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譚四君猜得沒錯，雲天化這次確實是在演苦肉計。

  雖然李青陽當年刷出六道功德金輪的天道漏洞，已經被三位飛升仙人親手修補，但要論起對九州天道道德判斷尺度的把握，恐怕九州修真界沒有人能比李青陽更加精通。

  而剛剛雲天化施展的苦肉計，正是李青陽在留給楊路和李青寧的遺言裡隨口之間提出，充分利用了九州天道裡的“正當防衛”原則。

  由於九州天道自由心證的成分極大，因此九州天道的正當防衛原則，也要遠比地球法律裡的正當防衛判定更寬泛。

  例如當某人遭到敵人襲擊後，那麽不僅襲擊者本人，就連他的同夥都會被判定為襲擊者，甚至就連在外邊放哨沒有動手的人，同樣會被天道判定為幫凶，從而暫時失去天道的保護，幾乎沒有任何漏洞可鑽。

  當初第三次靈石金融危機期間，麻天衣斬殺神火宗派來刺殺陸洋的元嬰期刺客，就是利用了正當防衛的原則。

  此前也不是沒人試圖鑽天道的空子，但由於九州天道的道德判定非常智能化，這些試圖鑽空子的家夥，最後全都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反而扣掉了更多功德，於是大家慢慢也就默認了，九州天道乃是天地造化的產物，根本沒有漏洞可鑽，甚至很多修真者還把天道當作某種冥冥中全知全能的神明來崇拜。

  這種對天道的敬畏，也讓九州修真者愈發不敢試探天道的權威。

  然而李青陽的情況卻比較特殊。

  由於金刀門的祖師們曾經無意間發現了九州天道的重大漏洞，而李青陽更是親眼目睹了飛升仙人修補天道漏洞的全過程，因此他很早就意識到，九州天道並非是完美無缺的。

  因此李青陽這些年來，就從來沒有中斷過對天道規則的試探。

  如果換做其他人連續幾百年喪心兵狂地試探天道底線，恐怕早就走火入魔而亡了，哪怕你只是唆使別人去試探天道，九州天道也會將你判定為幕後主使，從而扣除你的功德。

  除非是徹底不要命了，否則沒有哪個修真界大佬能抗得住這種巨額功德消耗。

  不過李青陽卻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因為他年輕時曾經利用金刀門祖師發現的天道漏洞，給自己瘋狂刷功德，甚至利用卡Bug的方法，無限接近於修煉出傳說中的第七道功德金輪，然後才被飛升仙人出面阻止。

  並且飛升仙人發現此事後，也沒有追究他鑽天道空子的責任，算是變相承認了，他鑽空子刷取的功德是合法的。

  因此李青陽可以說是九州修真界有史以來功德積累第二多的修真者，僅次於他的記名老師陸洋行長，甚至比同樣身懷六道功德金輪的傳奇大修士薄南客還要富裕。

  在意識到自己的功德積累已經遠遠超過六道功德金輪的水平，但距離第七道功德金輪卻已然遙遙無期後，作為修真界最具有科研精神、並且權力最大的修真者之一，李青陽就把這些富裕出來的功德，全部用於對天道運行漏洞的研究。

  而這個正當防衛原則的生效機理，就是李青陽最為重要的研究成果之一。

  雖然李青陽沒有繼承陸行長的《無量心經——從入門到精通》，因此查看不到自己的具體功德數值，但經過上千次的對照試驗，李青陽還是通過大數據方法發現，九州天道應該是存在一套隱藏的數值判定系統，不僅如此，李青陽甚至還發現，九州天道判定某件事情最終性質的時候，其實也是通過這個隱藏的數值系統判斷的。

  這個隱藏的功德數值判定系統也很好理解，如果還是用正當防衛來舉例子，那麽什麽樣的行為才會被九州天道判定為正當防衛呢？

  如果我不小心碰了你下，你就要反過來殺掉我，這肯定不叫正當防衛，要是九州天道把這種行為也叫做正當防衛的話，那整個九州修真界肯定就亂套了。

  因此李青陽敏銳地意識到，這個正當防衛的判斷肯定存在某個臨界點，這個推論，就連擁有修煉外掛，並且能夠隨時查看自身功德具體數值的楊路都沒有發現。

  而為了摸清正當防衛的臨界點在哪裡，李青陽暗中招募了很多死士（小白鼠）進行了反覆試驗，最終發現，九州天道會給正當防衛發生前的所有傷害行為，賦予一個隱藏的分值。

  就比如我不小心踩了你一腳，這個行為的隱藏分值就是-1，如果我狠狠給了你一拳，這個行為的隱藏分值就是-5，如果我催動了煉氣期的法術殺招，這個行為的隱藏分值就是-10，如果我抬手就是元嬰期殺招，那麽隱藏分值就是-100。

  當然了，這只是個簡化的說法。

  根據李青陽的測試，他發現這個功德分值的賦予原則非常複雜，比如雙方修為高低也會影響隱藏功德分值的賦予，如果傷害者的修為境界比被害者低，那麽他的傷害行為扣除的功德分值就會大打折扣，但如果高階修士毆打小朋友，這個功德分值就會加倍扣除。

  因此李青陽直到最後，也沒有通過逆向工程，搞清楚這個數值系統是如何計算的。

  盡管如此，李青陽還是發現了一些重要原則。

  比如雖然九州天道會懲罰惡行，但並非犯下所有惡行都會被扣除功德，必須當某件惡行積累的隱藏分值低於臨界值後，九州天道才會將其判定為惡性事件，從而扣除作惡者的功德。

  李青陽曾經讓志願者到處去做惡劣程度比較低的惡性行為，比如辱罵凡人之類的事情，然而連續幾年過後，此人的功德積累並沒有減少，這說明九州天道並不會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只有到惡性事件的性質惡劣到一定程度後，才會進入天道的判定標準。

  因此李青陽自然而然就意識到，正當防衛肯定也存在自己的臨界標準。

  然後李青陽就開始組織人手，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雖然他依然沒能反推出正當防衛的隱藏評價體系，但也總結出來許多實用規律。

  最典型的就是雙方修為，如果攻擊者的修為比受害者高，那麽所有扣除的隱藏功德分值就會大大增加；再比如如果受害者收到的傷勢越重，造成的傷害越大，那麽扣除的隱藏分值就越高；還有就是攻擊者必須是有意傷害對方才會扣除功德，受害者主動用天靈蓋撞對方的狼牙棒，這種碰瓷行為並不會扣除攻擊者的隱藏分值；最後就是受害者如果先是動手的一方，那麽這個隱藏分值也不會被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