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是個人才
“沒錢你出來喝什麽水,快滾快滾——”
對於茶攤老板的突然變臉,金韋意心下一驚。
不一會兒,就有個穿著赤色錦袍的少年右手握著皮鞭闊步走來,身後還帶著幾個衣著打扮統一的中年人,像是家丁。
那赤袍少年約莫十八九歲,昂首挺胸,面上隱約可見驕傲之色,一瞧出身就是非富即貴。
茶攤老板討好地笑笑:“這有個人喝茶不給錢,我正要把他趕走呢。”
赤袍少年點頭,卻沒走,神色傲慢。
茶攤老板想起什麽,趕緊跑去裡面找他婆娘拿出一個木頭盒子,然後打開把裡頭的十兩銀票取出來:“今次的收租,怎麽還勞您親自來了?您差個人來,或者小的給您送去都行啊。”
“別廢話,拿過來。”
茶攤老板忙雙手遞過去。
赤袍少年接過隨手給了身邊的人,雙手環抱問:“這個月賣了幾碗水,一碗四個銅板,你自己記好了,下個月我派人過來取,還有你家中的田地秧苗都種下去了嗎?”
“種了種了。”茶攤老板連聲道,“剛開好地,小的馬不停蹄就種下去了,一點兒不敢耽擱。”
赤袍少年點頭:“你的地今年被征用了,等一會兒跟我去辦一下手續,有了收成會分你十五兩銀子。”
茶攤老板心下一顫:“您……”
“怎麽?”赤袍少年不滿,“你不同意?”
不過是點小事,他都屈尊紆貴親自過來了,這些人還敢不同意?
“沒有沒有,小的不敢,能被您選中是小的榮幸。”茶攤老板心裡苦哈哈,面上還要恭敬地笑,小心翼翼說,“只是我家中還有三歲小孫,老母也已經七十高齡,光靠著茶攤實在沒法子糊口啊。”
赤袍少年有些不耐煩,看似在詢問,實則是威脅:“給你十五兩還不夠嗎?”
茶攤老板抿著唇。
當然不夠,十五兩在這物價高漲的臨邑能管什麽用?
他深呼吸一口氣,堆滿笑容:“夠……”
“不夠!”
後面一句是金韋意說的。
站在旁邊聽了許久的金韋意早就想開口了,此刻更是忍不住。
“你也太過分了吧!人家辛辛苦苦種好的地,你說拿走就算了,結果才給十五兩銀子——還問夠不夠?!”
“你收租一個月都收了十兩,你說夠不夠?!”
赤袍少年不可置信:“你居然敢頂撞我?!”
他雖是家中庶子,卻也是謝家的庶子,連嫡出的大哥也沒有用這樣的口氣對他說過話!
茶攤老板心裡一慌:“您別聽他的,他就是不滿我賣給他五個銅板的水,故意來添亂。”
“你快走快走。”茶攤老板咬著牙趕緊把金韋意推走。
金韋意余光瞥到一旁好似沒有注意這裡的薑硯身上,非常利落地製止茶攤老板推自己的動作,腳掌用力踩在並不柔軟的地面:“你怕什麽?!他們仗著家世就能為非作歹了?!”
茶攤老板一拍腿:“哎呦喂,您就走吧。”
別再好心辦壞事了。
紫袍少年倏然把手上的皮鞭用力揮甩在地面,在身邊揚起一陣塵土:“我讓他走了嗎?!”
那皮鞭打過來的位置離金韋意的腳只有幾寸距離,金韋意下意識把腳往後一縮,甚至都感受到了皮鞭的力道。
但不過一秒他又立刻挺直腰板,頗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我說要走了嗎?!”
紫袍少年怒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來人——”
眼見著場面一觸即發,聽夠了的薑硯終於起身,微笑:“謝少爺,久仰。”
看著面前眉目清雋的青年,謝望飛一愣。
隨即他皺眉:“你是何人?”
當薑硯拿出帶著知縣標識的玉佩,謝望飛神情變了變,上下打量他。
臨邑來了個新知縣的事情父親已經跟他講了,父親的意思是最好能收為己用,不能則毀之。
謝望飛冷笑,希望面前這是個識時務的,不然他可不會客氣。
茶攤老板不認識幾個字,但玉佩上的標識他還是認得的。
他嘴巴張了張,看向金韋意……那麽這個大哥又是何方神聖?
他就知道,誰沒事好端端地來臨邑找罪受啊!
金韋意立即凜然道:“你不要害怕,我們會為你做主的!”
薑硯卻隻笑道:“手底下的人不懂事,給謝少爺添麻煩了。”
“我不懂事?”金韋意難以相信這話是從他口中說出的,立馬義正言辭指責,“陛下派你來,對你予以厚望,而今你看著他們欺壓百姓,卻坐視不理?!”
謝望飛聞言“呵”一聲:“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壓百姓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謝望飛指著茶攤老板:“你問問他,我欺負他了嗎?”
茶攤老板還能說什麽,違著心道:“沒有,當然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不知道嗎?!
但這位新的知縣老爺可絲毫沒有為他們對抗謝望飛的意思,就算有——新官上任有沒有能力與駐扎臨邑百年的謝家抗衡還是未知數。
槍打出頭鳥,他的日子勉強能過,沒那個好心當此出頭鳥。
謝望飛得意:“瞧見沒有,人家不要你多管閑事。”
謝望飛指著薑硯,目光深沉又帶笑,話卻是對金韋意說的:“學學人家,識點兒規矩,來了臨邑就要遵守我們這兒的規則。”
金韋意言辭慷慨激昂:“聖賢書有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臨邑是陛下的,是當今天子的——怎麽就變成你們的了?!”
“迂腐古板。”謝望飛“嗤”了一聲,毫不吝嗇批判,似乎在嘲笑他的無知。
“也不知是這麽站在這裡的,莫非是朝廷沒人了?”
“你!”金韋意一氣,揮起拳頭就要上前,茶攤老板趕緊拽住他。
念在半個老鄉的份上,茶攤老板壓低聲音好心勸:“這位大人,少說兩句吧。”
他知道金韋意想幫他們,但光靠蠻橫,逞一時嘴上之快,不過是徒勞無益罷了。
金韋意甩開茶攤老板,憤憤不平:“你就這樣懦弱地任由他們欺負你?”
茶攤老板歎了口氣,在心底反問
——不然能怎麽辦?
他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