越覺得玄乎,但卻切中要害。
是啊,倪土作為穿越來的人,怎能不把吐蕃的歷史把脈地真真切切呢。
眾權貴不再竊竊私語,而是傾聽這天籟的預言一樣,十分虔誠地完全相信了。
許溫手握最後一張紙頁時哈哈大笑一聲,高聲吼道:“噶爾·欽陵讚卓乃一罪人與大論妃子私通誕下的男嬰,噶爾·欽陵讚卓又與其乳母私通,誕下私生子噶爾·芒布支·論弓仁。當噶爾·欽陵讚卓得知其非祿東讚此情後,弑殺其父,娶其母,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場的人無不竊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