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風轉念間，便為師尊風輕輕的冷淡找好了理由。

  他轉身跟林意歌拱手作別，說道：“有采薇師妹處理歸一派中事務，還有小師叔從旁照看，弟子再放心不過。若弟子沒能成功突破，不幸殞命——”

  “放心！”林意歌打斷他這交代後事一般的喪氣話，“你修為扎實，就算突破失敗也不至於殞命！”

  她余光瞥了一眼小寒洞，眸光瞬間一凝。

  隨後，她挑眉戲謔道：“扶風師侄，你若殞命，為了不讓九大宗門笑話我歸一派八代親傳大弟子竟連化神期都邁不過，我馬上給大師姐再安排個金丹天驕當親傳弟子！”

  柳扶風紛雜的思緒被林意歌這麽一攪和，頓時消散了個七七八八。

  小師叔想給師尊安排個親傳弟子，師尊她肯定不會拒絕。

  師尊若得了薑硯那種天賦資質和氣運容貌都十分出眾的親傳弟子，還能記得自己這個各方面都稍顯平庸的大弟子嗎？

  顯然不能。

  呵，無情的小師叔！

  柳扶風容色一整，擲地有聲道：“多謝小師叔好意，弟子定不負師尊所望！”

  說完，柳扶風一甩袖，禦劍飛向了春分洞。

  眼看著柳扶風的身影消失在春分洞口，林意歌轉頭看向小寒洞。

  不知何時，洞口已悄無聲息地站了一位白發女冠。

  那女冠，正是風輕輕。

  又經過幾年清修，風輕輕身上的靈力波動更盛，身周空間更因超出山海界承受極限的強大靈力而扭曲。

  只是連這些扭曲的空間，都被她牢牢控制在一丈范圍之內。

  林意歌對風輕輕抿唇一笑，說道：“大師姐，可以放心了吧？”

  風輕輕微微頷首，琉璃般的眸子淡淡掃過小師妹腰間的木靈庚辛。

  她方才不是不答，只是不知該如何回應。

  更何況，柳扶風把話說得跟交代後事一樣，更讓她不知該如何接話。

  果然，只有小師妹是不同的。

  從入門的那一天起，林意歌就能把自己所思所想讀個明白。

  風輕輕沉默片刻，開了口：“代掌門？”

  林意歌當即意會，確認道：“大師姐是想問，柳扶風入了春分洞，誰來代理歸一派事務吧？”

  得了大師姐肯定的眼神之後，她才解釋道：“扶風師侄不善處理雜務，如今的代掌門是新拜入歸一派的豫州文氏之女。”

  風輕輕若有所思，對上小師妹的靈動雙眸，問道：“真傳？”

  “不錯，我前不久帶著三位弟子去參加天驕戰，那文采薇正是其中一位金丹天驕。現在差不多……應該通過真傳試煉了。”

  “看看。”

  林意歌原本就想要讓大師姐看看自己中意的弟子，若能在她的見證下，將文采薇收為親傳弟子，自然更好。

  有了身為掌門的大師姐認可，文采薇作為代掌門也顯得名正言順。

  林意歌當即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同去紫陽殿！”

  說著，她自然而然地禦劍湊過去，在一尺外停下，與風輕輕並立。

  風輕輕也沒有阻止，只在小師妹靠近之前，便將身周被靈力扭曲的空間壓縮在一尺以內，以免傷到修為尚未恢復的林意歌。

  看到大師姐身周空間更為扭曲，隱隱出現了空間裂隙以及空間碰撞摩擦產生的細閃電，林意歌猛然退後一丈。

  她下意識和大師姐禦劍並行，卻忘了，今非昔比，大師姐現在的修為早已超出山海界能承受的上限。

  並行只會讓大師姐對自己修為壓製得更狠，反倒增加她的負擔。

  林意歌不禁撓了撓臉，小聲埋怨道：“大師姐，你怎麽都不提醒我一下？”

  風輕輕唇角勾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瞥了一眼林意歌頭上的水玉冰魄簪，便飄飄然向九重崖頂飛去。

  林意歌緊隨其後，挑著文采薇的優點大略說了一遍。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紫陽殿。

  林意歌一入殿，便招呼道：“采薇，來給掌門見禮。”

  文采薇早已將積壓的雜務處理完畢，這會兒正拿著刻錄了水月鏡花訣的玉簡參悟，完全沒注意到紫陽殿中多了兩人。

  聽到熟悉的女聲，她抬頭一看，恰好對上一雙琉璃眸子，霎時愣在原地。

  一道涼意從頭頂注入，直至腳尖，轉瞬又消失了。

  文采薇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眼前這位冰雪美人，正是惜字如金的“山海第一仙”，也就是坐鎮歸一派千余年的掌門，風雪劍仙風輕輕。

  她連忙起身，從案後走出，稽首行禮道：“歸一派八代弟子文采薇，拜見掌門。”

  林意歌見大師姐沉默不語，又看文采薇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不敢起身，便開口問道：“掌門師姐，你覺得怎麽樣？”

  風輕輕神識掃過掌門桌案上的玉簡，過了片刻才幽幽吐出一個字：“好。”

  正如小師妹所說，文采薇身負五行均衡的混沌靈根，又收了地火明夷劍靈，還領悟了水月鏡花訣，甚至連宗門事務也處理得井井有條。

  當小師妹的徒弟，還算湊合！

  只是這小女孩兒的體質比重生的小師妹還要差上不知多少，實在是……嬌弱了點。

  不過，小師妹滿意就好。

  風輕輕心思百轉，面上仍是冷若冰霜。

  她伸手遙遙一點文采薇脖子上掛著的金紅血玉珠護符，轉頭看向小師妹。

  鮫人一族與人族的關系可算不上好，就算文采薇出身豫州文氏，也不可能用靈石得到這鮫人精血凝成的血玉珠。

  那枚血玉珠被隔空撥動，晃了一晃。

  林意歌見此，便將文采薇用千年燕胎芝救了鮫人王黑德血脈的事簡單解釋了一遍。

  風輕輕斂眸頷首，淡淡地“嗯”了一聲，伸手微微一抬，便將文采薇扶了起來。

  林意歌等采薇起身，便問道：“采薇，你和妘明月可曾去過祖師殿了？”

  文采薇臉上掩飾不住，流露出一絲喜色，說道：“回林師叔，妘師姐去得比我早一日，我們都通過了真傳試煉！”

  嬌軟聲線更細了一分，藏不住的高興。

  風輕輕瞥她一眼，淡淡道：“嗯？”

  文采薇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