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聽到這名神將的話,裝出極度惶恐的模樣,瑟瑟發抖地哀求起來,道:“不,不,我是真心投誠女神的啊。”
“那些革命軍早就知道我棄暗投明,歸降於女神,他們自然不敢繼續再在自己的根據地裡待著,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那名宣告處刑的神將,只是平淡地看著安瀾,眼神之中沒有半分波動,就像他要宣布的,只是針對一個物件的處決而已。
他看著安瀾,道:“既然你歸降於神主,那麽你的一切都歸於神主,現在神主降下了旨意,你只需要照辦即可。”
“帶下去,五日後即為正月十五,將他帶往洪巢的必經之路上。”
左右神將上前,就要把捆起來的安瀾給帶走。
安瀾裝出驚駭莫名的模樣,痛哭流涕,無比恐懼地大聲求饒道:“不,我是皈依了女神的,我是皈依了的。”
一名神將上前押住安瀾,咧嘴冷笑一聲,道:“你是不是皈依了神主並不重要。”
“但把你帶到法場砍了你的腦袋後,把洪巢給引出來,對神主很重要。”
安瀾嘴角抽搐,心中冷笑一聲。
果然不愧是西方神國,對於他們來說,不管是革命軍還是信徒,都不過是耗材罷了。
少年知道此時再做任何表演都沒用了,於是不再反抗,借著在地上趴著掙扎的機會,不留痕跡地留下了暗語。
高高在上的神將,自然不會在意一個根本沒有任何力量的少年在做什麽,他們甚至不屑於去多看安瀾一眼。
那名神將隊長冷眼掃過這個廢棄的根據地,道:“雖然已經廢棄,但也不能將這裡留給那些異教徒。”
“燒了這裡,然後對周圍三百裡所有村莊進行一次掃蕩。”
其他神將人立刻領命,揮手間用神火將整個廢棄的根據地給覆蓋。
隨後,一眾神將提著安瀾離開了此處。
很快,各個神國就把消息傳開了。
五日後,正月十五當天,反叛作亂的異教徒安瀾,將會在俞咜城處決。
佛門刻意大肆宣傳,這個消息自然也很快就傳到了洪巢耳中。
洪巢收到消息後,不屑地哈哈一笑,一臉狂傲地道:“佛門的手段,也就是如此了。他們還真以為可以學大王嗎?他們也配?”
他略作沉吟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道:“三位師父,我這裡有一計,你們覺得如何?”
當下,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洪易三人。
……
五日之後,正月十五日。
俞咜城。
此城正好位於洪巢東去的必經之路上。
雖然號稱是城,但俞咜城因為處在偏遠之地,管理此城的神將,根本不想打理。
因此整個城市處處見破敗,放到大商甚至連一個大點的村莊都比不上。
整個城市的人口也是每年減少,到現在所有人口加一起,也不到一百。
這城,也就僅僅是號稱城罷了。
佛門誰也不在意這樣一個偏遠之地的存亡。
反正佛門真正的領地,是那些由蓋亞,梵天,阿蒙等神主統禦的大神國,像是俞咜城這樣,由神將管理的小城,並不重要。
諸神會任由這些小城發展,要是小城發展起來,自然會並入在神國,聲稱得到神主的恩賜。
如果小城消亡,也不會有任何神明在意。
在這些神明的眼中,凡人就像是雜草一樣,撒出一把種子,自己就會長起來。長不起來的地方,只是地界不好,以後不用再來便是。
俞咜城,就是這麽一個“地界不好”的地方。
早在幾年前,這裡就已經無人問津了。
但在三天前,俞咜城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神國大軍來到這裡,把僅剩下的那百余人給驅趕到了荒野,然後迅速在城裡布置好了法場。
法場之外,層層塔樓,層層拒馬。
但這些不過是表面功夫,真正的布置是那些藏於大地的法陣,以及高大威猛,神光熠熠的神將神兵。
要不是這一次西遊約定,不能動用金仙以上的力量,來的可就不僅僅是這些神將神兵了。
很快,行刑的時間到了。
諸天仙神的目光,同時落了過來。
子受一次劫難,直接把佛門,血海,圓覺天全都敲了一筆,不但把佛門三家給氣得不輕。
征天之戰,更是讓諸天仙神都緊張起來。
現在終於到了佛門出手的時候,無數仙神自然全都關注過來。
想要看看佛門的這第二難,能不能同樣從子受那裡敲出一些利益來。
至少,也要拖延一下子受的征天之戰節奏才行。
……
天外天,金鼇島上。
碧遊宮中。
金靈聖母端坐於通天聖人身側,略有些不滿地看向俞咜城,秀眉輕蹙地道:“師尊,佛門此番實在是下作。”
“商王之前雖也用計,但所用之計非是死局,只是墟鯤愚蠢,這才落入彀中。”
“佛門此番卻直接拿凡人當人質威脅布置死局,實在落於下成,他們就不擔心嗎?”
