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瘋狂之日（上）

  一路上非常順利，這條由李斯特開辟出來的路線，隊伍中的許多人都走過多遍，算得上是輕車熟路。

  就算帶著非戰鬥人員，他們也隻用了不到三個鍾時，就走出了特羅裡安的地界，正式踏入了黑暗世界。

  空氣變得凝重，腐朽和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黑霧顯著的變得濃重，每一縷霧氣都仿佛有了生命，扭曲躍動，就像無數的蟲子一般。

  這詭異又恐怖的一切，讓隊伍中火熱的氣氛漸漸冷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回憶起，他們面臨的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一個怎樣嚴苛殘酷而恐懼的世界。

  人類就像在無邊曠野上的孤兒，於黑暗和瘋狂中瑟瑟發抖，除了卷縮在篝火旁，便再也沒有安全感了。

  守護者夜風輕聲問：“我們此行有多遠？”

  荷魯斯看了一眼手上的星盤，答道：“星盤上有兩段，第一段路線3700千碼，第二段路線800千碼，總計4500千碼。”

  盡管許多人早就知道，但依然發出震驚的吸氣聲。

  4500千碼，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遙遠的距離，以他們的概念來說，是極深的黑暗世界。

  進入到這麽深的黑暗世界中的遠行，在整個特羅裡安歷史上，都是極為少見的。

  羅德忽然問道：“李斯特他們現在是什麽情況？已經開始和聖雷爾的人接觸了嗎？為什麽需要我們的增援？”

  荷魯斯的神色變得凝重，想了一會之後才答道：

  “不，事實上我們並沒有獲得具體的消息，深入黑暗之後的靈能傳訊非常困難，傳回的每一個字都價值萬金……因此，聖火祭祀場收到的消息其實只有兩個字，支援，還有一份星盤地圖。”

  羅德皺起了眉頭：“那你們怎麽知道他們找到了聖雷爾？”

  一位高階調查員解釋道：“這是根據我們約定俗成的暗語推斷出來的。”

  “在黑暗深處傳遞信息非常不便，因此我們常常用簡化的消息，除了簡化的文字之外，我們會用下一階段的行動來默認上一階段的成功，比如請求進攻計劃中的第二個地點，那就表明第一個地點已經攻下，並且傷亡不大，還有繼續戰鬥的能力。”

  羅德眉頭皺得更深了：“那你們怎麽知道他們是找到了新的火之王城，而不是遇見了危險呢？”

  高階調查員嚴肅地答道：“羅德閣下，在這樣深的黑暗世界中，如果遇見了不可抵擋的危險，我們是不可能來得及救援的，更何況隊伍中有三位火之子，如果他們沒有找到聖雷爾，在物資接近耗盡時，肯定會沿原路折返。”

  “而在黑暗中開辟路線的基本原則，就是回避危險，他們不會冒險戰鬥，如果危險不可回避，他們也會選擇返回，就像上一次一樣。”

  “軍團長大人在隊伍中，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我們經過嚴格的推斷和分析，認為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會呼叫增援，那就是發現了聖雷爾的實質性線索，或者已經和聖雷爾王國的人接觸，需要王城盡快派出代表隊伍。”

  “特意回傳的星盤地圖，就是這一點的佐證。”

  羅德默然，他的分析很正確，但這畢竟不是事實，讓人心中多少有些沒底。

  青羽看出了他的擔憂，安慰道：“小羅德，別擔心，李斯特和三位火之子都在隊伍，事情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羅德點點頭，不再多想，埋頭趕路。

  夢境中，知識之書和人偶也十分關注這件事情。

  對於它們來說，一覺醒來，火之時代就已經終結，人類就只剩下了孱弱的特羅裡安王國。

  這千年的時光中，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黑暗的紀元中，是否還有其它人類幸存，是一個關系著主人的未來和夢境的複蘇的重要問題。

  在冰獄中的大膽行動，使得夢境完全的曝光了，巨大的擾動必將會迎來恐怖的反噬，黑霧大魔還在入侵的序列之中，夢境的危機遠沒有過去，主人必須要盡快地將從冰獄奪回的碎片消化，進一步掌控更強的力量，才有可能在這即將到來的風暴中存活下來。

  阿薩也是一樣，經常睡到一半就湊過來觀察主人的周邊情況。

  “主人，這一次似乎沒有遠古惡念的干擾，我沒有察覺到陰謀的氣息。”

  “唔，這不太對啊，三位強大的遠古惡念在幹什麽？難道是這段時間被我打怕了？”

