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局勢

  三道六統！

  這個稱呼，趙玄麒一路上已經是如雷貫耳。

  劍北道地域遼闊，近乎是河清道的兩倍以上，因此其一個道府之中，所擁有的冊封流派達到了九個之多。

  其中三個冊封流派，乃是如今大魏武人界公認最鼎盛的傳承，同時也是劍北道最強，被並稱為“三道”。

  而剩余的六個冊封流派，雖然略遜一籌，但放在整個大魏武人界，依舊是龐然大物級別的存在，合稱“六統”。

  在劍北道，朝廷官員或多或少與流派有著牽扯，甚至乾脆就是流派出身，對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雲籙宮，似乎便屬於三道六統之中的“六統”之一。

  趙玄麒早就聽聞這九大流派在劍北道的影響力極大，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公然躍過城牆，不走城門，不受審查，簡直是匪夷所思。

  在這個個體力量上限極高的世界，一些強大的組織與個體，的確擁有難以想象的特權。

  想到這裡，趙玄麒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地方，似乎比想象之中的還要適合他。

  在河清道那等環境之下，做起很多事情都會束手束腳，在這裡則完全不同。

  他嗅到了一絲“自由”的氣息，對於追求無拘無束的他來說，便好似魚兒進入了水中。

  將剛才那幾道身影的衣著記在腦中，趙玄麒心中思忖，以後若是遇到這一類對手，下手要隱秘一點，不能暴露身份，同時也有更加狠辣一點，做到死無對證。

  “廢什麽話？趕緊打開檢查，信不信我整車貨物都給你扣下？”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城門近前，聽到了守城官兵的呵斥，幾名官兵一擁而上，強行將一個商隊的貨物打開查看。

  趙玄麒瞥了一眼，那守城的官兵，居然至少都是煉髒境的修為，領頭的那人，更是達到了感應境界，行動之間，隱隱與周圍元炁勾連。

  這幾人的手腳很不乾淨，借由查驗為由頭，順手便薅走了幾件貨物，那商隊領頭人看上去修為不強，此時只能一臉勉強的賠笑，不敢多言。

  千恩萬謝，又塞了些銀兩之後，這才得以帶著商隊入城而去。

  “哪來的鄉巴佬，不懂規矩，渾身沒點油水。”

  守城衛兵看著那離開的商隊，嘴裡微微嘟囔，臉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劍北道流派林立，武風極重，對於普通商人並不友好，但能夠與巫國溝通貨物這一點所帶來的利益，足以讓很多沒有武道背景的行商鋌而走險。

  那支商隊離開之後，趙玄麒一行人補上，守城的衛兵上下打量審視著一行人，似乎是在判斷他們的來歷。

  “貨物打開，我們要檢查一下。”

  衛兵沉聲說道。

  “諸位辛苦。”

  丁華鑫從衣兜中掏出一塊玉牌與幾粒碎銀，塞到了衛兵的手中。

  “道統令？”

  看到那玉牌，衛兵眸子微微一縮，居然沒收丁華鑫的碎銀，將玉牌和碎銀一同送還。

  “原來是流派之人，不過例行檢查不可避免，還望見諒。”

  在看過那玉牌之後，衛兵的態度轉變得出奇的快。

  “應該的。”

  丁華鑫收了玉牌，但是沒收碎銀，這下那衛兵臉上綻開了笑容。

  丁華鑫轉身示意眾人打開車馬上層的一些貨物箱子，讓衛兵檢查，而他則和那名感應境的軍官交談了起來，似乎在通過對方了解城內的情況。

  衛兵象征性的檢查了一下貨物，也沒有像之前那般毛手毛腳，很快便放一行人通過城門。

  這前後的態度差距，讓眾人都有些好奇。

  “掌櫃，那玉牌是什麽東西？”

  何惜君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道。

  “道統令，三道六統贈與天下冊封流派的信物，憑此物於劍北道之內行走經商，在三道六統的勢力范圍，能夠獲得一定程度上的優待，在劍北道，即便是朝廷之人，也多半會給道統令一點薄面，至少一些關隘之處，不會隨意刁難。”

