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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樂》第149章 不願做刀
  第149章 不願做刀
  那大漢雖然不認識孟薑,但也知道這群少爺姑娘們無不身份貴重。

  他今天是來為提督抱不平的,可不是來結仇的,隻盯著程修遠道,“怎麽?程少爺這是準備當縮頭烏龜了?”

  “好——”

  程修遠話沒落音,華平樂就上前打斷他,“好什麽好?你一個書生跟人打什麽架?那個誰!”

  她說著揚鞭一指那大漢,“我也認識你!你是朱雀營的人!
  你罵修遠縮頭烏龜,那我問你,那天你們提督家被人堵住大門扔臭雞蛋的時候,你在哪兒?縮頭烏龜倒是好意思罵別人縮頭烏龜!”

  那大漢大怒,“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麽嘴?你是哪家的?你爹娘呢?不管你?”

  這樣的問題,孟薑最喜歡回答了,搶著道,“這是福廣王的未婚妻,她都不能插嘴,誰能插嘴!”

  那大漢一愣,福廣王的未婚妻?
  提督剛惹上截殺福廣王的事,他可不能再惹上福廣王的未婚妻,給提督惹麻煩。

  華平樂冷笑,“你也不用挑著書生欺負,有本事先打過我這個女人再說!”

  那大漢與幾個同伴對視一眼,擠出一個笑來,“原來是福廣王未來的王妃,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告辭,告辭!”

  說著掉頭就走,孟薑沒想到抬出華平樂的身份就把幾人嚇跑了,忙追上幾步喊道,“唉,別走別走啊!

  你們不敢跟她打!跟我打啊!我不是福廣王的未婚妻!”

  一個“妻”字還在空氣中回蕩,幾個大漢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孟薑捶胸頓足,以後可不能隨便說出酒酒的身份嚇人了,害得他都沒了打架的機會!

  華平樂沒有理會孟薑的悔不當初,對程修遠道,“程公子,你還是先回去看看你祖父”。

  程修遠沒有多說,朝她感激一抱拳,快步往家跑去。

  孟十姑娘遺憾歎氣,“那幾個人白長了那麽大個子,一嚇就跑了,害得我都沒看到打架!”

  她長這麽大,還沒看到過人打架呢!
  孟薑找到了知音,立即跟她大倒苦水,“就是就是,自從酒酒成了福廣王的未婚妻,都沒人敢跟她打架了——

  咦,不對啊,酒酒七年前就是福廣王的未婚妻了”。

  孟十姑娘立即糾正他,“是福廣王從涼州衛回來後!”

  “對對對!謔,真沒意思!酒酒,要不你下次出門還是搞個帷帽面紗什麽的戴著好了”。

  別妨礙他約架啊!
  華平樂,“……這麽想打架,我們打”。

  孟薑,“……”

  他是想打人,又不是想挨打!

  孟十姑娘根本理解不了兄長的痛苦,雙眼錚亮地看向孟薑,“九哥!華二姑娘同意跟你打了,你磨蹭什麽,快打啊!”

  孟薑,“……”

  我帶你出門是陪酒酒說話的,不是慫恿酒酒打我的,更不是看我挨打的!

  ……

  ……

  程府中,年魚慢悠悠收回探脈的手,又讓仆從掀開被子,仔細查看程尚書摔斷的左腿。

  程尚書面皮緊繃,太醫已經來過一趟,皇上卻又譴了年魚來。

  年魚醫術再好,也不可能看得出來他是故意摔斷的吧?
  “祖父祖父!”

  程修遠推開要攔他的小廝,氣喘籲籲跑進了內室,“祖父,您沒事吧?”

  程尚書皺眉,“你學的規矩呢?還不快來給年掌印見禮”。

  程修遠遠遠見過年魚幾次,這般近距離地面對面碰面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也在,頓時就有些緊張,忙止住腳步,俯身見禮,“在下程修遠,見過年掌印”。

  年魚懶洋洋一笑,“免了,程公子一片孝心,尚書大人就不必苛責了”。

  年魚的聲音懶洋洋的,仿佛午歇未醒,全然沒有半點外界傳的陰戾森冷。

  程修遠下意識抬頭,年魚穠麗的面容清晰呈現在面前,他頓時看呆了去,天下竟有這般好看的人——

  年魚對這樣驚豔的目光十分熟悉,頓時收了笑,陰惻惻開口,“程公子,本座好看麽?”

  不笑更好看了——

  “修遠!”

