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低水平均衡

  想當初剛剛來到修真界的時候，楊路想要打聽點最新情報，還需要誆騙慕容這些可憐的海崖城報童，才能從《修真金融周報》獲取隻言片語，然後根據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嘗試著做出些推論。

  然而以楊路如今的江湖地位，早已不需要通過解讀官方八股文來獲取情報了。

  作為海崖系的新晉高層，楊路雖然還不能借用薑化安的聽荷雨閣情報渠道，但海崖系的常規情報系統，還有韓新河和蘇遠峰的情報渠道，他如今都可以臨時借用一下。

  海崖系以商業立派，最需要搜集各類信息，就算沒有聽荷雨閣的渠道，其常規情報能力完也完全不亞於七大派的執法堂。

  有海崖系遍布九州的情報網絡在，無論七大派出了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耳目，就算出現了預料之外的情況，他也可以提前做好準備，實在不行，重金聘請聽荷雨閣將程仕達或者付志斌滅口，也不是不能考慮的選項。

  當然了，如果付志斌和程仕達能直接把事情給扛下來，那就再好不過了，關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楊路相信他們肯定會全力以赴。

  目送付志斌和程仕達離開後，現場就剩下楊路、王子維、以及兩位元嬰老祖了。

  眼看大局已定，王子維也感激道：“這次行動大獲成功，還要多謝楊顧問支持了！”

  楊路隨意擺擺手道：“王助理客氣，不知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王子維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也稱不上有什麽打算。先祖剛剛重獲自由，並且我還擔下了旗山監獄越獄案的首要責任，九州修真者肯定要全力對我們搜捕，我們現在還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畢竟各大修真門派的行政資源有限，總不可能始終維持高強度的搜捕，等風頭過去，我們再進行下一步行動吧！”

  “你們如今有地方可去嗎？”

  王子維笑道：“這你不用擔心，我畢竟擔了幾十年的靈石儲備銀行行長助理，在中州還是有些資源的，倒不至於無處可藏，只是先祖……”

  說完，王子維將征詢的目光投向了王三刀。

  王三刀神態自若道：“我對修真界如今的情況也不甚熟悉，既然李青陽將伱收做了傳人，而李青陽又是飛升仙人看重之人，我當然相信我那位老朋友的眼光！”

  “多謝先祖信任！”看到王三刀從善如流的態度，王子維也不禁松了口氣。

  他是真擔心自家這位老祖意氣用事！

  然而明燭卻忍不住冷笑道：“王三刀，你果然還是這麽迷信飛升仙人的判斷，看來在旗山監獄關了兩百年，你的見識還是絲毫沒有長進！”

  “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被關進旗山監獄，難道不是陸洋之罪？”

  王三刀堅定地搖搖頭；“我們只是在履行跟山賊王的約定，這不是他的錯！”

  “不是模樣的錯，那又是誰的錯？”

  這回王三刀只是沉默不語，顯然不想就這個問題跟明燭過多糾纏，而明燭也沒有生氣，依然掛著那副冷笑的表情。

  王子維看兩位元嬰老祖都不吭聲了，便繼續說道：“等風頭過去後，我們肯定會去營救被七大派奴役的靈族同胞，而無量劍派是修真界奴役靈族數量最多的修真門派，控制了九州靈族總數的三分之一，到時候，我們肯定要去會會那位林掌門！”

  明燭語氣嘲弄道：“怎麽？這次你們就不管跟陸洋的約定了？”

  王三刀搖搖頭道：“山賊王曾經說過，等他離開修真界，我們靈族就徹底自由了，不用再受任何約束。我們選擇跟修真者和平相處，只是不願意辜負山賊王的期許，但和平需要雙方的共同努力，我們也不會一味做待宰的羔羊。”

  明燭繼續嘲諷道：“所以你們靈族是準備跟修真界重新開戰了？”

  王三刀再次否認道：“按照山賊王大人的話說，我們就是想混口飯吃而已，如果你們這些修真者非要苦苦相逼，我們也沒有選擇！”

  明燭還想嘲諷，然而楊路卻搶先一步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今後肯定還有合作的機會。想要繼承陸洋行長的遺產，我也必須取得無量劍派的控制權，至少也要讓無量劍派站在我們這邊，而無量劍派掌門林劍行，就是我們繞不過去的那個人！”