通天聖人微微一笑,道:“擔心什麽?是擔心這九天十地諸天仙神?還是擔心西土人族?”
“佛門此番用謀,針對的不是求道者,而是東土的大商人。”
金靈聖母驚訝地睜大雙眼,她聰慧無比,被通天聖人稍一點撥,就已經明白過來,道:“如果洪巢出現,要面對的就是天羅地網。”
“佛門會不計代價地抓住洪巢,然後把商王從他們那裡拿走的,全都加倍要回來。”
“但若洪巢不出現,他們就可以在大商瘋狂宣傳,動搖人心。”
通天聖人輕輕點頭,道:“正是如此。取經人也好,求道者也罷,他們都不是真正的關鍵。”
“東西土之爭,氣運之爭,方是關鍵。佛門想要東土的氣運,不僅要贏下這一次九九八十一難,更需要動搖東土大商的人心方可。”
金靈聖母秀眉緊皺,有些擔心的道:“如此這般,那商王將會如何應對?西土沒有人間氣運庇護,佛門怕是不可能按規矩來,也許會動用超過金仙的力量。”
通天聖人哈哈一笑,道:“不是可能,而是必然。只要有機會,他們會使用任何手段。”
“不過,帝辛一定有辦法對付的。佛門此番用謀,最終也不過為洪巢做嫁罷了。”
金靈聖母若有所思地看向俞咜城的方向,猶豫了一下後才道:“因為,他們只看到了商王,卻從來不曾看一眼那些凡人?”
通天聖人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一揮手。
一片雲霧在身前展開,化為一道幻幕,把俞咜城的一切清晰地映照出來。
與此同時,九天十地,諸天仙神都在做著類似的事。
一道道神念。
一道道目光。
全都看向俞咜城。
……
俞咜城。
數萬神國軍已經把俞咜城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不過這包圍圈故意留了一個缺口。
要是洪巢真的敢來,那麽這個包圍圈就會瞬間關攏,到時候洪巢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法場上。
一個高高的木台立在法場正中,台上有一斬頭台。
斬頭台旁,一名行刑的神將手持金光四射的斷頭刀,輕蔑地看著已經押到台上的安瀾。
安瀾瘦弱的身子被捆個結實,押在斬頭台上,一動也不能動。
神將故意給別了一個相當難受的姿勢,安瀾甚至連呼吸都要用盡全力才行,這讓少年看上去很是狼狽。
但事到如今,安瀾也不偽裝了,哪怕呼吸困難,他臉上也帶著一抹不屑的笑意。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將,又看向那些頂盔戴甲的神兵,隻覺得可笑。
一群高高在上,自稱無所不能的神明,卻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一群凡人。
呵呵。
到底是誰在害怕誰?到底誰才是無能為力那個?
少年大口地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讓他臉上的笑意多上一分。
“洪先生說過,雖千萬人吾往矣。就算我在這裡犧牲,那也已經拖足了佛門許多日子。”
想到這裡,安瀾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一分。
在斬頭台的另一邊,一位全身籠罩在金色光芒中,身後光芒蔓延出如同羽翼一般的模樣。
他看著大口呼吸的安瀾,得意地哼了一聲。
他不屑於低頭去看看安瀾的神色,他認為安瀾此時,只會也隻配是惶恐。
隨後,他抬起頭,目光掃過九天十地,朗聲開口道:“異教徒罪民安瀾,身為神國子民,受諸神庇護,方能不懼猛獸毒蟲,天災地難。”
“然而此子不但不感念神恩,反而大膽無禮亂生二心,四下煽動暴亂,誹謗汙蔑神恩,破壞神國安寧和平。”
“如此亂臣賊子,罪不可恕。今日本將領神主法旨,將此子公開處刑,以明正典刑。”
神將一臉正義凜然地向九天十天宣告完畢後,一抖身後的披風,看向執刀的行刑神將,冷聲開口道:“時辰已到,準備行刑。”
台下,有神兵吹響低沉的號角,沙啞撕裂的號聲,帶起濃濃死氣寒意,似乎要把整個俞咜城都給卷入幽冥一般。
西土大陸到處可見的猛獸毒蟲,似乎也感應到了俞咜城的變化,紛紛聚攏過來。
只是在神國大軍面前,這些猛獸毒蟲不敢越雷池一步。
諸天仙神則全都瞪大了雙眼,等著看最後的結果。
到現在,朝歌方面都沒有任何動靜。
諸天仙神議論紛紛。
有表示子受無計可施的。
有表示子受不過是虛偽,並不在乎區區一個人族的生死。
就在諸天仙神各抒己見的同時。
站在安瀾身邊的行刑神將,已經把斷頭刀給高高舉起。
冰冷的刀鋒上,反射著同樣冰冷的金烏光芒,刀身上的西方經文緩緩流動,一旦刀口落下,斷頭攝魂就會一氣呵成。
雖然革命軍的成員全都和孟浩有一紙因果,無法被拷問神魂,但誰說神魂到手只能用來拷問的?
