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比周域想象的,要更為順利,雖然放棄了琉璃河的決戰,但國都在北方,那些跟他皇叔的達官顯貴,大部分人的根基,都在北方。
不同於周域,他皇叔在南方,是真正的毫無根基,周域由於歸雲城,借著未微觀的影響力,在南方得到極大的信奉,而且他的封地本來就在南方,與南方眾多家族,本來就有很深的淵源。
他的王府裡,還有兩廣總督的兩個孫女。
琉璃河,他被傳臨陣脫逃,但兩個月過去,北方魔族肆虐的消息傳開,天下人,皆以祁安王為人皇,原本歸附於他叔叔的部將,竟然帶著大部隊,直接脫離了管制,向他投誠,表示要與周域一起,捍衛天下,捍衛北方安寧。
實話講,周域覺得有點多余。
要不是現在守在他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他早就回歸魔君身份,直接把泯滅拉出來,暴揍一頓,讓他早點滾回魔界,直接解決這場紛爭。
但是越來越多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那些崇敬的,期待的目光,偶爾會讓他感到一絲焦躁。
他不願意被人一直這麽看著,那些目光裡透漏出太多的情緒,像灰塵一般,不斷的,撲簌簌落在他身上。
他抖抖身體,將深秋的寒霜抖盡,搓搓手,他拉著無顏冰涼的手,有些心疼,沒了仙骨,即使有法力,也抵不過這人間的風雨。
他眸子裡一片晦暗,本來,他早就應該去質問天帝,趕緊把師姐的仙骨還回來,但是渡劫真君偶爾在師姐旁邊閑庭信步,雖然假裝不在意,但實際上虎視眈眈的模樣,又讓他不能放心。
他問心有愧,他不敢賭,他知道,師姐一開始選擇的人,不是自己。
現在,師姐失了仙骨,回不去天庭,只能一直待在凡間陪他。
若是身體恢復,他不能確信,她是不是又會不顧一切的,回到渡劫真君的身邊。
他猜不透,隻想把她牢牢抓在手裡。
“師姐,你風寒未愈,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們駐守就好了。”
他的笑容,明亮,燦爛,卻非常收斂,那恰到好處的弧度,是他獨到的魅惑。
“我沒事。”
無顏感到有些尷尬,失去仙骨的時間越久,自己跟凡人的差異,也縮小到幾乎不可察覺。
但是,她確確實實,收集了不少念力,明明身體裡還存有大量法力,偏偏無法運轉滋養身體,只能用來施法布陣。
她雖然說沒事,心裡卻仍舊無比失落。
能施法,卻依舊會因為風大而生病。
會因為疲憊而困乏,會因為饑餓而無力。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深刻的了解,作為凡人,是多麽的脆弱。
人,是很容易被毀掉的。
風大一些,雨急一些,哪怕是聲音大一點,都可能會心碎。
她感覺自己像是風中搖擺的火苗,稍微不注意,就會熄滅。…
生命,脆弱又柔韌。
她跟著周域,張逸凡,關素笙等人,一起駐守在端河源頭,等待泯滅出現,與他決一死戰。
泯滅是一個人來的。
本來無人知曉的周密計劃,他籌謀了幾千年,怎麽也沒想到,這裡竟然埋伏著這麽多修士在等著自己。
他有些驚訝,甚至因為驚訝,顯得有些害羞:
“好多人啊,你們都是在等我嗎?”
周域忍不住有些得意:
“你有什麽打算,你以為本王不知道嗎?”
泯滅看著眼前這個高大俊俏的男人,一時間,身體抖了一下,他皺眉,莫名其妙的覺得這個人眼熟。
可是偏偏又想不起,到底像誰。
不過,倒是也不用在意那麽多。
他身材矮小,除了晚娘,平生未嘗愛意,最恨的,就是那些高大俊朗的男人。
這個男人雖然帥,但是帥得太普通,不像自己,處處透漏著與眾不同的尊貴氣息。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只能把你們全部殺掉了呢!”
泯滅害羞的笑著,掏出了一把殘月彎刀。
他天賦是煽動別人,但實際上,他並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話,尤其是這麽多人。
還是死人讓人感到溫馨,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把眼前這些人,都變成溫暖的屍體。
端河的源頭,不過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
周域偷偷捂著在一旁偷笑,沒想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泯滅原來這麽氣派,說話口氣,比他也是不差。
這要是他心情好,還想著放泯滅一條生路,畢竟,荼蘼已經沒了,他也不想把魔界的幾個魔尊都弄死,要是魔尊都死了,那魔界還不得亂完了。
他悄悄糾結,計劃著留泯滅一命。
但泯滅在魔界磨了幾千年嘴皮子,他的心,比千年寒冰還要冷,他不想要一個活口,他不想要一個活人。
對戰泯滅,周域隻帶了張逸凡,關素笙,無顏。
泯滅有操控屍體的天賦,帶的人多了,反而不利於自己,他隻帶了有自保能力,不至於被泯滅擊殺的人。
幾人很快纏鬥在一起。
關素笙在原處彈琵琶,低聲吟唱,擾亂泯滅心智。
周域手持長劍,同張逸凡二人,並肩戰鬥,與泯滅對打。
無顏看著刀光劍影,只能皺著眉頭,緊張的看著。
她現在,拿不動劍,也沒法再禦劍,霜降已失,道心已毀,她殘缺的身體,只能驅使法力,刻畫陣法,將泯滅束縛在一定的范圍內。
“怎麽還有神仙?”
不多時,泯滅觸及到法陣邊緣,被困了回去,這才抬頭注意到無顏。
嘴角閃現出一個嘲諷的微笑,他在懺悔那裡,見過不少失了仙骨的神仙,只不過,他們並不像無顏一般,還能自如的使用法術。
“我當是什麽人,原來是個廢仙,真是好笑,都被廢了,還在這裡拯救誰?”
他快速的發動攻擊,逼退張逸凡,扛著周域的攻擊,他突破陣法,衝著無顏飛了過去。
那金色的瞳孔裡,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你想拯救誰?誰又能拯救你?”
“小神仙?你又是怎麽被剔了仙骨,扔到這人間來的?”
他輕笑著,旋轉殘月彎刀,一道白光閃過。
無顏來不及思考,接連施展了好幾個瞬移,但對方緊緊的跟了過來。
心中思緒雜亂,她再沒有之前的速度,在第四次施展法術的時候,眼睜睜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彎刀,襲向自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