  “哈哈哈，沒錯！被我連續吞噬了幾個低級惡念，他們一定是害怕了，暫時藏起來了。”

  “主人，那個新的人類王國中，肯定也藏有惡念，你應該把伱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帶過來，這樣就能協助我更快地將那些臭蟲找出來，我一口一個……”

  羅德隨口說：“嘎嘣脆？”

  阿薩狂笑道：“對，主人說的沒錯，嘎嘣脆！就像曬乾的人肉一樣，就像剔出的骨頭一樣。”

  “這個建議不錯。”

  羅德讚道。

  “但這一次不行，西南戰線需要梅菲斯，白狼將她安排在了一個極好的位置，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出她的作用，卡珊，安娜貝也是，莫莉在駐地中為戰團訓練隊員，也不能隨行，等到我們和聖雷爾王國建交，會有這樣的機會的，我一定要在聖雷爾中掀起和特羅裡安中一樣的清洗狂潮，將所有的蛆蟲全部從陰暗的角落中掃出來，而你，也會因此飽餐一頓。”

  阿薩顯得非常開心，語氣中充滿了期待。

  “主人，您果然是最偉大的，沒有人比您更偉大了，脫離無上意志，投奔到主人這裡，是我千萬年來作出的最正確的決定！哈哈哈哈，我已經等不及了！”

  就連一向不怎麽說話未來之書也跳出來說話了。

  “我預示了一下您的未來，雖然沒有發現特別之處，但是我感覺您一定會又一次取得巨大的勝利，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樣，可惜我的力量太過薄弱，如果我能再一次掌控命運的力量，也許就能為您昭示明確的未來了……”

  羅德笑道：“未來之書，你會重掌命定的力量的，嗯……你給你自己起個名字吧，我們都有名字，你也要有。”

  未來之書一下子陷入了迷茫，我該叫什麽呢？

  它思索著這個問題，不知不覺又陷入了沉眠。

  不知為什麽，自從書架滿了之後，它總是這樣困倦，仿佛有睡不完的覺。

  就這樣，大約在一天之後，羅德重新回到了古城，邪謬之古神拜亞提斯的神塔又一次出現在眼前，但黑霧之牆已經無影無蹤，周圍的黑霧也恢復正常，由於星髓祭壇被搬走，特殊的怪物也散去不見。

  羅德簡短地向眾人介紹了一下這座古城和上一次在古城內的戰鬥。

  兩位大學者賓斯教授和巴雷特教授簡單地調查了一下古城，說道：“這確實是遠古紀元的神城，在那個時代，邪謬之古神不是正神，因此祂的神城只能建立在這樣偏遠的地方，庇護下的信徒也不是很多，大約不會超過五百萬人。”

  羅德好奇地問道：“那祂的力量強嗎？是真正的神嗎？”

  賓斯教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這我們就無從推斷了，對於遠古時期，我們掌握的信息依然相當之少。”

  巴雷特教授說道：“這個紀元的跨度相當長，並且又經歷過火之時代的變動，遺留的信息極少，我們目前只知道有古神和遠古神的區別，在古神中，有四位強神，十三位正神，這十七位神構成了後遠古時期的主要體系。”

  “至於遠古神，由於時間太過遙遠，中間又有斷層，我們了解極少，隻從某些遺跡上的片段知道存在一位遠古太陽神。”

  羅德點點頭，他其實知道這一點，還曾經擊殺了一個遠古太陽神的腐化神使，它並不是很強。

  “也許聖雷爾知道更多有關古神的信息。”

  巴雷特臉上閃過了一絲光彩：“是的，對於這個世界，對於黑霧，對於沉沒在時光長河中的歷史，我們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疑問了，我非常期待與聖雷爾王國的交流。”

  賓斯教授混濁的眼球在火光也閃閃發亮：“解開它們的那一刻，將是我生命中最輝煌的那一秒。”

  荷魯斯吐出一口氣：“我希望聖雷爾中有足夠多的強者，至少不能比我們弱。”

  “那可不一定。”

  青羽微笑道。

  “盡管我們不能和火之時代的人類相比，但在黑暗的紀元中，說不定我們是最強的呢？”

  羅德笑道：“沒錯，我這樣的天才可是很少見的。”

  這句話讓氣氛變得輕松了，眾人嘴角都隱約露出了一點笑容，盡管他們依然期望聖雷爾能更強一些，這樣特羅裡安就有了一位強大的盟友。

  但若聖雷爾沒有那麽強，他們也不會失望。

  隊伍繞過了古城，他們在神塔下方看到了李斯特留下的印記，這表明這座神塔內部已經被搜刮一空，沒有探索的價值了。

  這個發現再一次提升了隊伍的士氣，眾人繼續前進，很快就進入了第二段路線。

  這段路線長八百千碼，直通向更加深入的黑暗。

  一路上，黑霧沒有更進一步變濃，但也沒有削弱。

  羅德疑惑地問：“聖雷爾王城真的在這裡嗎？”

