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志照過來靶場看實彈射擊情況的時候，佟志和李正剛談完。

  “和那小子談得怎樣了？”季志照看著李正離開的背影，又看看佟志的神色，心裡大約猜到了七八分：“是不是沒談成？”

  佟志苦笑一下，搖了搖頭：“可惜呀！”

  季志照安慰他：“也沒什麽可惜不可惜的，部隊就這樣，你說大學生當兵吧，人家真有本事的能來奉獻兩年已經是有境界的表現了，要人家放棄學業留在咱們部隊裡乾，估計也沒幾個願意。所以呀，咱們特戰這行啊，就是高不成低不就——高的看不上，低的咱又看不上，只能往中間掐了。”

  佟志說：“其實我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李正在家還有個退休的奶奶，他父母早就不在世了，可以說是奶孫倆相依為命，他也放不下自己奶奶。”

  季志照說：“行了，人家也就這麽一說，難道跟你說不願意放棄東海大學的學籍？我可看過他的資料，法律專業，成績拔尖，能保研那種，留咱們突擊隊裡當狙擊手？一個月掙那麽點工資，能跟他回地方當大學老師或者去當律師比？”

  佟志問：“那怎麽安排他？”

  季志照說：“李正訓練不錯，先當個突擊手吧，你要是不嫌棄，也可以教他狙擊專業，不過專職狙擊手我看就免了，培養一個不容易，這事你得自己掂量著辦。”

  “行，我知道了。”佟志說：“先這麽著吧，現在說啥都早了，先把突擊隊建起來再說吧。”

  季志照點點頭，默認了佟志的說法。

  當務之急還真不是想著如何留住人材，人才都還沒長起來，留不留的事都算是後話了。

  佟志正想回去射擊區那頭，忽然又被季志照叫住了。

  “等等。”

  “啥事？連長。”

  季志照撓了撓鼻子，說：“後天早上9點，在你們排抽一個班去旅部大操場那邊高保障。”

  佟志說：“保障？最近公差怎麽那麽多？”

  季志照說：“開荒階段，破事多。”

  佟志忽然想起了啥，問季志照：“我聽說今天抽我的兵去出公差是因為設置場地準備後天搞選拔？說是選拔女子特戰隊員？”

  季志照說：“嗯，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半個月前就在傳了。”

  佟志說：“咱們的旅長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呀，血狼旅也有個女子特戰排，但血狼旅成立多少年了？積攢下的家底沒法比，咱們這裡，男兵都沒練好，急著搞女兵班？誰帶？”

  季志照說：“我也不知道，這事你要知道答案，得問咱們旅長去。不過，別的我不知道，在能力這方面，我是佩服咱們旅長的，是個狠人，弄不好那些女兵交給咱們來訓也說不準。”

  佟志聽了就嘎嘎笑：“我可不接著茬，要的連長你自個帶去，辣手摧花的事我乾不了，你說帶女兵這活兒，下手重了她們受不了；下手輕了，我自己過不了自己這關。”

  “別瞎猜了！”季志照說：“先去搞訓練，別在這裡跟我扯淡，有啥安排也不是我說了算，到時候真指著你去，你就得去，當兵的還能不聽令？”

  李正回到預備區裡坐下，魏胖子問他：“佟魔頭找你幹嘛？”

  李正沒吭聲，隨口敷衍道：“也沒啥，就是問問我個人情況。”

  魏胖子說：“得了，連我你都瞞？咱們的情況他佟魔頭早就摸得清清楚楚，還需要單獨找你談？是不是找你問是不是願意留在部隊裡乾的事？”

  李正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魏胖子說：“也找過我呀！”

  李正忽然才明白，原來佟志不是專門單獨地找他談，估計是排裡訓練好的有潛力的都談。

  於是問魏胖子：“他跟你說啥了？”

  魏胖子說：“問我願不願意當狙擊手。”

  李正哭笑不得，魏胖子的射擊成績在排裡是中上，算不得頂尖，名次還在張建之後。

  居然也被找上了。

  看來這佟排是留了後手了。

  不過想想也沒毛病。

  人家總得做準備，像自己剛才就沒答應。

  說起拒絕佟志，李正心裡其實挺矛盾的。

  他喜歡射擊，尤其喜歡狙擊。

  拿起狙擊槍趴下瞄準目標的時候，心中總是升騰起一股寧靜的感覺，人感覺非常舒暢、放松。

  侯軍說自己是天生的狙擊手，耐性、韌性還有觀察力都太好了，是老天爺賞飯吃，天正就是乾這行的。

  但在經過劇烈的思想鬥爭後，李正還是拒絕了。

  沒辦法不拒絕。

  且不說早已經定下來的保研，就說家裡的奶奶，這一關就過不了。

  以前李正在東海大學念書的時候就想將奶奶接到東海市住下來，他曾經無數次在腦子裡計劃過，保研後只需兩年自己就可以碩士畢業，然後留校當老師，有了這份穩定的工作，將奶奶帶到東海市頤養天年，再和邵曉倩結婚，最近有說要放開二胎了，自己怎麽也得生兩個，一男一女，湊個好字。

  這就是李正當兵前腦子裡最理想的家庭生活狀態。

  他是個偏保守的男人，父母到死都一直相濡以沫，這對他的影響很深很長遠。

  家，在他的心目中位置是首位。

  無論如何，這次談話之後，佟志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再找過李正談什麽狙擊手的事。

  突擊隊的隊員是一專多能，哪怕是突擊手，也要學狙擊槍械的使用。

  但是側重點不一樣，訓練內容細分化不一樣，並且訓練的時間也不同。

  排裡後來宣布了專職狙擊手的名單，名單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侯軍，一個是張建，還有一個是李啟滿，一個是魏胖子。

  四人組成兩個狙擊小組，互為正副射手。

  令人意外的是，視力極佳趕鳥員薑誠卻落榜了。

  宣布那天，李正看到薑誠的表情顯得很失落。

  其實，他自己也失落，有種說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覺，就像丟了什麽貴重的東西似的。

  隔天后，很快到了女子特戰隊員選拔的日子。

  被派去保障的班仍舊是一班。

  因為一班在老兵侯軍的訓練下成績一向是排裡最好的。

  在所有的特種部隊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出公差的時候優先派訓練好的去。

  訓練不好的想出公差？
  想得美！
  好好去訓練場扛你的圓木舉你的彈藥箱去，等你成績趕上來了，自然就有公差落你頭上了。

  這是個用實力說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