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派一行人到指定區域入席,普通弟子有普通弟子的席位,執事以上則是各派混坐,方便彼此之間交流。
入座之後,趙玄麒開始打量起四周。
現場一共分為六個區域,其中五個區域分屬於河清五派,另一個區域,一行人身披黑色麻衣,不同弟子身上配著刀、斧、錘、戟、劍、棒等等不同樣式的武器,有的武器造型甚是古怪,甚至難以叫出具體區分其種類的名字。
很顯然,這些弟子來自北雲道的神兵塚。
只有六派?關南道的天九閣沒有來人麽?
趙玄麒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
與此同時,開始有好酒好菜被端上桌來,武人聚會也沒有太多繁文縟節,全場共飲一杯之後,便開始各自用餐。
各派受邀前來的長老此時坐在一桌,已經開始了攀談。
“我妙音堂已經得到消息,這次的荷燈法會,恐怕沒有這麽簡單,河清道之中可能隱藏著大規模邪祀活動,古茗縣事件和夢中鬼城事件都是有人在進行操控。”
受邀前來的妙音堂長老於謹之鶴發童顏,身形欣長,略微有些消瘦,一身白衣,顯出一種仙風道骨。
“我們陰山派也接到了鎮撫司傳來的消息,中元節這一天,整個河清道各個城池都會全面戒嚴,據說各地官家衙門之內的遁術通道都已經被打通,以防不時之需。”
“這一次的陣仗真是大啊,神京兩位侯爺攜皇命親至,邪祀事件的幕後之人居然還是想要動手,真是讓人不敢相信,河清道之內居然隱藏著這等恐怖人物,希望不要出什麽大事才好。”
陰山派長老陳勇是一個魁梧高大的中年人,此時他飲了一杯酒說道,動作之間,從其黑袍之下露出的手臂之上,能夠看到大片大片類似紋身的圖案,這些圖案看上去是一隻隻厲鬼在掙扎,仿佛煉獄一般。
“陰山派的‘百凶紋’都被陳長老你帶出來了麽?看來這次陰山派的確很重視,不過看樣子你並不是很能壓得住,到時候凶煞之氣激發,你可別出了亂子。”
仇清坐在一旁,瞥了一眼陰山派陳長老說道。
“這個無需你操心,倒是你們赤心派,朱掌門在閉關,剩余一眾長老之中,你實力當為最強,你離開了赤心派駐地,就不怕赤心派出事?”
陰山派陳長老看著仇清說道。
“古茗縣邪祀已拔,我赤心派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掌門不久前已經出關,派中之事不勞諸位操心。”
仇清淡淡的說道。
眾人聞言,神色皆是微微一動。
河清道各派在大局上是合作關系,但暗地裡的各種生意上,少不了一些競爭,之前赤心派遭遇變故,在外便有不少產業受到侵蝕,如今赤心派那位掌門出關,若真是恢復了傷勢,安然無恙,那還真是要忌憚一番。
赤心派朱洪,先天巔峰武人,配合雷火金甲,實力不容小覷。
雖然赤心派雷火金甲已經失了道源,不再完美,但仍舊是頂級法寶,威能尚在。
“南府出事的概率最大,因為這裡地下封印著凶脈,雖然如今大半已經被化解,但尚有余威,今次中元節鎮法九壇,恐怕凶險不同以往,天九閣和神兵塚兩家,應該就是因此而來吧?我聽說這一次天九閣領了兩位侯爺的令,在城中各處加固陣法,忙得無法脫身,連這次小聚都無法參加。”
往生宮派來的長老呂新峰開口說道,此人長相年輕俊朗,估計年歲也不過三十五左右,甚至看起來有些像是小一輩的人物。
不過眾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往生宮絕學太過霸烈,年齡越大往往越難成就,畢竟到了那個時候還能不能活著都不好說。
“的確如此,南府大陣當初設九壇十二柱,十二柱在城內,九壇設於城外,城內高手眾多,人氣鼎盛,又有南府城隍坐鎮,但城外九壇就不同了,對方若要動手,九壇乃是首選目標,天九閣眾人如今便在緊急加固城外的九道法壇,不得脫身,一會兒我神兵塚也得過去幫手,恐怕要中途退席。”
“不過諸位也不要太過擔心,有兩位侯爺攜皇命親自坐鎮,南府周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各地遁術通道都已經處於開啟狀態,河清道亂不了,即便遭遇凶險,只要諸位依托法壇守住一時半刻,那麽便能夠安然無恙。”
神兵塚長老蔣時泰笑著開口,聲如洪鍾般響亮,此人是一名中年巨漢,身高至少在兩米三左右,滿臉絡腮胡,周身肌肉塊壘,看上去十分之凶悍。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出發之時他們便已經收到了一些消息,做好了準備,若河清道真的隱藏著這樣一個組織,他們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獨善其身的。
接下來,眾人又圍繞著荷燈法會的具體安排交流了一會兒,菜過三巡酒過五味,五行幫黑土堂虞堂主忽然笑著開口說道:“大家吃的也都差不多了,武人聚會,哪有有酒無拳的道理,按照往年慣例,我們這些老家夥交流得差不多了,該是給下面的小家夥們交流的機會了。”
“說得不錯,正所謂遠來是客,神兵塚諸位遠道而來,不如就先給下面的小家夥們長長見識,見一見煉器的手段?”
