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他身上閃著光
東京,今日熱鬧非凡,皇帝儀架回京,俘虜敵酋以祭祀太廟,國家都沉浸在軍事開拓,銳意進取的勝利喜悅中。
而安州巷,今日更是喜上加囍,車水馬龍,看熱鬧的人群擠滿了長街。
安州巷雖然在外城,但這卻是北城最繁華的地帶之一,他北面是朝鮮大使館(高麗使館),南面是蔡京故居,如今的朱旗銀行總部。
可以說能夠住在這裡的無不是大宋高官顯貴,要麽身家巨富,要麽是實權部門的主官。
任何一家有喜事都是賓客盈門,熱鬧隆重。
而今日令整個安州巷喜慶非凡的正是太常丞蘇京家中的婚事。
在大宋,中原正統習俗無比隆盛。
婚嫁的三書六禮,清白人家絕不會少了任何一道流程。
從采納,也就是男方大人請媒人向物色好的女家提親時,這婚禮漫長的流程就算是已經開始了。
迎親、拜堂只是對男方而言最隆重的儀式。
對女方而言,最隆重、最有面子、最能昭示結秦晉之好的反而是納征這個環節。
也就是今天安州巷內最熱鬧的這副場面,男方戴著聘書、禮書上門。
《禮記·士昏禮》:“納征者,納聘財也。征,成也。先納聘財而後婚成。”
基本上女方接下聘書、禮書,這門婚事就算是結成了。
大宋盛世繁華,婚嫁講究盛禮。
十裡紅妝就是從大宋開始流行的傳統。
女子嫁妝長達十裡,男子的聘禮同樣不會太少。
尤其上門提親的是四川經略安撫使張家,那更講究一個牌面。
大宋政體改革下,每路都有三司。分別是主管政務的宣撫使司,主管刑名的提點刑獄司,以及主管軍事的經略安撫司。
經略安撫使作為負責一路士兵征召、退役、訓練、補給等全部軍政要務的高官,其位高權重,每年經手的財富近千萬貫,無數商人都排著隊給他送禮。他手裡露出的一絲絲財富,對尋常人家而言那就是天文數字。
所以蘇家隆重邀請了所有賓客,族中親戚,朝堂故交,親朋好友,都熱熱鬧鬧的前來觀禮熱鬧。
下聘禮的隊伍早就抵達了安州巷,浩大盛隆的聘禮一直從蘇府門前擺到了安州巷以外。
大宋亙古未有的財富,使這聘禮規模,別說古人沒見過,就算是京城中百姓也未嘗見此風景。
《孔雀東南飛》裡面描述的齎錢三百萬,皆用青絲穿。雜彩三百匹,交廣市鮭珍。從人四五百,鬱鬱登郡門。
在這聘禮面前簡直太寒酸。
男方聘禮光是禮金就有一萬貫,相當於錢一千萬。蜀錦、絲綢、綾羅綢緞等更是多達數千匹。
光滑、明亮的絲綢在和煦陽光下熠熠發光,惹得無數百姓圍在一旁豔羨驚歎。
下聘隊伍已經在這裡等了一下午了,但他們也沒有多少怨言。
他們也知道,這不是蘇府在有意冷落他們,而是下聘的日子實在不巧。
當初定下日子的時候,誰也不會料到今天會正逢官家禦駕回京。
蘇家大人作為負責朝廷禮儀的太常丞,今天忙的腳不沾地,既要主持迎接盛典,又要主持祭祀太廟。
而且蘇家是宰相之後,族中大量族人都在京中任職,在這個日子都要在各寺監當值。不能第一時間在府中等候。
好在,婚禮都是以黃昏為期,寓意陽往而陰來。
眾人都耐心等著蘇家大人處置完朝廷事宜,返回府中主持婚禮。
這喜慶的日子,即便有官家禦駕回京,也不耽誤聘禮流程。
而在內外都喜慶熱鬧之時,婚禮的女主人卻依舊躲在了內庭的園子裡,認真的擺弄著池邊的金屬器械,粉嫩的臉頰上還有一道道煤灰。
旁邊燃燒的爐子裡熱水冒出突突突的熱氣,使她額頭上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哎呦!我的三姐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怎麽還在擺弄你這套亂七八糟的器皿啊。”
焦急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蘇黛抬起頭,用沾著煤灰的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看向來人,正是自己的大姐蘇婉。
蘇黛認真的說道:“這可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大姐,伱沒聽到突突突的聲音嗎?”
“聽到了啊,有什麽意義?”
“你不覺得這聲音很悅耳嗎?這意味著機器運轉良好,蒸汽順暢穩定。”
“我的三姐哎!你是魔怔了吧?一個突突突的噪音,你還能聽出悅耳來?就算這機器再穩定,跟你的婚姻大事相比,又算什麽呢?要是爹爹回來看見你這不修邊幅的模樣,少不得要大發雷霆,訓斥你一番。”
蘇黛深深一歎,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看著眼前自己一手設計、打造的複雜機器,盡是落寞與不舍。
自己兩年的心血,日日夜夜的精力與雕琢,就只能止步於此了嗎?
蘇婉見蘇黛雙眼通紅,心有不舍,說道:“沒事的,沒事的,大不了我雇人把這器皿給你送到四川,你在四川也能繼續雕琢。”
蘇黛搖了搖頭,沒意義的,自己一旦嫁為人婦,主要精力就要相夫教子了。更何況夫家又如何願意自己的媳婦在內院裡一直不修邊幅,擺弄些奇淫巧技?
“三姐,你怎麽這般不高興?可是對張經略家四公子有何不滿?你如果不願意,可一定要跟我說啊。我就算拚上惹得爹爹不快也要與你據理力爭。咱家還沒收下張府聘書、禮書。這婚事還能婉拒。若是等爹爹收下了聘書,可就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蘇黛坐到了一旁的涼亭下,看著池邊正突突冒起的機器,有氣無力的說道:“也不是對張家哥哥有什麽不滿。他人挺好的,英姿勃發,風度翩翩。但就是感覺,我們好像並非一個世界的人,彼此難以理解。”
蘇婉坐在蘇黛對面,拉著蘇黛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三姐,你平日裡研究的這些,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理解?哪對夫婦不是從相濡以沫開始?”
這世間有幾人能理解?
蘇黛腦海裡瞬間浮現了那道陽光下的身影,那位侃侃而談,豪情壯志的哥哥。
直到如今,兩年過去,蘇黛回憶起當初他直言支持自己的夢想時,都覺得當時的他全身好像在閃耀著明亮的光。
如果這世間有一個人能與自己心意相知,一定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