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血食

  “僅僅只是一席神位麽？”

  恆陽帝聞言雙目微微眯起，似乎對這個條件並不是很滿意。

  “陛下，諸天之中，何止萬界？掌印之人，也不過如牛毛一般，烙印道源，超脫世界的真仙，也如那路邊的石子，隨處可見，恕我不敬，大魏王朝雖然於此界強盛，但相比諸天，或許連路邊螻蟻都有所不如，然而神庭建立以來，神位便只有一萬七千八百之數。”

  “得神位者，長生久視，不遭劫難，壽元可與諸天齊平，並且，得神位者，掌諸天之權柄，可聚香火之力，於諸天萬界顯靈，傳播道統與發展信眾，那是真正無上的權柄，能夠許下這等承諾，已經是極其豐厚。”

  冰陽子神色平靜的說道。

  得神位者，可跨界傳教，塑造法身，甚至可以降臨異界，其權柄受香火道道主授予，普通上界仙眾根本不可比擬。

  對於恆陽帝這等普通人天子來說，的確是一步登天的捷徑。

  否則，即便他真的融合了香火道源印記，成就紅塵之仙，能否真正超脫此界，成就仙眾仍未可知。

  不得不說，這是極其豐厚的條件。

  然而，有些事情，冰陽子卻並未說明。

  若是放在十萬年前，這一萬七千八百神位，的確是極其搶手的位置，每有在位神祇寂滅，針對這一空缺神位的爭奪都會在萬界香火道修士之中掀起巨大風浪，但如今的情況已然不同。

  上界之中，各大體系與異源邪神的戰爭已經達到了白熱化階段，香火道自然也無法避免，在交戰之中，大量神祇隕落寂滅，導致許多神位空缺出來，這也是為什麽能夠直接給恆陽帝許諾神位的原因。

  而身為神祇，本身力量需要通過在諸天萬界之中傳播香火以維系，因此諸天萬界之中發生的異變，他們根本無法置身事外，必然會被卷入全面戰爭之中。

  這並不是一個好做的位置。

  但這些內幕，他不可能給恆陽帝說明，在他看來，這凡間的土鱉，尊上能夠應允他一席神位，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恆陽帝聞言，面上沒有反應，但心中卻已經心動。

  脫離這個樊籠，掌握更長久的生命，更偉大的權柄，這的確是他的訴求。

  不過，他並不會輕易表現出來。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置可否的神色，而是接著問道：“你們需要什麽支持？”

  “仙使降世，便可助陛下尋得道源路徑，並嘗試將之掌握，但這其中自有儀軌，有一物需要陛下相助。”

  冰陽子笑道。

  “何物？”

  恆陽帝問道。

  “三十萬生人，以為血食，鑄成法相金身，方可接引仙使降世。”

  冰陽子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變，但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讓人感到徹骨的冰寒與悚然。

  南府事件之中，靈曾經對趙玄麒說過，可以完全佔據血食為己用，這件事情，她不會去做，但有人會做。

  很顯然，冰陽子等人一脈，便是會如此行事之人。

  降世的“仙使”，不僅僅只是降臨此世這麽簡單，這些“仙使”大部分都是在邪神戰爭之中受到了極大的損傷，動搖了根基，才需要以這等方式下界，以血食快速修複根基，以面對可能到來的戰爭威脅。

  不過，在冰陽子看來，這無疑是明智的選擇。

  若是上界輸掉這場戰爭，那麽諸天萬界，便不會再有生靈存活，那些處於庇護之下的凡人，應該為此而付出性命。

  犧牲一部分人，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乃至這片諸天得以存活下來。

  這是神聖的犧牲。

  反正，只要最後能夠贏得這場戰爭，那些壽元不過百年，如同韭菜一般的凡人，很快又會繁衍壯大。

  “你在說笑？”

  這一次，就連恆陽帝都微微變了臉色，語氣變得不善。

  天下百姓，滾滾民意，乃是他執掌玉璽，調動道源之力的基礎，若是他真的行此倒行逆施之事，恐怕道源之力便難以動用，這會動搖他統治的根基。

  “陛下，稍安勿躁，我等自然不會讓陛下之權柄陷於不利之中。”