  王子維點點頭道：“在海崖城受挫後，林劍行為了控制靈石儲備銀行，如今已經無所不用其極，哪怕擺平了洛家商會的那幫人，雲行長估計招架不了太久，如果你們準備對林掌門動手，這個機會恐怕很快就要來了，可你打算怎麽做？我們想要營救無量劍派的靈族，還有些取巧的方法，但是想要逼迫林劍行讓步，那可就……”

  楊路明白對方的意思，笑著打斷道：“林掌門畢竟是中州之主，哪怕王三刀前輩和明燭前輩全力支持我，我也沒有資格接管無量劍派。不過政治就是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敵人搞的少少的，我們完全爭取莫雲嵐甚至田大霄的支持，尤其是莫雲嵐，也只有此人能在無量劍派內部跟林劍行分庭抗禮。並且推翻了林劍行之後，我們也需要莫長老站出來主持大局，畢竟莫雲嵐本就是飛升仙人認可之人，由他出任無量劍派掌門，也算是眾望所歸、名正言順了！”

  如果換成別的煉氣期修士說自己要跟元嬰老祖交朋友，把無量劍派太上長老推上掌門大位，王子維恐怕要被當場笑死。

  然而楊路說出這話，卻讓他不敢反駁。

  楊路只是來北極州出了趟差，就跟元嬰七層的尹懷遠、元嬰三層的明燭、還有傳說可以匹敵元嬰十層的王三刀交上了朋友。

  如果無量劍派沒有大森羅萬象劍陣這般地利，光憑他手頭現在這套陣容，就已經可以跟無量劍派的六位元嬰老祖開團了，現在就算楊路跟他說，莫雲嵐其實也是是他的人，王子維都不會感覺絲毫意外……

  然而明燭卻冷笑道：“你想找莫雲嵐幫忙？他恐怕是當今世上最想除掉我的人！”

  楊路眉頭一挑道：“此話怎講？”

  明燭淡淡道：“當年我密謀行刺陸洋的時候，莫雲嵐就是負責保護陸洋的貼身保鏢，如果不是麻天衣及時出手製止，陸洋和莫雲嵐恐怕早就被我給搞死了！”

  明燭當年居然還謀殺過莫雲嵐？

  怪不得明燭身為堂堂金丹大圓滿修士，並且還是飛升仙人記名弟子，被這麽多道免死金牌加身，最後還是避免不了被關進了旗山監獄……

  這家夥當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楊路這邊正無語間，王三刀卻主動開口道：“山賊王大人曾經說過，莫雲嵐是個非常有格局的人，絕對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輩，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如果莫雲嵐到現在還計較那些小事，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山賊王的認可。”

  聽到王三刀又背誦起山賊王語錄，明燭只是非常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在這家夥眼裡，陸洋就算放個屁都是香的！

  王三刀也沒有理會明燭的鄙夷態度，而是轉頭向楊路問道：“我聽王子維說了，你是李青陽最認可的傳人，他甚至準備把自己的衣缽也傳給你。靈族向來視山賊王大人為神明，因此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你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如果換成別人，聽到這話估計要樂瘋了。

  這可是九州第一強者的人情！

  然而楊路卻並不打算跟王三刀提什麽具體要求，畢竟雙方天然就是盟友關系，以後有需要再聯系也來得及，相比之下，他更想打聽些幾百年前飛升仙人的秘密。

  對於靈族和陸洋行長，楊路的疑問早就突破天際了，他此前還發愁應該如何跟王三刀開口，卻沒想到李青陽弟子的身份竟然如此好用，竟然直接就得到了王三刀的好感。

  於是他當然不會客氣，直接提問道：“我確實有很多問題需要您來解惑，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莽荒域靈族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聽到楊路談起飛升仙人的事情，就連原本表情不屑的明燭都重新打起了精神。

  雖然明燭當年也是陸洋行長身邊的人，然而他卻從來沒參與過莽荒域開發計劃，對莽荒域的了解，也就是個修真界平均水平。

  而王三刀可是真正的莽荒域土著！

  雖然當年九州修真者從莽荒域帶回了不少靈族土著，但靈族的武學卻並不能像修真心法那樣提高靈族的壽命，只有極少數直接被飛升仙人點化的開化靈族，因為修煉了九州修真心法的緣故，壽命才能突破普通凡人的極限。