  丁華鑫開口說道。

  “這豈不是說，我等流派之人，在劍北道比之普通百姓，有著一定特權？”

  有弟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的確如此，但你們要知道，大魏六十五個冊封流派，哪一個不在這劍北道有一定產業？這塊道統令，也只不過是能夠便宜行事而已。”

  “順帶提一句，在劍北道，你們最大的對手恐怕不是來自於朝廷，而是來自於天下各派，可不僅僅是我們赤心派有將優秀弟子送到劍北道歷練的傳統。”

  “天機門公布的‘天華榜’上，可不缺各派武人的名字。”

  秦越勇替丁華鑫做出了回答。

  “天華榜是何物？”

  何惜君替趙玄麒問出了想問的話。

  “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天華榜便取此意而立。天機門身為三道之一，絕學窮糾天機，其門下產業眾多，但眾多產業之中，情報業乃是公認一絕，據說天機樓內，只要付得起‘代價’，能夠得到一切想要知道的情報，以此情報之能，搜羅劍北道內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武人戰績排序匯編而成，便是‘天華榜’。”

  “伱們可以認為，這便是劍北道年輕武人的排名。”

  丁華鑫說道。

  聽到這話，眾弟子臉上不僅沒有任何的敬畏之色，反而出現了一種興奮和躍躍欲試的神色。

  修行武道，一路艱辛，所為何物？
  大多數人，並沒有趙玄麒那般境界，他們追逐名利，享受光環加身，認為那才是世間極樂。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凡習武之人，都想要做最強。

  看著一眾弟子興奮的神色，丁華鑫沒有多說什麽打擊的話，在場眾人雖然不少天賦不錯，但年齡太小了，修為距離登上天華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他們都是派中翹楚，在流派轄區之內，少有同輩敵手，因此充滿自信，但來到了劍北道，這種自信必然會被打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太大了，驚才絕豔之輩數不勝數。

  自信被打破，若是無法走出陰影，便會前途蒙塵，但若能知恥而後勇，便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心態與武道也會更加成熟。

  這便是歷練的目的所在。

  “天華榜第一是誰？”

  有人忍不住好奇問道。

  “洪行仙，此人前往西桓道掌兵之前，曾經來到劍北道歷練，敗盡高手，突破神通之境，即便如今他已經不在劍北道，天華榜第一仍舊是他的名字，除非有比他更強的年輕一輩出現，否則只有等到他三十五歲之後，自行離開天華榜。”

  丁華鑫神色凝重的說道，雖然是對手，但說出那個名字之時，他不自覺的還是帶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洪行仙.
  聽到這個名字，眾弟子微微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

  對方以一人之力壓製五派掌門，沒想到居然還是天華榜第一，簡直如烏雲橫空，巨山屹立，難以逾越。

  一時之間，眾人的興奮之勁消散，都有些沉默。

  他們正是因為那人，所以才背井離鄉，一路上更是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

  丁華鑫和秦越勇都沒有說話，讓眾人默默消化這一切。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殺兄之仇不共戴天，可敢與我前去‘意氣台’一較生死？！！”

  “呵呵，你兄長是個軟腳蝦，你看起來也同樣如此，真是一窩蛇鼠，也罷，既然你找死，我就送你一程。”

  “.”

  眾人行走在街道之上，忽然見前方有騷亂傳來，兩道聲音吸引了周圍眾人駐足觀看，低聲議論。

  那兩人爭吵一番，臉紅脖子粗，但卻沒有在城內動手，而是一同離開，前往城內某處而去。

  隨著一同離開的，還有不少市井百姓，以及一看就有修為在身的武人。

  “劍北道武人匯聚，城內有朝廷和三道六統頒布的禁鬥令，不得當街生事，擾亂治安，但武人尋仇之事屢禁不止，畢竟此地結怨之人實在太多，因此最終堵不如疏，便在每一座城池之內，設置‘意氣台’，由朝廷派專人公證，讓武人了結私怨。”

  “正所謂一腔意氣，快意恩仇，這便是劍北道了。”

