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笙回大蕭後聽到了三個關於皇家的八卦。

  一：太子因謀害大臣被廢立，國舅被革職，皇后以教子無方被賜鳩酒。

  太子妃在得了皇帝口諭後帶著還不滿一周歲的小郡主離開了京城。

  二：李太保家的嫡長女，就是一出生就被封為郡主的那位，竟是皇帝親女。

  皇家方面給出的說法是，郡主出生時有高人道她體弱，怕承受不住宮牆的福澤，故才寄養在臣子家。

  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長寧郡主的眉眼與李夫人是多麽像，其中緣故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三：皇帝自去年入冬身體漸漸差下去，這時候廢太子卻已被關入皇子府終身不得外出，朝臣心思各異，站隊者頗多。

  當然，第三個算不得八卦。

  真正的八卦是……

  薑笙斜斜睨他一眼：“皇帝流落在外的孩子可真多啊。”

  “我娘……”薑硯笑笑，“她姓蘇，是江州平杭縣人。”

  “二十多年前皇帝微服南尋時認識了她，她父母已亡，又無牽無掛，和皇帝相戀就跟著他到了京城……”

  蘇衣容當時猜出了對方許是非富即貴，但萬萬沒想到竟是天下最‘貴’的那一位。

  皇帝帶她回到皇宮，等著她驚喜的問起自己的身份。

  可見到高高的宮牆和富麗堂皇的宮殿，蘇衣容如何還會想不明白？

  頓時隻覺得心在沉沉往下墜。

  蘇衣容只是想擇一平平凡凡的夫婿白頭到老，即便知道對方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仍然想著至少有尊重和理解，便懷著對愛情的憧憬不惜離開故土遠來京城。

  似乎只要他們相愛，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而皇帝的身份，還有恍若神仙的后宮佳麗們，讓她暫暫恢復被愛情衝昏的頭腦。

  皇帝說要封她為淑妃。

  四妃之一的高位，給一介商女，這是多大的榮寵？
  皇帝還說不想以一道聖旨了事，要給她一場盛大的冊封典禮，讓人修築“淑儀宮”，暫時委屈她住於清平殿。

  蘇衣容卻隻覺得惶恐。

  但到此，她還是懷著愛意在宮中住下了。

  宮裡頭規矩多，她什麽都不懂，皇后送來嬤嬤教導她的禮儀舉止。

  食不能言、只能吃半飽；寢不能語、睡覺只能平躺，不能有任何其它動作；
  笑不能露齒，行不能回頭，稍有差錯嬤嬤就用長板子打……而且嬤嬤打人很有手法，既能讓你疼，又不留下痕跡；
  還有大冬日裡，頭頂端著裝滿冰水的碗，一個不慎就要被刺骨的涼意澆一身。

  宮中其它妃嬪家世再低也是知縣嫡女，更別說那些高官之女，各個都瞧不起她，言語間諷刺，話裡有話，爾虞我詐。

  皇帝自然是不會管這些的。

  他把蘇衣容帶到宮裡，給她華美的衣服，精致的膳肴，派人伺候她日常起居，自覺已是莫大的榮寵了。

  真正讓蘇衣容下定決心的，是十五那晚，皇帝宿在了皇后宮中。

  那日是她生辰，她滿心歡喜換上了新衣服，但左等右等沒有等到皇帝。

  禮儀嬤嬤看出了她的想法，略有不屑：“姑娘可是在等陛下？”

  她笑裡藏刀，語調暗藏得意：“今日是十五，按慣例，陛下都是要歇在皇后娘娘宮裡的。”

  就在那時，蘇衣容忽然意識到

  ——淑妃，說得好聽，不過是個高貴點的妾而已。

  她不過是仗著皇帝的一時寵愛，才住進了畫兒一般的漂亮宮殿，身邊仆婢成群，卻沒一個真把她當主子看待。

  況且自己不比其他妃嬪有強大的娘家當倚仗，皇帝今日能把她捧得高高的，來日但凡被厭棄，在這吃人的深宮，就只能落個草席裹身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