  “如今巫國陳兵邊境，情況一觸即發，只要有一點火星，戰爭就會被引燃，交戰之地，什麽事情都會發生，不是麽？更何況，我等有方法，能夠使陛下之權柄，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內，不會因民意而動蕩。”

  “這裡有一件小小的見面禮，還請陛下笑納。”

  冰陽子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恆陽帝的反應，此時早有準備，手掌一翻，一張散發熒光的符籙便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其上密布複雜的符文。

  一時之間，恆陽帝似乎感覺到手中的傳國玉璽在微微震動，與那道符籙產生了聯系。

  另一邊。

  秦王府之中。

  八皇子呂合坐在臥室床榻之上，一切動靜全都被法界隔絕，在他的手中，握著一枚山河印璽。

  山河印璽在微微綻放光芒，一道道信息從印璽之中傳出，進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上界使者。

  仙使降世。

  神庭神位。

  三十萬血食。

  那一道道通過山河印璽傳出的信息，赫然便是恆陽帝與女國師和冰陽子等人的談話信息！

  恆陽帝不知道的是，每一次他動用傳國玉璽之力的時候，呂合手中所掌握的這枚山河印璽都能夠產生感應，並且，能夠通過這種感應，窺探到傳國玉璽周邊發生的情況！
  而恆陽帝每每在議論機密事件之時，都會啟動傳國玉璽的力量，以此來避免窺探與推算，也就是說，基本上恆陽帝的每一次重要談話，呂合都能夠通過印璽感應，並且獲知其中的重要信息。

  不僅如此，他手中的印璽，還具備一定程度上調動香火之力的能力，只不過這種能力通常他不會動用，因為一旦被恆陽帝察覺，便有極大暴露的可能。

  陰樓組織能夠將陰母塑像放入南府之內，並且留下各種布置，而不被當地城隍感知，更是能夠屢屢預判朝廷動向，便是呂合在暗中幫助。

  他的這種能力，源自於十年之前的一個夢。

  一個不斷重複的詭異的夢。

  他身處一片無間地獄之中，遭遇各種光怪陸離的怪物與邪祟的襲擊，他不斷的逃跑，但卻怎麽都無法逃脫。

  當時的他，是庶出的皇子，並不受待見，母親因后宮爭鋒而死去，留下他孤苦無依，就連太監和宮女對他都沒有太多的好臉色，遇到這種怪事，他害怕自己被人汙蔑為不祥，遭遇不測，因此根本不敢過分聲張。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現實中的壓力與不斷重複的噩夢，將他折磨得近乎瘋掉。

  直到某一天，他在那片無間地獄之中，遇到到了一個人。

  一個道教老母般老婦人，她身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驅散了周圍一切追逐他的怪物，撫摸著他的頭頂，告訴他，不久之後這個世界，將由無盡的陰物統治，而他，將會是全天下的王。

  從那天開始，他便覺醒了某種能力，能夠具現出這虛幻的山河印璽，同時在那老婦人的指引之下，開始著手組建陰樓組織，暗中進行著計劃。

  這一次，就在他窺視恆陽帝談話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他手中那漂浮的山河印璽光芒忽然稍微暗淡了下來，傳輸而來的“信號”也變得斷斷續續，仿佛隨時要被掐滅一般。

  這是
  他雙目微微眯起，想起了最後那個冰陽子說的話。

  此人似乎向恆陽帝獻上了什麽“禮物”？
  現在看來，這個禮物似乎與穩固道源印記的力量有關，居然連他的能力都受到了如此之大的影響。

  “上界之人，果然不好對付，看來不能再繼續等待了。”

  “與巫國開戰，三十萬生人的血祭，或許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父皇啊，原本我還曾經有過懷疑，我的道路是否正確，但現在看來，我的確沒有做錯。”

  “這天下，只有夠狠的人，才配擁有啊。”

  呂合低聲自語。

  天下局勢紛亂無常，短短數日之內，便風雲變幻。

  此界就像是一個大號的火藥桶，隨時都會被點燃。

  而趙玄麒此時還不曾知曉這些。

  他的修行，遇到了難題。

  山谷之中。

  呼呼呼！！！
  趙玄麒所在的那處洞穴之外，各種異象呈現。

  有的時候，灰色的雷電如同巨蟒與神龍，不停在山壁與低空翻滾炸響，聲勢恐怖，恍若滅世一般。

  有的時候，大片虛空都在扭曲，仿佛形成了一處混洞，即便相隔上千米，赤心派眾人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一種拉扯力，似乎那片混洞要將他們都給吸納進去。