  丁華鑫看出了眾人的好奇與疑惑，繼續出聲解釋。

  類似於神將世界的“街擂”麽？

  趙玄麒目露一絲有趣之色，雲城才只是劍北道邊界之地，居然就顯出了如此不同之處，而且他發現，城內武人數量出奇的多，近乎達到了四成以上，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劍北道還真是一處神奇之地，無愧於“劍北”這一稱號了。

  劍指北鬥，那便是天下第一了。

  一行人跟隨丁華鑫前進，入城之後一切所見，都與之前不同，頗有新意。

  很快，眾人來到了一處街道，停在了一座客棧之前。

  閣樓之前，掛著一塊匾額，上書‘炎明閣’幾個大字，周邊還附帶有火焰一般的紋路。

  “這炎明閣，便是我派中在雲城的產業了，往日去往劍北道內部的商隊，都會在此處落腳。”

  丁華鑫對眾人解釋道，隨後率領一行人朝的炎明閣正門走去。

  “嗯？”

  趙玄麒跟隨眾人走著，神色微微一頓，看向一旁。

  幾道身影此時躲藏在陰暗處，正在朝炎明閣的方向張望，微微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眾人的身份。

  朝廷的探子？
  趙玄麒眉頭一挑，隨後否定了這個猜測，朝廷的人至少比這些人要“專業”了很多。

  他收回目光，心思轉動，似乎明白了什麽。

  看來，赤心派如今在劍北道的產業也不太平。

  也是，派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此地產業無論如何都會受到一定影響，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不少朝廷的人，那就靜觀其變吧。

  趙玄麒在心中暗道。

  一行人進入炎明閣，亮明身份之後，立刻便受到了熱情款待，客棧掌櫃很快出現，與丁華鑫和秦越勇交談起來。

  “丁兄，秦兄，好久不見了。”

  客棧掌櫃是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身材勻稱，氣息悠長，目光炯炯，修為不俗，至少也是感應境界。

  “程兄，又要麻煩你了。”

  丁華鑫和秦越勇笑著對掌櫃拱手說道。

  這炎明閣掌櫃，與他們一樣都出身赤心派，理論上他們還是師兄弟，只不過早年此人便被派中派來劍北道經營產業。

  “掌門給我來過信件，沒想到你們這麽久才到，真是讓我十分擔憂。”

  程雲笑著說道。

  “哎，程兄別提了，路上遇到了一些變故，能夠安然脫身已是不易。”

  丁華鑫無奈的搖頭。

  “河清道之事，我也聽說了，洪行仙啊，這些年在劍北道，此人名號已是如雷貫耳，沒想到他如今居然到了此等境界，一人鎮壓一道，好生恐怖。”

  程雲感歎道。

  “好了，不說這些，諸位舟車勞頓，我先安排諸位入住，休息一番。”

  程雲立刻招呼店內小二，幫眾人整理貨物，開房入住，並且立刻安排後廚製作晚膳。

  “程兄實在是客氣。”

  丁華鑫也是連連道謝。

  兩個時辰之後，眾人安放完貨物，整理完房間，又吃過了晚飯之後，天色已晚，如今還不能完全確認雲城之內的情況，因此丁華鑫叮囑眾人夜間不要外出，讓他們都回房休息，而兩人則來到一處包間，與程雲會面。

  “不知兩位有何打算？”

  程雲一邊為兩人倒酒，一邊開口詢問。

  “雲城雖然是劍北道境內，但畢竟處在邊界區域，我擔心洪行仙借朝廷之力插手過來，引出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我們的計劃是不準備久留，稍作修整便盡快啟程，前往玄城與榮長老會面。”

  丁華鑫說道。

  雲城並非他們此行的目標，這裡接近劍北道邊界，對於他們來說也並不是真正安全，他們的目的地，是劍北道最繁華的幾座城市之一的玄城，那裡三道六統的掌控力最強，洪行仙很難將手伸到那裡去。

  “不知程兄可否安排一下，明日采買物資，後日啟程？”

  丁華鑫詢問道。

  “哎，丁兄不瞞你說，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想要盡快啟程，恐怕有些困難。”

  程雲搖頭歎息著說道。

  聽聞此人，丁華鑫和秦越勇同時皺起了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