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阿狸胃口這麽大。”

  劉鏹東目送著蔡崇鑫的背影，不禁感慨。

  “不是阿狸胃口這麽大，是鹿雲野心非常大。”陸飛收回視線，“他不甘心當老二。”

  “換我，我也不甘心。”

  劉鏹東把目光投向更遠處的鹿雲，“不過我肯定不像他一樣懟支付，我會懟物流，投入最多的資源，物流才是電商真正的命門和護城河，他顯然是沒分清主次。”

  “錯了，恰恰就是看清了才選支付。”

  陸飛睨了眼，搖頭說：“物流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重資產，像他這種的聰明人才不會乾，髒活累活丟給別人，自己乾最輕松的支付，還容易向上兼容金融，多好的美事。”

  劉鏹東點了點頭：“是鹿雲的性格，這個支付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先發製人？”

  “不急，跟他耍耍。”

  陸飛不以為然，現在才搞支付已經為時已晚，微信能突破支付寶的鐵幕，完全靠的是企鵝恐怖的社交流量和紅包的金錢攻勢開道。

  阿狸有什麽？
  如今互聯網互聯網支付渠道走的幾乎都是財付寶、財付通，分別佔據了48.44%、43.59%，剩下的就是銀聯、網銀、信用卡。

  誠信通，就跟盛大的盛付通、佰度的佰付通等，歸納在只有1.03%的“其它”裡。

  “也好，得意忘形的時候最容易出錯。”

  劉鏹東扭身，跟著陸飛進入酒會。

  兩人各倒一杯紅酒，按照事先的計劃，為美團A輪融資，分頭行動，劉鏹東負責對接孫正義，陸飛去找大衛所羅門，貨比三家，抬高估值，但出乎意料的是軟銀和高盛聯起了手。

  兩家穿同一條褲子，合夥入股。

  美團12%的股份，對半分。

  大衛所羅門故意吊著胃口，沒有直接給出報價，倒是先提到了次貸。

  伴隨著中信率領的華夏銀團從雷曼身上咬下價值25億美刀的優質資產，三體基金鳴金收兵，雷曼才得以換來短暫的安寧。

  整個市場，處於一種微妙的狀態。

  他搖晃著酒杯，試探發問：“陸，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價都漲到了60美刀以上，我記得你和約翰的基金買了不少吧？”

  陸飛明明已經在高位套現，故意裝糊塗：
  “我不知道，這種事一直是約翰負責操作，他辦事，我很放心。”

  “呵呵，你們肯定又賺了不少。”

  大衛所羅門眯了眯眼。

  陸飛道：“大衛，我們哪怕掙得再多，也沒有你們多，你們才是真正的大贏家。”

  “哈哈，還不是多虧了你這位好朋友，沒有你的慷慨，怎麽可能買到那麽多CDS。”

  看到他一臉怨氣，大衛所羅門別提心裡有多麽暢快，笑得合不攏嘴。

  就算陸飛和約翰保爾森押對了，像他們這樣的小蝦米也護不住這麽大的蛋糕，只能把到手的利益割讓一部分給華爾街的巨鱷們。

  兩人的基金不斷地兜售CDS，換回一摞摞的現金，4個月的時間，5個項目累計進帳了大概84億美刀，三體基金佔了53%。

  雖然給的真金白銀很多，但對於資金規模超千億的巨頭而言，CDS巨額的賠償金才是真的香餑餑，如果全部兌現，高盛不僅能從次貸裡全身而退，還能大發橫財。

  尤其從雷曼身上，就能掙下數百億美刀！

  也許你可以小賺，但我永遠不虧！

  “所以大衛，你應該美團上大方一點。”

  陸飛抿了口酒，“準備出多少？”

  大衛所羅門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孫正義，就見他像極了懂事的狗腿子，“陸桑，恕我冒昧，我還是搞不懂美團的團購模式，在它的是身上，我看不到任何歐美電商模式的先例。”

  “美團為什麽非要有別人的影子呢？”

  陸飛白了一眼，懂不懂什麽是“美團+拚多多”的結合體？這就是華夏特色電商模式！
  怎麽又一個特色？
  大衛所羅門暗自腹誹，為什麽不管什麽事，兔子總愛加一個“特色”，讓人無法反駁。