往生宮呂新峰也微笑著說,其他人也微笑附和。
“哈哈,既然諸位同道盛情相邀,那老夫怎好推遲?只不過此次行遠事急,派中最精銳的一批弟子有要務在身,未能前來,但是老夫近年新收的一個弟子,今年剛滿十八,倒是派中壯血境的佼佼者,當可配得上與河清道諸位切磋。”
“劉鐵,登台向河清道諸位壯血境同道討教一番!”
蔣時泰笑呵呵的說道,隨口一喊,聲音如悶雷一般炸響,瞬間讓在場眾人耳中感覺一陣嗡鳴。
“好嘞,師父!”
神兵塚席位之上,一個身高兩米左右的大漢站起了身來,此人身穿寬大黑色布衣,背後背著一柄碩大的錘子,看上去不像是戰錘,而是那種打鐵用的鑄鐵錘。
他生有一對小眼睛,滿臉的橫肉,單從外貌看上去,說是三十歲都會有人相信。
這才十八歲?!
各派長老一臉古怪的神色。
面對周圍眾人的目光,劉鐵倒是沒什麽反應,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走出了弟子席之後,一步便躍到了擂台之上。
“諸位河清道的師兄師姐,小弟神兵塚劉鐵,如今剛過十八,修為在壯血境,在此獻醜了,希望河清道的諸位高人多多指教!”
劉鐵對著眾人微微拱手,聲音洪亮,毫不怯場。
見到了切磋比鬥環節,眾人神色皆是微微一亮,全都投來了注視的目光。
坐在趙玄麒身旁的何惜君眼中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正要起身,忽聽一旁往生宮弟子席傳來一身大喝:“往生宮任飛,領教兄台高招!”
隨後便有一道白衣身影手中持著一柄利劍,掠過眾人,登上了高台,正是往生宮任飛。
鬼城事件之後,各派高手之中,陰山派遲利和妙音堂鄧明生、赤心派陸東等人成功晉升煉髒境,但這些人之中不包括任飛,連續施展“無量”之能,使得他身體虧損,修養了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並沒有能夠及時晉升。
“可惡啊!”
剛準備起身的何惜君生生止住,臉上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原來是往生宮的任師兄,還請多多賜教。”
劉鐵對著任飛微微拱手,隨後取下了身後的那柄半人高的鑄鐵錘。
“刀劍無眼,劉兄小心了!”
任飛點了點頭,兩人迅速刻畫術式,隨後任飛毫不遲疑,猛然一步跨出,率先朝劉鐵攻去,身形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白芒。
就在眾人以為劉鐵會以手中的鐵錘應對之時,卻不想劉鐵嘴巴一動,居然從舌下翻出了一枚黑色的哨子。
嗶!!
下一刻,他猛然將哨子吹響,刺耳的哨聲傳出,伴隨著極強的元炁波動。
那尖銳的哨聲簡直就像是化作了一根根針,極大的影響了一定范圍之內的環境。
任飛衝刺的身形猛然一滯,劉鐵所用的這枚黑哨哨聲的影響,居然讓他覺得比當初鬼城之內那隻三首童子所使用的撥浪鼓巨化之後的影響力還要更強,更加難以防備,元炁影響之下,甚至連他的周身肌肉都感覺到了一種疼痛。
法器?
眾人微微一愣,沒想到此人掌握的法器不是那鑄鐵錘,而是這枚黑哨?
煉器之人都有本命法器,平日裡以元炁、精血和秘法時時淬煉與溝通,最終讓人與死物產生聯系,使得死物通靈,成為法器。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並且極其耗費精力,若是能夠祭煉前人留下的法器,倒是能夠節省些許時間,但這等於揠苗助長,到了一定境界,煉器之人無法與本命法器完全合一,便無法突破自身境界壁障。
若想不通過祭煉,便能夠使用,那便只有本身具備溝通天地元炁之能的法寶了,但這一類法寶,往往需要先天之上的武人花費大量精力去煉製,十分珍貴,而且交流切磋,為了確保公平,往往不成文的規矩便是不能夠使用法寶。
一般來說,以壯血境的武人實力,能夠練出一件本命法器便已經十分不易。
所以此人的本命法器,居然是一枚哨子?
