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無言的逼迫。

  不管是雪狼群覆滅，亦或者陵鳩的離開，這些帶給白肆衡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

  小團子或者說036的存在是唯一的異數。

  神父必須將不穩定的因素牢牢按死，這樣他就能夠高枕無憂了。

  白肆衡可是他最完美的傑作啊。

  雖然還有一點點瑕疵。

  不過沒關系，自己會一點一點修補這些不完美的地方。

  057怎麽可以有自己的意識和想法呢，他的一切都是我製造出來的，所以絕對不可以脫離控制。

  否則的話……

  看似文質彬彬的男人朝著白肆衡微微揚起一個格式化的笑容，你會明白怎麽做的，對嗎？
  不要逼我做出一些激烈的手段，相信我，那些不是你能夠承受的。

  白肆衡淡淡地收回視線，空洞的眼眸深處藏著一絲掙扎。

  他腦海裡播放著某隻團子“哥哥”“哥哥”的嬌軟嗓音。

  冷峻麻木的表情微微出現了一絲動容。

  “神父，我會遵從您的命令，殺了她。”

  神父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打量著正朝著苓蘿走過去的057，微微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他手掌間摩挲著一根沒有巴掌大的短笛，神情透出一抹玩味，似乎準備看一場好戲。

  小團子被步步緊逼到退無可退。

  049著急得都快上火了，大罵旁邊這個被稱作神父的變態。

  如果是以前它什麽都不知道，一定會扯著嗓子各種問候白肆衡，但現在根本無法忍心說出一個字。

  白肆衡在這種環境中沒有成為變態就已經不錯了，自己又怎麽可能去怪罪一個孩子。

  更何況此時的他比起自家宿主也大不了幾歲。

  為什麽白肆衡偏偏要接受這一切？
  脆弱的心靈果然是在毀滅裡被重塑起來的。

  看似強大到堅不可摧，只要找到弱點就能輕松地毀掉一個人。

  049現在也有些無可奈何，但並沒有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當然它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白梟沉進來前曾經說過的，如果有危險就退出來吧，就算失敗也沒有關系的。

  只是以蘿蘿執拗倔強的性子會答應嗎？

  小團子陪著白肆衡一起經歷了這些，又怎麽可能忍心讓她的哥哥獨自一個人被困在這孤獨的精神世界裡，就算這些是發生過的事實，但再一次回憶起痛苦的過往，定然是一件令人難受至極的體驗。

  想要從白梟沉嘴裡得知的真相，也是苓蘿一直以來的願望與堅持。

  她知道哥哥們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詢問，不能揭開。

  每當無意觸及這些隱秘的事情，只能裝作自己是瞎子。

  蘿蘿不敢揭開傷口，就算是一點點疼痛都不想要哥哥承受。

  粑粑是最了解哥哥們的人。

  所以小團子絕對不想要放棄掉這個機會。

  她要證明自己是可以保護哥哥們的。

  【崽崽，要是實在沒有辦法，咱們就放棄吧，你已經非常努力了，叔叔不想要你受傷。】

  049仍舊想要試一試，就算這話會被蘿蘿拒絕。

  它了解苓蘿，苓蘿又何嘗不了解自己呢？
  “叔叔，窩不想放棄的，咱們都走到這一步了，蘿蘿是能夠陪著哥哥一起走完的，不是什麽累贅。”

  “哥哥不會傷害蘿蘿。”

  【崽崽……】

  小團子鄭重其事地在腦海裡與系統叔叔交流著，她重新抬起腦袋，朝著三哥哥露出一個甜滋滋的笑容。

  沒關系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情。

  窩的哥哥一定會保護蘿蘿。

  “我給過你機會了。”

  白肆衡緩緩伸出手掌緊緊捏緊了小團子的手握，面對著竟然是一張笑意盈盈的小臉。

  他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腦海裡回憶起了當時錯殺雪狼群時，雪狼王那雙眼眸裡透出的釋然與諒解。

  兩者在這一刻好似重疊在了一起。

  你們怎麽能這樣？
  一副英勇就義，大義凌然的樣子，好像自己有多無私奉獻一樣。

  太自私了……

  你們到底想過我沒有？
  白肆衡眼底迅速積蓄著陰暗，他神情失神的片刻，忍不住攥緊了苓蘿的手腕，白嫩光滑的肌膚清晰地映出紅色的捏痕，這足以泄露出某人此刻不寧的心緒。

  “哥哥，疼。”

  苓蘿忍不住嗚咽一聲，撒嬌般的語氣就仿佛一隻嬌弱的貓崽。

  那雙紅寶石色的眼眸映出白肆衡的倒影。

  純粹真摯的情感擊碎掉所有的戒備與隔閡。

  白肆衡恍若有些想伸手揉一揉小家夥的腦袋，那手感一定非常好吧。

  背後忽然響起一道溫和到令人顫栗的聲音。

  “057，你可是一個乖孩子，不要讓我失望哦，x-1057試劑的滋味，我覺得036這麽可愛的孩子，一定非常適合吧。”

  白肆衡懸在半空中的手掌有些顫抖，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臉上竟然露出了畏懼的情緒，身體微微顫抖著，那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隨時都能夠倒下去。

  x-1057……

  這個名字已經有許久沒人提及了。

  白肆衡到現在仍舊記得他被注射這種藥劑的後果。

  “哥哥？你怎麽了？”

  小團子輕輕拉著白肆衡的衣角，眼底流露出焦急之色，小臉因為緊張有些微微漲紅。

  “別碰我。”

  白肆衡直接撕裂了被拉住衣角，他臉上的陰暗與絕望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種脆弱的模樣，是苓蘿第一次見到。

  記憶裡的白肆衡應該是天不怕地不怕，誰的面子都不給，他應該是狂妄又張揚的。

  哪一個才是哥哥真正的模樣？

  亦或者自始至終，蘿蘿都沒有真正了解三哥哥吧。

  “哥哥，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小團子有些後悔了，她是不是應該退出這裡。

  竟然讓哥哥做出這種艱難的選擇，好像蘿蘿一開始就做錯了。

  苓蘿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只是感覺手腕被人緊緊抓住。

  無形的溫柔輕輕籠罩在小手表層。

  噗嗤。

  溫溫熱熱的液體滴答在指尖，黏黏糊糊中有一顆心臟撲通地跳動著。

  嗡嗡嗡。

  耳鳴聲充斥著腦海，意識裡一片空白。

  苓蘿表情茫然地盯著三哥哥胸口那個窟窿，呆呆愣愣了幾秒說不出一句話。

  發生……發生了什麽？
  三哥哥？受傷了？
  這是誰的手？
  好像是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