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對立
桑栩正在專心解繩子,沒注意到他情緒不對,她嘰嘰喳喳地道:“是啊,當然能乾啊,要是我,做這些要用什麽工具,在哪買工具,買螺絲、螺帽都不知道呢。”
她以前只知道螺絲,連螺帽都沒聽過呢,今天算是漲知識了,竟然知道了套在螺絲上那個圈圈叫螺帽,上螺帽前還要上墊片。
賀燼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浮上一抹嘲意:“桑小姐,這些你根本不用知道,它們會降低你的身份。”
聽到他諷刺的話,桑栩愣了下,有點生氣。
她又沒惹他,她就隨便說幾句話,他生氣什麽?搞得像動了他的奶酪似的?
桑栩不是一個吃了虧或受了氣卻悶在心裡的人,尤其是當她把對方當成朋友的時候。
她撅著嘴:“賀叔,我又沒惹你,你幹嘛生氣,說話陰陽怪氣的?你是不是還要上綱上線,教育我這個‘資本主義’啊?”
賀燼沒吭聲,桑栩乾脆就直接問道:“你不高興,是不是?”
“沒有。”
桑栩看了他一眼。
我懷疑你在撒謊,但是我沒有證據。
“哼,你臉上寫了字,就是不高興。”
賀燼又不吭聲了。
桑栩也不和他一直糾結這個問題。
繩子被解開後,賀燼拿著木板,開始拚湊貓舍。桑栩在一旁問道:“我能做什麽?”
“你扶穩這兩塊木板,我上螺絲。”他拿出螺絲刀。
兩人勞作的時候,桑栩有一句沒一句地逗他說話,“木頭會不會受潮啊?”
“下邊我用了石板。”
“這窩倒是能遮風避寒,但這個天氣,會不會很熱啊?”
“你覺得它們傻,還是你眼瞎?旁邊不是有塊涼板?”
桑栩掃了眼旁邊的涼板,平平整整的,還墊著乾草,很是服氣:“好吧,是我眼瞎,你滿意了吧?”
她又開玩笑:“一會兒,請賀叔叔把瞎子侄女送回家哦。”
賀燼又不理她了。
桑栩覺得好沒勁。
但賀燼不說話,她也不說話,那氣氛就很怪,以前倒沒覺得,但今天就是不一樣。
她又問:“你說我要不要買點貓砂啊?”
“貓砂?”
桑栩解釋:“就是貓拉了粑粑,用來掩蓋的東西啦。”
賀燼指了指不遠處路旁的一塊松地,上面還長著茂盛的野草,“你覺得那裡的土不夠?還是非貓砂不可?”
桑栩傻眼:.原來傻子竟是我自己!
哼,哼哼,就不能不說出來?
這讓她很沒面子的好嗎?
桑栩把貓糧拿出來,喚貓們來吃。
她一邊替不熄梳著毛發,一邊向他發出邀請,“賀叔,快過來呀,你看不熄又長漂亮了呢。”
賀燼冷眸掃了眼,小貓的皮毛確實又長順了不少,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呆毛亂聳,橘色的毛發間有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在穿梭,那是一雙矜貴的手,足以讓此時心情不好的他產生一種疏離,他的臉色愈加得冷淡下來,幾乎就在這一瞬,他做了個決定。
他偏頭又點了一根煙,沉思著那些話怎麽出口。
是說“咱們是兩類人,是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以後不要再往來”。
或者“我這樣的人,不配有朋友,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又或者再乾脆點,“桑栩,你對我來說,就是浪費時間,以後,咱們還是當不認識好了”。
一些記憶一經翻起,這種念頭怎麽都止不住。
他和她,原本就是兩個陣營的人,絕不應該是朋友。
這些日子,他們走得太近,讓他都快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
桑栩無意間回頭,正好看到他狠狠抽煙的模樣,像是要將什麽碾碎似的。
她愣了下,突然注意到他腳邊的透明塑料袋,裡面還裝著蠟燭、黃紙,還有一些祭祀用品,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去祭墳了?”她問,難怪他今天情緒低落。
應該是他很親的人吧?
死去的越親,對活著的人情緒影響越大。
賀燼的這種情緒,桑栩上世在老爸身上體會過。
每到媽媽或者爺爺奶奶祭祀那天,老爸的情緒就會特別糟糕。
而桑栩自己卻完全感受不到,畢竟她沒有受到過母愛,也和爺爺奶奶相處,他們在她的腦海裡如同空白。
桑栩沒有問賀燼是他什麽人,這種時候再問細節,無疑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她故意轉移話題:“我考完了,過不了幾天,我就會和你成為同班同學啦。”
“這麽自信?”
“當然啊。”她輕快地說道,“就算我沒考上,我爸也會讓我進一中的”
話未落,她見他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如暴風雪來臨前的天氣,唰地一下陰雲密布,眼眶突然就泛了紅,眸底有血色在翻湧邪肆。
他臉一偏,帶著致命的危險,“你在向我炫耀特權?”
“我”桑栩被他的樣子嚇到,話都不利落了。
他向她逼近,帶著戾氣:“不錯,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用努力,就可以擁有一切。
你知不知道,當你享有這一切時,有人正在被剝奪希望、毀掉未來?
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低層平民?他們有多努力?可他們卻隨時被人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對你來說,不值一提的事,在他們心中,可能是終其一生都難企及的願望,甚至你毀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桑栩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咄咄逼人的一面。
這一刻,她仿佛從來都沒認識過他。
她哆嗦著後退,“.我沒有。”
他又狠狠地吸了口煙,捏著煙尾的拇指和食指都在顫抖,不,整個手都在顫抖。
然後,他勾唇笑了,眉眼盡開的那種,桑栩從來沒看到過他這樣舒展地笑。
他生得好看,笑起來更好看,但卻讓桑栩充滿恐懼,她害怕。
她退得離他遠遠的,可他卻向她招手,“過來。”
語氣不容抗拒。
桑栩害怕地直搖頭,但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仿佛他在施展魔法一般,桑栩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自相矛盾的行為。
好在,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她的腳步自動地停下,仿佛前方是她無法跨越的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