  若非天機門布下的法陣質量過關，在趙玄麒這等繁複“蹂躪”之下，說不得就已經氣息外露，被外界所感知。

  不過，陣法雖然還能夠承受，赤心派一行人卻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趙玄麒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這片山谷內的元炁，元炁時而暴動膨脹，時而又扭曲收縮，在這種環境之下修行，稍有不慎就會傷及身體，造成可怕的後果。

  他們不清楚趙玄麒的情況，不要說勸導，連接近那片區域的資格都沒有。

  這段時間之內只能無奈的休養生息。

  洞穴之中。

  “又失敗了.”

  趙玄麒平複體內翻滾暴動的元炁，周身毛孔都在往外滲透著鮮血，整片洞穴之中都縈繞著一股血腥味，在他盤坐之地周邊，能夠看到一些黑紅色的粉末，這些是他的血液乾涸凝固之後，被勁力震開形成的粉末。

  對於普通人來說，極有可能是致命的傷勢，但對於趙玄麒來說，卻只是一些小問題。

  他的身體強度與恢復力，足以支撐這種修行，否則又怎能稱得上打破規則？
  傷勢還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嘗試，消耗了不少功德之力，但他仍舊一無所獲。

  他原本的想法，是要將無界與歸虛之力融為一體，由此改造自身身軀，成為真正的混沌之體，同時容納兩種性質的力量特性，徹底踏入一個難以想象的境地。

  他的做法，是在引導元炁注入身軀改變身體本質的過程之中，交替使用無界與歸虛特性的元炁，想要以此在反覆的鍛造之中，使得身體本身成為同時容納兩種特性的媒介，讓他施展的元炁之中，同時具備兩種特性。

  可惜他失敗了，反覆將兩種元炁交替改造身體，不僅沒有成功使得兩種元炁融合，反而使得身體改造的進度凝滯，並且每一次嘗試，都會給身體帶來不小的傷勢。

  “看來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趙玄麒心中沉思，當時他使用金火與陰符兩種力量融合，創造新的烈翔二樁，誕生出混沌真雷雛形，達成了自身實力質的飛躍，讓他產生了一種突破界限十分容易，只需要時間與資源堆砌的想法。

  但現在回想起來，他之前之所以能夠水到渠成的做到那一步，實際上還是因為他本身之前有著雄厚的積累。

  在藍星，在上一個神將世界，他已經積蓄了足夠龐大的根基，那時的他，還沒有能夠很好的領悟無限道的真諦，確定自己要走的路，因此這些根基沒有能夠很好的轉化。

  到了此世，明悟了道路之後，有此根基打底，他才能夠水到渠成的突破那不可思議的界限。

  但如今，積蓄的根基已經用盡，此時的他才是真正在探索前路。

  艱難的一面便由此顯現了出來。

  “若是無界與歸虛之力融為一體，我的實力恐怕不僅僅只是神通境界那麽簡單了，那簡直好似一步登天一般，不太現實，是我好高騖遠了，不可能一步到位。”

  “我需要的是一步步前進，緩慢尋找平衡，最終在某個靈感迸發之際，完成那創造性的突破。”

  趙玄麒陷入了沉思，最終決定了一個方向。

  還是以兩種力量特性改造身體，但這一次，不再是嘗試特性疊加，而是將兩種特性用於不同的身體位置。

  “無界之力，無限擴張，霸烈而勇武，這是‘陽’。歸虛之力，分解與磨滅，歸於無形之中，是一，但也是全，不顯山不露水，這是‘陰’。”

  “身體之中，筋骨皮膜，主攻伐爆發，戰鬥搏殺，是為陽。五髒六腑，消融萬物，匯聚能量，蘊藏乾坤，供給生命，是為陰。”

  “這一次，我以無界特性改造身體筋骨皮膜，再以歸虛特性改造五髒六腑，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趙玄麒眼中顯出了光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