抓來一番煉製之後,塞進那些處決革命軍的劊子手體內,廢物利用一番,不是更好?
行刑神將冷眼看著安瀾,嘴角勾起一個殘酷的笑意,道:“異教徒,你還有最後一句遺言可以說。”
安瀾自覺必死,此時也乾脆不裝了,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哂然一笑,道:“你們的虛偽終有一日會被世人知曉,你們的殘暴終有一日會被推翻。”
“我安瀾就算只剩一具屍體,化作厲鬼,也要隻手為這西土托起朗朗青天!”
行刑神將眼中暴起一抹凶光,他獰笑一聲,道:“不知感恩的異教徒,你的遺言不錯。”
說罷。
手中斷頭刀落下。
“刀下留人!”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間。
一道金光從遠處打來,直接打在那斷頭刀上。
冰寒的斷頭刀瞬間燒得通紅,那行刑神將一下子握不住斷頭刀,直接將刀給甩了出去。
哐當。
刀身落地的撞擊聲,回響在俞咜城中。
諸天仙神,神國大軍所有目光,全都落向金光打來的方向。
一個身著灰撲撲長袍,滿臉虯髯的大漢,坐在一匹神志不清,口水直流的劣馬上,緩緩從包圍圈的缺口處走來。
洪巢騎著天馬道人,一瘸一拐,平路起顛簸地走入重重包圍。
他手持一件短柄長筒的幽黑法器,長筒的槍口中正冒著一縷白煙。
他將槍口的白煙吹散,淡淡地看向斷頭台上的神將。
“佛門的走狗,你們要抓的是我,為難一個孩子幹什麽?我就在這裡,來抓我啊。”
諸天仙神都驚訝的張大了雙眼。
這個求道者,居然真的來了?
這明擺著的陷阱,他還真的來了?
這是真的無所畏懼?
還是愚不可及?
還是說,帝辛連這都能算到,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布局?
“他手中……是什麽法器?竟然能讓一個凡人使用?”
“道友,所有的仙工造物,都是凡人可以使用的法器,你忘卻了啊?”
“這……貧道愚昧了。方才他手中的法器,分明射出了一枚石子,那石子之上竟然帶著火系道則,威力之大堪比仙神一擊啊。這讓我想起來一位大商總兵……”
“三山關總兵鄧九公之女,鄧嬋玉手中的五色神石……”
諸天仙神驚訝於洪巢真的敢來,更對他手中的鑲嵌金玉的幽黑法器,充滿了震驚。
不過,現場的神將們卻不管其他,見洪巢自投羅網,那領軍的神將冷笑一聲,“洪巢,你這個異教徒居然真的敢出現偉大的神明面前。”
“你真以為你來了,就可以把這個異教徒給救走嗎?你們唯一的結局,就是一起被斬首。”
神將舉起手,俞咜城的包圍圈瞬間合攏。
千軍萬馬,刀兵齊出,神光大放,一個巨大的牢籠眨眼間關閉,現在別說凡人,就是來個天仙也一樣插翅難飛。
洪巢一臉淡然地看向四周,咧嘴不屑地一笑:“我何時說過,我此來是為了救人?”
“吾等革命軍人,從不懼死,從參軍那一刻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頭頂落下個碗大的疤,那顆是最大的榮譽。今後族譜上,永遠都在第一頁。”
“洪某若是來救他,那是羞辱他……”
說完,他呵呵一笑,手中摸出一個上有凸起的玉符,然後獰笑道:
“洪某這次來,是為了打死你們,或者被你們打死。”
話音落下。
他把玩在手中的玉符上那枚凸起,被他用力按了下去。
轟轟轟!
下一刻。
俞咜城周圍,無數爆炸聲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