  然而莽荒域開發計劃結束距今已經有五百年歷史了。

  哪怕是修煉修真心法的開化靈族，只要沒有像王三刀這樣修煉有成，也都要壽元耗盡了，再加上開化靈族當年曾經跟修真者爆發過大戰，絕大多數修為較高的開化靈族都已經戰死沙場，如今的九州靈族基本都是像王子維這樣的“靈N代”，而王子維要不是當了李青陽的學生，他對靈族的了解也不會比普通修真者更多。

  放眼如今的修真界，真正的莽荒域土著，恐怕就只剩下王三刀一個人了！
  聽到楊路泛泛而談的開放性問題，即便王三刀身為莽荒域土著，也需要稍微組織下語言。

  思索片刻後，他便緩緩講述起了自己所了解的靈族歷史，而王三刀口述的這段靈族歷史，果然跟修真界流傳的主流版本有所不同，而且細節明顯要更加豐富……

  根據修真界的主流說法，靈族就是莽荒域的野人土著，在當年那些參加莽荒域開發計劃的修真者看來，莽荒域根本就不存在文明，當地的靈族除了長得像人，並且會說話之外，就跟妖獸的文明水平差不多。

  然而楊路始終覺得這個解釋很有問題，因為如果靈族真的都是些沒有開化的野人，他們為什麽能夠發展出跟九州修真界水平類似的高級語言？要知道語言的複雜程度是跟文明程度成正比的，從來沒有野人能發展出高級語言的道理。

  而且語言能力也需要有應用場景才能保持。

  根據修真界的記載，在修真者來到莽荒域前，莽荒域已經至少幾千年沒有外人踏足，就算古代仙人真傳授給了他們修真界語言，那麽多代人過去，他們也很難保持曾經的語言能力。

  但通過王三刀本人的介紹，楊路發現修真者的記載遺漏了很多關鍵的信息。

  根據王三刀的說法，莽荒域是個跟地球大小近似的宜居星球，這座星球完全被茂密的原始叢林覆蓋，只有莽荒域的正中央，存在一座名為星都的遠古遺跡，據說莽荒域的武學和文明都是源自於星都，而莽荒域靈族最初就是的一星都居民，這倒是跟修真界所說的星都乃是上古天庭遺跡，而靈族則是上古天庭的仙人奴仆說法不謀而合。

  而根據靈族的古老傳說，星都曾經有過輝煌的文明，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星都突然爆發了巨大的混亂，讓原本靈族的家園變得不在宜居，星都化作了巨大的廢墟，只有少數靈族逃到莽荒域苟活了下來。

  失去了星都庇佑後，靈族也無法維持曾經的文明水平，整個文明很快就退化成了類似猴山那樣的混沌無序狀態，要不是靈族還擁有一位名為“莽荒武帝”的強者維持秩序，整個靈族文明恐怕早就在毫無底線的互相殺戮中滅亡了。

  在莽荒域土著的認知裡，莽荒武帝是已知唯一修煉到了武帝境界的至強武者，並且還成功以武入道，成就了不死不滅之身，憑借無人能敵的壓倒性實力，莽荒武帝也成為了整個莽荒域的最高統治者，統治莽荒域長達數千年之久。

  然而莽荒武帝的實力雖然很強，但他的管理能力卻有極限。

  要知道靈族天生就能修煉武學，凡是成年的靈族，都至少擁有地球超級英雄的身體素質，一拳打爆一棟樓都不在話下，莽荒武帝就算再強也只是一個人，沒有類似天道的仲裁機器，他根本無力製止這些“靈族超人”互相之間的廝殺。

  因此長期以來，靈族社會始終維持在被陸洋行長稱為“低水平均衡”的狀態：
  大家互相殺戮又互相提防，以血緣為紐帶組成小團體躲藏在莽荒域的深山老林裡，就像是越共遊擊隊那樣，時刻準備做掉別人，亦或者被別人做掉人口密度和定居點規模始終維持在極低水平，生存狀況甚至不如地球舊石器時代的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