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有事相求，自然得有人阻攔啊，所以江南這次帶了禮物。

  “稟太妃，這是草民剛剛回去琢磨的新方子，補血功效比之前的藥方更強。”江南說著就遞了一張紙過去。

  路上他翻了翻神農百草和黃帝內經，理論結合實際，他改動了原本的藥方。

  就是這麽一張紙，被悅太妃小心翼翼地捧著交給下人，並且仔細叮囑要盡快給墨嵐夜熬藥。

  江南義正詞嚴，“那草民再去給王爺請個脈。”

  “好好好！”悅太妃連聲道。

  江南何田田順利地見到了墨嵐夜。

  請脈還得請的，只是請完之後，江南可沒走。

  “恕草民鬥膽，王爺之前說是我若有心願便可提出，這話可算數？”江南問道。

  平荊王眼神和藹，“江大夫但說無妨。”

  江南卻並不直接提要求，而是道：“草民一路從煲山鎮逃荒至此，路上與村民江順結怨，今日回去方知他已落草為寇，並且找到了天水村。”

  “呵！又是那幫流寇！”墨嵐夜的眼神凌厲起來。

  “天水村於草民有恩，而且草民的父母兄弟等人也都在天水村，所以草民有個不情之請，想讓王爺允準天水村村民配備兵器！”江南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墨嵐夜眸光陰沉，“準。你可還有其他心願？”

  這回江南不客氣了，“即便是有了兵器，村民和土匪依舊實力懸殊，草民鬥膽想買上幾百壯丁……”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墨嵐夜的表情。

  畢竟，這可以算得上招兵買馬了，要是墨嵐夜稍微有點不信任，這就可能被列為謀逆范疇。

  墨嵐夜果真遲疑了片刻。

  何田田開了口：“那日聽聞王爺重傷，我家六哥便毛遂自薦，正因為知道是王爺守護了平鄉，若是王爺出事，平鄉怕是會如樂城、阜城、浮州城……”

  “鎮元侯？呵！”墨嵐夜嗤笑，“就連阜陽郡主那麽個小角色都敢膽大妄為，這世道啊……”

  江南趕忙表忠心，“與他們相比，平鄉可謂是天上人間，所以草民一聽說王爺遇險便趕忙前來，要不是搬出家師的名號，怕是腦袋早就搬家了。”

  墨嵐夜甚是受用，他自詡跟鎮元侯、阜陽郡主一流不同，從他來到平鄉，就致力於讓百姓安居樂業。

  “準了！”他沉聲道。

  其實江南還在等著他問“還有什麽要求”，可他就算不說，江南也不能錯過這個好時機呀！

  “草民還有一事……”

  墨嵐夜嘴角抽了一下，“你說。”

  “與草民隨行的百余大寨村村民，戶籍一事至今沒有著落……”

  墨嵐夜一聽，剛才都是牛頭大的事，這戶籍嘛，不過是個貓貓狗狗的事。

  “準了，本王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落戶天水村，免去三年田稅。”

  江南暗自竊喜，不過……

  “草民還有一事……”他自己都感覺自己有點得寸進尺。

  墨嵐夜也開始扶額了，“你說。”

  “草民想開一家醫館，鬥膽向王爺討個親書牌匾……”江南戰戰兢兢。

  墨嵐夜一聽，這越發是個蠅頭小事，於是失笑道：“我還當是什麽大事，待本王好轉便賜予你。”

  江南松了一口氣，“草民謝過王爺！”

  墨嵐夜還在等著下文，見他半晌無語，又問：“這回沒了吧？”

  “沒了沒了。”江南趕忙道，“王爺好好休息，按時吃藥，痊愈指日可待。”

  說罷，兩人退下。

  要說墨嵐夜的辦事效率的確很牛掰，兩人才回到醫館，就見門口站著個人，說是平荊王派來協助他們的。

  這人叫韋江，是墨嵐夜的近身侍衛，有他在，打製兵器和采買壯丁的事定會事半功倍。

  戶籍一事他也已安排好了，只差將所有村民登記在冊。

  這邊韋江帶著兩人去辦事，墨嵐夜那邊，幾個兒女前去探訪。

  他總共有三子一女，其中長子墨梓平和幼子梓奴是同母所生，女兒墨千雪和墨梓楓是現任王妃羅芷柔所出。

  但梓奴的生母死於難產，所以他打小就被養在羅芷柔膝下。

  這也就讓梓奴更加為難，墨梓平認為他認賊作母，而墨千雪和墨梓楓又把他當成外人。

  更甚者，墨梓楓和羅芷柔還覺得他時常得到賞賜，搶去了墨梓楓的風頭。

  所以今日來給墨嵐夜請安，梓奴又被三人排擠，只能站在後排。

  擱往常，梓奴必然不會忍這口氣，肯定掉頭就走，可今天他卻是一忍再忍，只是沉默。

  幾個孩子一番噓寒問暖之後，見墨嵐夜疲倦，便主動提出先行告退。

  墨嵐夜見梓奴半天沒說話，便道：“都下去吧，梓奴留下。”

  墨千雪和墨梓楓肆無忌憚地向梓奴投來了憤憤的目光。

  按照往常，梓奴早就炸了，肯定要跟兩人當場大鬧，但已經吃到冷靜甜頭的梓奴，此刻只是垂首上前。

  那二人憤憤退下。

  梓奴上前卻並不語。

  墨嵐夜看了他許久才道：“你不是來探望我的嗎？怎麽不說話？”

  “該問的，他們都問過了。”梓奴生硬地說了一句，聲音低啞。

  墨嵐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的小梓奴長大了，不似從前那般莽撞了。你嗓子怎麽了？有沒有讓府醫看過？”

  這是難得的溫馨瞬間，在梓奴記憶裡基本沒有過。其實若是細想，他會發現，他用比較平和的語氣跟墨嵐夜說話，也是寥寥可數的。

  “沒有，沒不舒服。”他垂頭，別別扭扭道。

  “那怕就是要變聲了，梓奴啊，你今年已經十三了，再不是小孩子了，別總是鬧脾氣。”墨嵐夜虛弱卻慈祥地說道。

  梓奴下意識想懟他，可是不知為什麽，他卻只是點了點頭。

  是舍不得這難得的父慈子孝吧。

  墨嵐夜也甚是欣慰，“來人！傳府醫！給小王爺瞧瞧嗓子！”

  梓奴忙道：“不必了，我信不過府醫，還是去找江南吧！”

  說完，他尷尬著走了，忘記告退。

  到底懟成習慣了，一時半晌還改不徹底。

  墨嵐夜已經很知足了，看他離去的背影，他輕輕舒了一口氣。

  他心裡，湛芳有多重，梓奴便有多重。

  已經十三年了，就算立了羅芷柔為正妃，可他再無所出。

  梓奴自是不知墨嵐夜藏在心底的這些情愫，他一出門，便要直奔江南那間沒開張的醫館。

  可才一出內殿，他就被羅芷柔給攔住了。

  “你這孩子，怎麽越來越沒規矩了呢？母妃在這兒，你進門不知請安，退下也不知告退嗎？！”羅芷柔聲音冰冷。

  此時，外殿除了羅芷柔，便只剩墨梓楓和墨千雪，這兩人全都得意洋洋地看著梓奴。

  梓奴咬牙切齒，雙拳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