  孫正義也深有同感，想到世界互聯網大會居然在華夏舉辦，不在霓虹，酸溜溜道：
  “是這樣，我投資一直遵循‘時間機器理論’，這是我自創的理論，就是中美日這些國家的IT產業發展階段不同，互聯網產品會先在發達國家發展，等成熟了再殺到日韓，再輪到華夏、印度，就像坐上時間機器一樣，你看國外有谷歌、亞馬遜、臉書，華夏則有飛購、企鵝、佰度……”

  “要照你的意思，我們華夏的互聯網企業全是抄襲咯？”劉鏹東瞬間不滿。

  孫正義一怔，“不不，不是抄襲，互聯網的事怎麽能算抄呢，你們誤會了我滴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陸飛借機咄咄逼人，“創新難道就隻許你們美日可以，我們就不行，就只能借鑒，是不是這個意思嗎！”

  “耶耶，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孫正義一臉尷尬，“你們也有很多創新，飛購不僅僅有和亞馬遜一樣優秀的B2C，還有比易趣更優秀的C2C，企鵝也超越ICQ……”

  “還有臉書。”

  陸飛板著臉說：“作為臉書、Line和企鵝的股東，我可以告訴你，臉書借鑒的是Line，而Line就是從企鵝借鑒到社交SNS。”

  孫正義眼前一亮，“Line這家公司，軟銀一直在關注，也非常想加入，如果陸桑……”

  陸飛擺手打斷道：“如果你抱著這種理論投資，別說Line，就是美團，我想也沒必要談下去。”說著語氣裡充滿不屑，“怪不得軟銀會投資一個愛抄襲我們的阿狸粑粑，呵呵。”

  孫正義張了張嘴，什麽跟什麽啊？

  怎麽莫名其妙就跟阿狸粑粑扯上關系！

  看到氣氛陷入僵硬，大衛所羅門絕不允許煮熟的鴨子飛了，怒瞪了小八嘎一眼。

  “咳咳，陸，不要這麽衝動，孫只是說錯了話，讓他給你道個歉好了。”

  孫正義一愣，不就是說了個“時間機器”理論，暗戳戳踩了下華夏互聯網，怎麽就要認錯了呢？

  但眼看不道歉陸飛就誓不罷休，他咬了咬牙，要不是美利堅爸爸讓我道歉，絕對不會這麽稀裡糊塗就低頭，微微敷衍道：

  “陸桑，斯你媽賽。”

  “我聽說霓虹人道歉，沒有‘紅豆泥’，根本就沒有誠意，是這麽回事嗎？”陸飛笑道。

  “紅豆泥斯你媽塞！”

  孫正義不得不彎下腰。

  “這還差不多。”

  陸飛抓住失誤，小題大做，讓談判的主動權傾斜向自己，“我其實非常屬意高盛和軟銀，相較於紅杉的1.05億美刀，希望能通過和你們的合作，讓美團也能像Line一樣進入霓虹市場，再進入美利堅。”

  “我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報價上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大衛所羅門笑道。

  “沒錯，驚喜，驚喜。”

  孫正義皮笑肉不笑，搓了搓手。

  “噢，驚喜？”

  陸飛左看看，右看看。

  你們給我翻譯翻譯，什麽特麽叫驚喜？

  …………………………

  午夜，外灘酒吧，燈紅酒綠。

  領到小費的公主們心滿意足地退出包廂，章朝陽拿起酒杯，衝鹿雲和蔡崇鑫敬酒：
  “傑克，不要再想陸飛這個王八蛋，算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

  鹿雲看著他一副徹底躺平的樣子，怒其不爭說，做人要有骨氣！你得支棱起來啊！

  “你、你說得對，特麽的陸飛！”

  章朝陽勾肩搭背說：“我手底下一個個能人都往他那邊跑，古永鏘去企鵝視頻了，龔雨去PPS了，王曉川去搜狗了，他把我的搜虎當什麽啦，挖我的人打我，有這麽欺負人嗎！”

  “所以，要雪恥啊！”

  鹿雲借這個機會，拉攏搜虎徹底倒向他。

  搜虎雖然淪落到門戶倒數第一，從互聯網第一梯隊滑落到第二梯隊，但網絡視頻、門戶、網遊等支付渠道如果能盡歸阿狸，至少能讓誠信通不再統計到到“其他”裡。

  “我、我不行啦。”

  章朝陽似醉非醉，借著酒勁挑唆：“也只有你鹿雲有叫板他的實力，千萬不能再這麽下去了，現在國內的互聯網，不是他的小弟，就是他的朋友，再給他個幾年，何止半壁江山，整個互聯網都得姓陸了！”