  程修遠一個激靈,下意識後退兩步,慌亂行禮,“掌印恕罪,在下冒昧”。

  年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短促笑了一聲,“程公子,你運氣很好”。

  程修遠莫名,怎麽突然說起他運氣好不好的?
  程尚書卻聽明白了,年魚這是在說運氣好,碰到了他失意的時候!
  他要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年掌印,這時候只怕是要挖了修遠的眼珠子!
  可就算是現在,誰知道這個看似失意的掌印大太監私下裡到底還有多少能耐?
  他可是連沾上了連氏余孽的事,都好端端地活了下來!
  程尚書不敢得罪他,賠笑道,“小孩子沒見過世面,掌印恕罪恕罪!”

  又呵斥程修遠,“這麽大人了,天天沒個正行,這又是從哪瘋回來了?”

  程修遠就將剛剛朱雀營挑釁的事說,著急問道,“祖父,到底怎麽回事?楊提督到底是不是凶手啊?”

  程尚書,“……”

  他這還沒昧著良心栽贓楊憲呢,修遠就受了這麽大委屈!

  要是他真栽贓了——

  嘖,幸虧他聰明,及時止損啊!
  程修遠見他不說話,隻當是不方便當著年魚的面說,又急急問年魚,“年掌印,祖父的腿怎麽樣了?”

  年魚輕嗤一聲,“如果我年魚出手,只要一百天,保證尚書大人又活蹦亂跳的的。

  但若是其他庸醫,至少,一年吧”。

  程修遠急切下上前半步,“還請掌印出手,我程家上下感激不盡!”

  年魚施施然站了起來,瞥了一眼程尚書,“尚書大人可要記得欠本座一個人情,本座隨時遣人來討”。

  年魚的目光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根本無從判斷他說的“欠一個人情”是說不追究程修遠冒犯他之事,抑或是他看出了他故意摔斷腿之事。

  程尚書手心已起了一層黏膩的冷汗,雖然沒有證據,他卻有種直覺,年魚絕對看出了他是故意摔斷腿的!

  程修遠見他不理會自己,急切下又上前半步,懇切開口,“還請掌印出手為程某祖父看傷”。

  年魚輕嗤一聲,轉身往外走,“小崽子,你說的話可不算話”。

  程修遠一呆,小崽子?
  他叫他小崽子?

  他哪裡像小崽子了?

  相比程修遠,程尚書關注的卻是另一句話:你說的話可不算話——

  年魚絕對是看出了他是故意摔斷腿,並且根本不想他出手讓他早日康復!
  程尚書隻覺渾身血液都凍住了,怎麽可能?

  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醫術通神至斯的人?

  這時走到門口的年魚忽地回過頭,開口,“呀,小崽子,你過來,本座正好有點事讓你辦”。

  程修遠在跟著年魚走進帽子胡同的一路上,腦子裡都是懵的。

  年魚說有事讓他辦,他怎麽就真的跟著來幫他辦事了?

  “嘖,這個地方本座記得,上次本座與你祖父一起審前錦衣衛指揮使葛雷的案子時,就是在這喝的茶”。

  年魚說著抬腳往裡走,程修遠更懵了,忙喊道,“掌印,那我——”

  “你?”

  年魚挑眉,“本座讓你來辦事,難道你還想讓本座請你喝茶?”

  程修遠下意識反駁,“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本座可不會請個小崽子喝茶,平白壞了心情”。

  年魚說著邁步進了清風茶館,程修遠在原地立了一會,恍然回神,對對,年掌印讓他來辦事的,他還是先去將事情辦妥了!
  可他怎麽知道小崽子喜歡什麽?
  還是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崽子!

  呸呸呸,是小孩子小孩子,什麽小崽子,他都被年掌印帶歪了!

  他還是去找華二姑娘和孟十姑娘幫忙,姑娘家肯定比他懂。

  程修遠進了杏花村,孟薑等人還在杏花村聽說書,華平樂卻已經走了,程修遠隻得請孟十姑娘幫忙不提。

  ……

  ……

  那頭年魚剛進清風茶館就被殷勤請上了二樓雅間,小二送上茶點,兩個老太監十分自覺地退出了雅間,關上門,守在門口。

  年魚拈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又嫌棄放下,這般甜甜膩膩的味道,也就阿魚喜歡了。

  他正想著,木頭摩擦的輕微響動傳來,一道暗門憑空出現,他剛剛想起的人兒站在小小的暗門邊朝他招手。

  年魚嫌棄撇了撇嘴,卻還是走近,彎腰鑽進了那個小小的暗門。

  暗門裡是一道極細極窄的樓梯,他跟著她順著台階而下,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暗室裡,估摸著高度,應是在地下了。

