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獨自坐在床邊。
銀色的光輝隨著窗外的樹影不斷流動,好似茫茫宇宙裡閃爍的星辰。
‘不趁熱打鐵嗎?’
白梟沉靜靜望著軟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團子,指尖撫摸著那張稚嫩的容顏,眼眸盛滿了深邃的思緒。
他頓了頓才回應白墨塵:
“不用,阿衡表面答應了,他心裡還是有隔閡,再讓他們相處幾天吧。”
‘是不想讓蘿蘿看到那些事情嗎?其實放棄也沒有關系。’
“這群小兔崽子只有我在的時候才能壓得住,你說說到時候我不在了怎麽辦?蘿蘿一個人怎麽壓得住這偌大的白家。”
‘你原來是這麽打算的。’
白梟沉聞言沒有開口,他默默將苓蘿踢飛的被子重新給她蓋好。
這群小崽子都太有主見了。
他們一個個都處於青春叛逆期,不聽話就算了,一不看著吧,就惹出麻煩,怪讓人頭疼的。
或許是因為當初過度加速的成長才造成了這一切吧。
苓蘿性格軟糯中帶著一絲倔強,也不是那種聽之任之的孩子。
這是白梟沉選中她的原因。
否則不管不顧的話,到時候那幾個小兔崽子們恐怕要撕破臉皮直接造反,夾在中間難受的還是蘿蘿。
沒有了白梟沉的約束,他們就會因為各自的性格而反目成仇,苓蘿毫不意外會成為犧牲品。
下場估計會比陵鳩還慘。
“蘿蘿準備好接受這一切了嗎?”
白梟沉喃喃自語著,他眼底藏著一絲深沉。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
幾天后。
深沉曠遠的夜空布滿了無數顆星辰,純粹的黑色與明亮的光輝就仿佛被大雨洗滌過那般,既養眼又舒適。
四周萬籟俱寂。
荒草萋萋的地面與靜悄悄的樹林勾勒出一股陰森幽怖的氣息。
突兀地響起了一個軟軟糯糯的嗓音。
“三哥哥?為什麽要來這裡?”
小團子牽著白肆衡的手,她害怕地貼近了對方,手裡的力道更是用力攥緊了幾分,生怕一不小心就松了手。
“拜托他一件事情。”
白肆衡眼底藏著一抹悲傷與勉強,那張向來高傲又狂妄的俊臉,此刻不由得陷入了關於某段記憶的沉思,嘴裡卻不緊不慢地回應著。
“三哥哥?”
苓蘿見三哥哥這副走神走神的模樣,表情有些流露出幾分好奇,想要詢問最後卻憋住了。
【崽崽你看前面,那個好像是……】
薄薄的月華若隱若現地映出一道長方形的影子。
隨著他們不斷靠近那裡,能夠清晰地看到一座無字墓碑。
“我們……到了。”
白肆衡失神地呢喃著,整個人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只要不是眼瞎就能發覺他的異常。
小團子還沒有說什麽,就感覺手掌被捏得有些疼痛,她淚眼汪汪地盯著某位罪魁禍首。
“抱歉。”
白肆衡松開了她的手掌,滿臉謙和的歉意。
這樣子低頭認錯的家夥怎麽可能是窩三哥哥?
苓蘿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家夥是不是披著自家哥哥人皮的妖怪。
要知道白肆衡這個死鴨子嘴硬的家夥絕不可能跟什麽謙和、低頭沾邊。
“妖怪,你把窩哥哥還給蘿蘿。”
啪。
小團子感覺腦門挨了一個板栗,頓時疼得倒吸冷氣,她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腦袋,確認過這氣場,沒錯,是窩哥哥。
雖然代價有那麽一丁點大。
“三哥哥,那個是你要帶窩去的地方嗎?什麽人會住在地下呀。”
白肆衡沉默地摸了摸小矮包的腦袋,覺得自己剛才下手有點重,莫名有些心虛,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弧度。
“什麽人住在地下?是一個極為熟悉的故友。”
“哦,是三哥哥的朋友呀,啊咩?三哥哥居然還有其他朋友?”
小團子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自從認識三哥哥以後,她就沒有看到有什麽朋友來找哥哥。
嗯,除了陵鳩小哥哥。
雖然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方。
像三哥哥這種嘴巴毒,脾氣臭的家夥,也就周源叔叔才受得了吧。
“嗯,你乖乖站旁邊等著,三哥哥清理一下雜草。”
白肆衡雙膝半跪在墓碑附近,修長白皙的手掌慢慢拔掉一株一株的野草,掌心淺淺的紅痕不斷增多,那是被野草無意割到的痕跡。
他卻仿佛早就習以為常了那般,機械性地重複著拔草的動作。
“哥哥,窩來幫你吧,蘿蘿可機靈了,看一遍就會啦。”
苓蘿眼巴巴地湊上來,正想要動手卻被一指按住了眉心。
白肆衡沉默到不想說話,那雙如出一轍的眼眸透著空洞與麻木,總能讓人回憶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知道了。”
小團子嗓音有些悶悶的,她默默蹲在地上,心裡像是熱水衝泡過的檸檬汁,有種酸澀苦楚的滋味。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眼神。
跟精神世界裡面的臭哥哥一樣,窩一點一點都不喜歡。
“叔叔,蘿蘿是不是幫不到哥哥,還會給他們添麻煩的廢材崽崽。”
【寶貝,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叔叔要糾正你這種凡爾賽的心態。】
【你今年才兩歲半,既懂事又乖巧,你的哥哥們喜歡蘿蘿都來不及,你居然說自己是廢材,可憐叔叔我一大把年紀上面沒有哥哥,下面沒有弟弟,主腦欠我一個好哥哥,哼,廢材叔叔默默流下了眼淚jgp.。】
“不是,不是這樣的,叔叔可好了,可厲害啦,不是廢材,哦,辣個什麽是凡爾賽?”
面對小團子充滿好奇的目光,049稍微解釋了一下凡爾賽的意思。
它其實是知道蘿蘿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希望這樣能鼓勵崽崽。
不要對自己失去希望,我家蘿寶是真的很棒,請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在白肆衡將崽崽帶到這座孤零零的墓碑前時,049心裡就已經有所預感。
故友、墓碑……
這裡大概是陵鳩的墓吧。
白肆衡能夠帶崽崽來這裡,這一次他或許是真真正正接受了蘿蘿。
從前只是心裡認可,嘴上卻死都無法承認。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白肆衡吧。
那個高傲與狂妄背後掩藏的僅僅是一個幾次三番失去一切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