  末了還補了個刀：“不是你鹿雲的‘鹿’，是特麽陸飛的‘陸’。”

  鹿雲揚起脖子，把酒一飲而盡。

  蔡崇鑫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就見“叮叮”的短信鈴聲響起，他皺著眉頭說：
  “孫正義發來的，他問我們在哪裡？”

  “你問問他想幹什麽？”鹿雲疑惑道。

  蔡崇鑫敲著鍵盤發送訊息，很快收到回復：“他想現在和我們見一面，估計想聊聊阿狸粑粑上市這些事情。”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什麽時間，什麽地點？”

  “就在電商分會場結束之後，讓他過來參加，也看看我明天怎麽舌戰陸飛！”

  …………

  第二天，滬市國際會議中心。

  分會場上午的第一個主題，“互聯網新媒體”不能說冷清，但也談不上熱鬧。

  尤其跟第二個主題，“未來電子商務”相對比，無論是人氣，還是人數上差一大截。

  滿城轟動，全國的媒體聞風而動，滬市的深怕被外省搶先，紛紛提前搶佔好位置。

  大廳裡雲集了海內外二三十家權威媒體雅虎、企鵝、網藝、新狼等網媒也悉數到場，畢竟上台可有自家的大佬。

  鹿雲、陸飛、丁三石、劉鏹東、傑夫貝索斯，還有剛剛涉足電商的李彥紅。

  無數的相機、攝像機，來回拍攝，把台上的一張張人臉，一一拍入畫面，這可是一場全球逼格最高的電子商務論壇。

  西方電商扛把子，傑夫貝索斯！
  東方電商扛把子，陸老爺！

  自詡東方電商雙話事人之一，鹿雲！
  這麽一場龍虎會，但凡有資格參會的即便對電商漠不關心，或者毫不相乾，也統統到場，全是來湊熱鬧，不光是領導，不光是國內外互聯網企業的話事人，來觀戰的更有主管部門、知名企業代表、精英高管，總計千人。

  如此隆重，曾雨光遠遠地望著，就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兩眼死死地盯著陸飛。

  就見他在開場和李虹相互配合，暖場的同時，讓其他5人慢慢地融入到話題之中。

  輕松和諧，特別有陸飛和鹿雲兩位口才Max的達人穿針引線，但卻不是台下樂子人們期待的，不該是仇人相見，刺刀見紅嘛！
  無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這不僅是他們的心聲，更是章朝陽的心思，昨天的激將法不就是為了今天嘛。

  鹿雲，你怎麽還不跟陸飛乾一仗呢！

  抱著同樣想法的，還有孫正義。

  他咬牙切齒，骨子裡就帶著小霓虹的復仇基因，左看看陸飛，右看看鹿雲，“傑克，給我狠狠地教訓陸飛這個馬鹿，豈可修！”

  就在眾人的期待下，李虹拋出問題，終於像拳擊擂台上搖響的鈴一樣，“我們都知道飛購網和阿狸粑粑是全國第一、第二的電商平台，彼此之間有合作，也有競爭，不知道兩家在未來的電商合作競爭上有什麽見解？”

  陸飛看了看鹿雲，又看了看劉鏹東。

  劉鏹東心領神會，拋磚引玉：“我來說說合作吧，其實我們之間的模式完全不同。

  飛購、晶東，以及新出現的美團，都是為了解決華夏社會的商業成本和效率問題，其結果是廠家、商家和快遞員都賺到了錢，用戶賺到了實惠和便捷，皆大歡喜，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好整個物流的成本，我覺得這不是飛購一家的事，而是整個電商齊心協力要完成的一件事。”

  “劉總這個觀點，騷瑞，我不苟同。”

  鹿雲打斷反駁說：“術業有專攻，我覺得電商公司就該解決電商的事，物流這種事應該交給物流公司這種專業的公司，而不是由我們越俎代庖，我知道飛購有自建物流，中通，還搞了個快馬聯盟，要做智能物流2.0……”

  說著，眼睛直直地盯著陸飛，殺氣騰騰。

  “我覺得這裡陸總、劉總就犯了致命的戰略性錯誤，照電商的發展趨勢，飛購可要雇傭100萬個快遞員，那個時候光工資都能把公司拖死，更別提自建倉儲、海運航運，這樣的重資產投入，不僅前期會拖累發展速度，後期更會影響到整個公司的運營。”

  “那你覺得該怎麽解決？”李虹笑道。

  “飛購現在就像任我行，吸入了太多不該是自己的內力，要想辦法徹底排空。”