  荷魯斯說：“也許我們離得太遠。”

  特羅裡安的聖火，在獲得了極大的增強之後，影響范圍才超過一千千碼。

  聖雷爾的王城，也許在一千千碼之外。

  也有可能他們的聖火，沒有特羅裡安這麽強大。

  又花了小半天時間，眾人才終於走完這最後八百千碼的路。

  荷魯斯看著手上的星盤，沉聲說；“就是這裡沒錯，這就是路線的盡頭，我們終點。”

  “可是。”

  羅德環視一圈，他們在一座荒山之上，四周全是荒蕪的土地，濃重的黑霧不懷好意地在他們身周翻滾，沒有任何火光，也沒有任何人的痕跡。

  “他們人呢？”

  青羽猜測道：“也許有遇到了急事，來不及留下記號，匆匆給我們發送了星盤地圖和信息，就離開了。”

  荷魯斯點點頭：“殿下的猜測很有道理，我們繼續向前走。”

  他從懷中掏出一盞精致無比的提燈。

  “這是特製的靈燈，能在很遠發現活著的生靈的氣息，使用它的代價非常高昂，必須要滴入王的鮮血……但現在，是時候使用了。”

  他掏出一抹鮮紅的燃素，熟練地加入到提燈之中。

  大主教不僅是大主教，還是資深的護火人，這次隊伍不僅攜帶了數百枚余光和余火，還有一枚守護之火的火種，只是沒有點燃。

  荷魯斯會在特定的情況下點燃這枚火種，為隊伍提供強大的支持，但不會在黑暗深處做這件事，因為這會引來更多的怪物。

  加入了燃素，提燈中火光大盛，鮮紅的光芒放射出來，隨後又轉化成橙黃的顏色。

  這是生命的氣息。

  “走吧。”

  荷魯斯說。

  “隊伍進入戰鬥狀態，優先保護提燈。”

  隊伍繼續向前行去，鮮血提燈的光芒將隊伍籠罩。

  眾人心中多少都出現了一些不安。

  羅德不由在心中向知識之書和人偶問道：“你們發現了什麽沒有？”

  知識之書搖頭：“沒有，聖雷爾也許不存在。”

  人偶卻持反對意見：“我的直覺告訴我，它是存在的，只要我們耐心的尋找。”

  阿薩盯著鮮血提燈看了半晌，忽然說道：“主人，我發現這個提燈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它的能量大量外泄，許多還未來得及消化的力量也隨之流失了，這極大影響了它的效率，而我正好可以彌補這一點。”

  羅德驚道：“你確定嗎？”

  “當然！”阿薩笑道：“主人，給他們一點點小小的吞噬大便之王的震撼吧。”

  之後的事情，羅德一點也不想回憶了，修複鮮血提燈，需要特殊的材料，阿薩讓羅德現場製造了一些，然後糊在了提燈上。

  如果不是羅德解釋得快，荷魯斯就會認為他的靈魂受到了侵蝕發生了黑化，已經快要發瘋了。

  但散發著新鮮氣息的提燈交還到荷魯斯手上後，他立刻發現了不對。

  “我的探測距離，大幅度增加了！天啊，至少有九萬碼！方圓九萬碼！擴大了五十多倍！”

  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包括見多識廣的大學者和高階研究員。

  沒有人能想到，他們的最強新星，竟然還有這種功能。

  但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面，修複了鮮血提燈之後，沒走多久，提燈就有了反饋，鮮紅的氣息開始沸騰，形成箭頭，指向東南方！

  荷魯斯長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這代表他們就發現了活著的生靈！
  這一刻，整個隊伍都沸騰了！

  “一定是李斯特他們！”

  荷魯斯斬釘截鐵地說。

  “我們趕快過去和他們匯合吧。”

  隊伍加快了速度，大約一刻鍾後。

  “到了！”荷魯斯大喊道：“就在前面。”

  他等不及點燃了余火，一道明亮的火光驅散了黑霧，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但是，火光下，卻不是李斯特等人。

  而是一地的屍體，鮮血染紅了大地，黑霧在上面旋轉，一些屍體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腐化變質。

  所有人的心一瞬間抽緊了。

  啪！
  鮮紅的箭頭消散，鮮血提燈恢復了平靜，生命的氣息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