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墨家顯學
進入皇家蘭台館,趙桓有種印象錯亂的感覺。
因為映入眼簾的這一幕,是古今中外,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個國家都未曾有過的風景。
大量長袖飄飄的學子在翻閱書卷,無數人坐在長桌之前,掩卷沉思。
這本應該是圖書館裡常見的一幕,但不同的是大量學子都隨身攜帶著一把刀劍。
坐在長桌旁的學子們,左手邊擺著一把合鞘長刀,右手邊擺著書籍紙墨。
這畫面就好像一群武林俠客進入客棧酒樓,刀劍擺到了飯桌上,結果一群人沒有打起來,而是全部掏出了一本書籍,在那裡研究起經史子集。
左手詩書,右手刀劍,被大宋士子們演繹的淋漓盡致。
趙桓這一瞬間都有些搞不清楚,大宋的風氣究竟被自己帶偏到了什麽地方。
總之,如今的大宋民間武德昌盛,文風斐然。
一向覺得中原偏柔弱的盧維那也楞了一瞬間,說道:“我以為只有你推崇墨家。現在看來這蘭台館裡全是傳說中的墨家俠客。”
被盧維那一說,所有人都恍然。
這一幕可不就是墨家為顯學時的風景。
什麽叫墨家俠客?
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一方面任俠,擁有拯救天下蒼生的兼愛精神,是“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俠義勇士;
一方面是格致,崇尚科學精神、邏輯推理,致力於創明創造發展科學技術。
相比於其他學派更重視人學倫理,墨家無疑更注重科學與實務。
談到墨家,趙桓又覺得這一切是理所當然,而且是只能出現在大宋的理所當然。
上及漢唐,下推明清,這一幕可能都不會自然而然地出現。
因為墨家他是諸子百家中最代表工商階層利益地一個學說。
與儒家堅定維護沒落貴族,強調複古禮不同。
墨家從出現地那一刻,就堅定維護工商、市民階層地利益。所以墨家門徒多出自“農與工肆”。
兩千年前,大地還一片蒙昧,為了解決餓肚子地問題,諸夏不得不刀耕火種,用木製耒耜在地裡刨食。
工肆階層少之又少,墨家就成為他們地顯學。
到了大宋,工商高度發達,市民階層成為中原五千年未有地強大勢力。
不用官府去推動,他們也會找到表達自己訴求,代表自身利益的思想理論。
所以主張邏輯思維、手工業發展、軍事器械製造、及早期自然科學實驗的墨家立即在這一次的繼往聖之絕學中脫穎而出,吸引了無數市民、學子的推崇。
因為重農抑商使得儒家成功佔據了顯學,顯然也會因為國家國策更易,重視工商導致墨家的重新崛起。
在進入蘭台館後最前列,最顯眼的位置,就有一座高十幾米,長達近百步的宏偉書架迎門而立,緊貼牆壁,擺的全是與墨家相關的書籍。
書架旁有十幾部帶滑輪的雲梯可以沿書架移動,方便學子上下取書。
范思忠仰著頭,張大了嘴巴,震驚的說道:“墨家已經成為如此顯學了?擺在這裡的書籍怕是要有十幾萬冊。”
趙桓也略微驚訝,因為墨家學說的書籍竟然壓下去了儒家的書籍,排在蘭台館最顯眼的位置。
這說明在現實的權力布局中,人數眾多的學子已經佔據了基層的優勢,他們把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們蒙蔽於高層之上。
就像士大夫們以人數優勢蒙蔽皇帝的信息,這些學子也利用基層職權明顯將高傲的士大夫們擋在了實務之外。
以至於這些習慣於腐朽享受的士大夫們,甚至都不清楚基層的布局是什麽樣的。
所以,范思忠這種官宦子弟都不清楚民間學子究竟有什麽樣的傾向與變化。
激動的范思忠立即走上前去,迅速翻看著墨家的學術著作。
他迫切的想知道,在自己還研究人倫綱常、微言大義時,其他學子們都在看些什麽內容。
趙桓閑庭漫步的走在書架下面,指尖從一冊冊書籍上劃過,心情無比愉悅。
指尖劃過的不僅僅是紙墨飄香,更是大宋如今璀璨於世的文明成果。
“啊~抱歉,抱歉。我剛才在看書名,沒有注意撞到了你們。”
一道清靈的聲音響起,趙桓抬頭望去,只見三名侍衛並列一排,攔在五名年輕朝氣的少女對面。
一名穿著粉色襦裙,月白色褙子的少女懷抱書籍,拜了個萬福,言語溫柔的正在向幾名侍衛道歉。
吳革立即上前,拱手回禮,說道:“有貴人在此,所以侍衛格外謹慎。是我等擋了路,小娘子勿要掛懷,請自便。”
隨後吳革招了招手,侍衛們立即讓開了去路,供幾名年輕少女通過,平息了這一場意外波瀾。
趙桓淡笑著看完這一幕,覺得頗為欣慰,大宋女子讀書已經是常態。
幾名女子結伴周遊於藏書閣、蘭台館,借書求學。看起來就比大清一群格格、妃子去戲院聽戲更具希望與朝氣。
比之西方那些被認為如同蠢驢的農婦就更是有天壤之別。
中世紀諺語:“千萬不要指望一頭毛驢,一個傻瓜或一名妻子會做出什麽好事,除非你手裡有一根棍子。”
“好馬出自鞭子,好妻出自棍子。”
甚至西方近代最著名的哲學家尼采,都有名言:“到女人那裡去之前,先帶上伱的鞭子。”
大宋可以低調謙遜的直接承認,此時大宋就是整個世界文明的燈塔。
所以在大宋,女子給人的印象就是溫柔如水,知書達理。在西方,提及婦女,人們就會想到尖銳刻薄,愚蠢粗魯。
大宋男人可以理所當然的認為男人不能打女人。
而當街打女人的男人,直接就進入了社會鄙視鏈的最底層。被所有人鄙夷,嘲笑。
哪怕一個紈絝,在街上發生衝突,對著一個弱勢女子大打出手,都會被他周圍人群輕屑。他自己恐怕也不好意思跟家裡人說,今天我在街上動手打了一個柔弱女子,把她打得伏地不起。
如果這時候,官府再找上門拿人。他的父親怕是能把他腿打斷,以免第二天到了朝堂上被其他同僚取笑
至少趙桓無法想象,自己收到消息,哪位當朝宰相的兒子在街上把一個柔弱女孩子打的站不起來。次日的廷議上,這位宰相該怎麽維持住老臉,面對皇帝與同僚怪異的眼光。
但與此同時,西方卻把打女人當作一種習俗與美德。
雙方文明之間究竟有多大差距,可見一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