  鹿雲昂起下巴，指點江山。

  劉鏹東緊皺著眉，正要回擊，就見陸飛拍了下他的手臂，搖頭示意著先不要反駁。

  鹿雲看到他們這麽沉得住氣，特別是陸飛，始終笑眯眯著，火力輸出道：

  “像阿狸，不會做采銷，也不碰物流和配送，甚至阿狸的未來不是做一家電子商務公司，而是幫助別人做電子商務地公司……”

  “說得好！”

  陸飛豎起個大拇指，語氣玩味道：“飛購現在乾的就是這個，培養更多的阿狸粑粑。”

  “哈哈哈～”

  劉鏹東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丁三石、李彥紅等人都是專業的，除非忍不住，這下真的忍不住了！

  一邊笑，一邊戲謔地看向鹿雲，就見他氣得滿臉通紅，拿起話筒想要還擊，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觀眾打斷，因為台下爆發出一陣接一陣的笑聲，足以掀翻整個大廳的屋頂。

  孫正義沉著臉，鹿雲，快出對子對死他！

  不等鹿雲進攻，陸飛借著笑聲主動進攻：

  “這不是開玩笑，飛購網到今天這麽大的規模，追求的絕不是一家商業帝國思想的電商寡頭，而是做整個電商生態的龍頭，我們為這個生態系統鋪設底層的基礎設施，像支付體系、交易體系、物流體系、信用體系，哪一個體系不好，我們往哪裡做，因為不是我們想做，沒辦法，你過橋得搭橋，過山得開道。

  我們很願意為更多的阿狸粑粑創造良好的電商生態，然後讓這些電商企業掙錢！
  這就是飛購網該承擔的社會責任！”

  “啪啪。”

  “嘩嘩嘩。”

  起先是零零星星的掌聲，隨後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亮，漸漸變成潮水一般。

  伴隨著雷動的掌聲，喝彩此起彼伏。

  “本來是老大和老二之爭，這下直接差輩了，變成了爸爸和兒子之爭了。”

  劉鏹東和丁三石嘀咕，嘴角揚起笑弧。

  面對著“天不生飛購，華夏電商萬古如長夜”的造勢，鹿雲絕不容許風頭都讓陸飛給搶了，咬牙道：“但據我所知，飛購成立於01年，且不說阿狸創立在99年，鐺鐺、易趣，還有亞馬遜華夏的前身，卓越，都是飛購的前輩，這個生態是我們共同營造，飛購有很大的功勞，但絕不能把所有功勞都攬給自己。”

  “啊對對對。”

  陸飛投以關愛的目光。

  鹿雲磨著牙齒，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至於創造更多的阿狸粑粑，我覺得以現在電商的格局，再創造出一個像鐺鐺體量的，容易，再創造出一個阿狸粑粑體量的，幾乎不可能！”

  “那麽，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什麽？”

  “就賭1個億rmb，賭飛購網能不能再培養出一個阿狸粑粑體量的電商出來？”

  1個億的賭注，瞬間讓陸飛和鹿雲的交鋒進入最高潮，整個會場徹底沸騰起來。

  要知道，陸老爺除了“股神”之名，還有“賭神”之名，但凡跟人打賭，就沒輸過。

  上一回頭鐵的，還是哇哈哈的宗慶厚。

  巧了，和鹿雲一樣也是浙商！
  伴隨著喧嘩的起哄聲，鹿雲被架起來下不來，只能硬著頭皮應戰，絕不能怯場。

  就當給阿狸粑粑上市再來一次造勢！

  “好，夠爽快。”

  陸飛拿起話筒，信誓旦旦道：“那麽我在此也宣布一個好消息，台下的高盛CEO大衛，軟銀總裁孫正義可以為我作證，美團已經明確得到了兩家總共1.15億美刀的投資！”

  頃刻間，全場目光一半集中在陸飛身上，一半落在大衛所羅門和孫正義上。

  軟銀，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蔡崇鑫攥緊拳頭，心裡忍不住罵娘。

  陸飛笑眯眯道：“我們有信心有決心把美團打造成趕上阿狸粑粑、甚至超越阿狸粑粑的電商平台！”

  “什麽？！”

  鹿雲差點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目瞪口呆。

  霉軍、皇軍沒來，你欺負我就算了。

  霉軍、皇軍來了，你欺負我也算了。

  現在倒好，你和皇軍、霉軍聯手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