  華平樂沒有多話,伸手在暗室牆壁的西北角猛地一推,一個暗格出現。

  她從裡面取出一張羊皮紙,展開。

  “表哥,這是皇宮的地下水道堪輿圖,這裡,九方軍師已經打通了一段很短的地道,直通清風茶館。

  你想辦法找到去往這裡的道路,情況危急時,直接到這裡來,我會想辦法送你離開京城”。

  “好”。

  年魚答應得十分乾脆,取下脖子上戴的長命鎖,“裡面是連家的徽章,你送去給四樵山連天寨的大當家,告訴他時候到了”。

  華平樂接過戴到自己脖子上,趁著年魚記堪輿圖的空檔將霍延之剿滅清寧營的事說了一遍。

  年魚噢了一聲,“怪不得程尚書要故意摔斷腿,又不肯讓我給他看傷了。

  那老頭子還算有幾分良心,不願做那柄砍向忠臣良將的刀”。

  華平樂愣住,程尚書竟是故意摔斷腿的!
  他年紀大了,就算事先計算好了,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一個不小心就得在床上躺一輩子!

  他冒那麽大的險,竟只是為了不做殺忠臣良將的刀!

  政和帝竟把一個老臣、忠臣逼到了這種地步!
  年魚認真記著堪輿圖,華平樂也沒再說話。

  大約兩刻鍾後,年魚站了起來,無奈道,“我比不上你記性好,只能記個大概,下次有機會再來吧”。

  華平樂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抬頭懇求看向他,“表哥,你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

  年魚默了默,開口,“放心”。

  他說完後不堪華平樂手心熱量般,立即甩開了她的手,轉身快速上了樓梯。

  華平樂目送著他往上走,忽地想起來,微微揚聲問道,“表哥,小年,到底是誰?”

  他到底是誰的孩子,重要到你剛剛死裡逃生,第一件事便是拜托我照顧他。

  年魚腳步不停,仿佛根本沒聽到她的問話,不一會就消失在了木門後。

  華平樂知道他這是不願回答,隻得將堪輿圖原樣收好,出了暗室。

  ……

  ……

  華平樂現在已經不同往日,京城四處都安插了眼線。

  年魚剛出宮,她就知道了,本來準備找個機會去程府,不想年魚卻往清風茶館來了。

  她就去了茶館,得知年魚叫程修遠去為大年、小年買些玩物,便帶著菱姐兒,掐準時間,剛好與去年府的程修遠幾人迎面碰上。

  好不容易有機會,她想去看看表哥托她照看的小年。

  孟薑見了她十分驚訝,“酒酒你不是說困了,回家睡覺嗎?”

  “到家又不想睡了,帶菱姐兒出來逛逛”。

  她說著將懷中菱姐兒的頭往懷裡壓了壓,“菱姐兒要守孝,我是偷偷帶她出來的,祖母和長姐不知道,你們可千萬不要說漏嘴了”。

  孟薑立即拍著胸口保證,“放心,我們,你還不放心麽?
  來,我給你抱著菱姐兒,別人問起,我就說是我爹在外頭的私生女!”

  孟十啐了一口,“你又滿嘴混說!看嬸娘不老大耳刮子打你!”

  孟薑卻不怕她,從華平樂手裡接過菱姐兒,威脅朝她一齜牙,“你敢告狀,我以後再也不帶你出門玩!”

  孟十氣得要打他,他抱著菱姐兒抬腳就跑,一邊跑一邊哈哈笑道,“菱姐兒,我們跟那個潑辣丫頭比誰跑得快,跑得慢的那個是小烏龜!”

  孟十都快被他氣死了,哪裡還記得自己是個大家閨秀,提著裙子就追。

  華平樂問落在後面的程修遠道,“你們這是要去哪?”

  程修遠答道,“年掌印讓我買些小孩子的玩物送去給年小少爺們”。

  “那年掌印呢?他自己怎麽不去?”

  程修遠尷尬笑道,“年掌印已經回宮了,他說那又不是他親兒子,他能養著他們,還想起來讓人送玩物去,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他真的拿他們當親兒子待不成?”

  華平樂立即道,“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還沒見過年掌印的兒子呢!呃,不是親的,也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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