然而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劉鐵吹動哨子的同時,他猛然揮動了手中的鑄鐵錘,擊打在了空氣之上。
不對!
何惜君等人神色微微眯起。
不是空氣,而是哨子所激發的音波!
而各派長老看得更多,那鑄鐵錘子擊打的不是音波,準確的說是“元炁”。
在一瞬間擊打元炁使得元炁劇烈震蕩,隨著音波一同傳導。
這柄鑄鐵錘子也是一件法器?
刷刷刷刷!!
劉鐵一邊吹響黑哨,一邊瘋狂揮動鐵錘,仿佛是一名正在猛烈鑄鐵的鐵匠,而此時被他鍛造的,是周圍一片區域的天地元炁。
如果說天地元炁是一片海,那麽黑哨便是在海中掀起了波紋,而鑄鐵錘,則是瞬間讓蕩漾漣漪的海面,變成了洶湧猙獰的激流。
而且,就仿佛鑄鐵百煉成鋼,隨著鑄鐵錘的反覆敲打,周圍的元炁正在變得越來越濃烈與強大。
此時此刻,任飛的速度降低到了極致,身體好似不受控制了一般,每前進一步都好似頂著驚濤駭浪一般。
此人實力,居然如此之強?
兩件法器相互之間居然產生配合,而且不僅僅是法器,想要同時將兩件法器的功能激發至最強,此人的元炁強度也極其可怕。
“蔣長老,擂台之上,使用法寶,多少有些勝之不武了吧?”
往生宮的呂新峰忍不住開口說道。
“誰說那是法寶?我這徒兒天賦異稟,不僅元炁充足,而且天生能夠一心多用,這兩件兵刃,皆是其本命法器。”
蔣時泰笑呵呵的說道,似乎別人說他的徒兒使用法寶不是侮辱,而是一種誇讚。
壯血境階段便兼煉兩件法器,而且還能有如此強度?
眾人神色微微一愣,若真是如此,此人的確於煉器一道是天賦異稟。
看來任飛這一次很難取勝,若是施展“無量”或許還有機會,但擂台之上施展這等禁術就有些過了。
在狂暴的元炁海潮之中,任飛行動艱難,然而他的眼中卻沒有沮喪之色。
鬼城一戰之後,他雖然還未進入煉髒境界,但也並非一無所獲。
一瞬間,他的目光無比堅定,周身元炁驟然凝結,玉光頂著元炁浪潮籠罩全身,隨後猛然爆發!
這是他經歷鬼城一戰之後向死而生所領悟的劍招,集合周身一切元炁,瞬間凝固,將身體化作利劍!
合劍術!!
刷!!
刹那的極致爆發,讓他猛然破開了元炁浪潮,一抹寒光閃爍而過。
這一刻,劉鐵臉上的笑容猛然凝固,他奮力側身,但似乎已經來不及躲避,將要被劍光劃過側腹。
糟了!
在場諸位長老臉色微微一變,他們都能看出來任飛這一次爆發有多強,若是真的被劍光擊中,可不是皮開肉綻這麽簡單。
然而還沒等他們有所動作,便見到劉鐵的身上猛然亮起了一絲湛藍色的光芒。
錚!!
任飛的劍光斬在他的側腹部,居然發出了金鐵交鳴之聲,寬大黑色布衣被劍光撕破,然而沒想到的是,劉鐵的身上居然還穿著一件湛藍色的軟甲。
任飛的眼中閃過愕然之色,但不用“無量”的情況之下,剛才那一下爆發已經耗盡了他所有元炁,此時便見一柄碩大鐵錘砸來,他難以做出反應,身體一輕,飛出了擂台之外。
“哈哈,諸位見笑,這是小徒第三件本命法器。”
蔣時泰哈哈大笑著說道。
“任師兄承讓了,剛才那一招還真是厲害,若非我留了一手,恐怕小命都堪憂,河清道的高手真是讓劉某人大開眼界。”
“對了,我來到南府之後,聽說河清道內赤心派有一名師兄,壯血境便凝聚金火,在不久前的鬼城事件內力壓群雄,表現出彩,為人稱道,不知道是否到場,讓劉某人領教領教?”
劉鐵笑呵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