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見狀，趕忙大喊：“你們這是要仗勢欺人嗎？我們是外來的，可我們規規矩矩本本分分，也就在這破院子裡住了住，種著院子裡的二分地，我們礙你們誰的事了？！”

  其實是這麽個理，可到了這種時候，高家人幫親不幫理，竟紛紛指責起她們來。

  “你們住楊柳村我們同意了嗎？”

  “原本我們不也沒說啥，可你們動手打人就不對了！”

  “就是的！這是欺負咱們高家沒人了？”

  “打！打她們！”

  馬氏頓時慌了神。

  怪隻怪這高秀蘭太會打，她們被打傷的地方都被衣裳蓋著，總不能掀起衣裳給人看吧。

  “我們被打得更慘！只是看不見！”

  “不就撓了她一把？先前她可是騎在我們身上揍的！”

  兩個兒媳趕忙大叫。

  高秀蘭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馬氏鼻子大喊道：“我這都破相了！你得賠！”

  賠？賠個毛線！馬氏婆媳三人現在就剩下二兩銀子，這二兩吃完都不知道該怎活。

  做繡活吧，三個人沒個針線好的，做粗活吧，也沒什麽力氣，這三人正尋思著想去荊九郡找找，看有沒有洗衣裳的活呢。

  正在為難時，馬氏突然看見了董大能。

  仿佛看見救命稻草，她急忙喊道：“董大哥！你快給說兩句！我們不一直都老老實實的，真的啥也沒乾呀！”

  董大能嶽母在家都鬧了一番，他哪敢說話，只是縮著脖子嘿嘿嘿笑。

  高秀蘭更加得意，下巴高高揚了起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我這臉都破相了，你非得賠我！”

  其實，破不破的區別也不大。

  她都六十來歲了，雖然胖，但臉上還是有褶子，而且人也長得不怎地。

  馬氏求救般看向董大能。

  卻見他一縮脖子，嘟囔道：“那不還有個孫子麽！”

  “對！就是！”高秀蘭似乎忘了自己來的初衷，扯著脖子喊道，“賠！必須賠！”

  馬氏的小孫子虎娃一聽這話，馬上就哭嚎了起來，他娘也忙不迭的抱起孩子哭求道：“不能賣了！真不能賣了！就剩這一個了，你們不能趕盡殺絕！”

  是啊，這是江大工這一支，最後一條血脈了。

  馬氏悲愴地看了眼天地，隨後膝頭一軟，撲通跪下，“我給你跪了行不？要不你再撓我幾下，這可是我家最後一支血脈了，再賣，我也沒臉活了！”

  高秀蘭冷哼了一聲，“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今兒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你不賠？我這就找個人牙子去！管你孫子還是媳婦，反正得賣了賠我！”

  說罷，高秀蘭走了。

  眾人也漸漸散去。

  只是他們散去之前，說是要找人把守出村的路，讓馬氏幾人無路可逃。

  馬氏木然跪在地上，兩個兒媳也禁不住哭了起來。

  正當馬氏絕望之時，董大能又出現了。

  馬氏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董大能卻笑嘻嘻湊了過來，“我說虎娃他奶，我那嶽母可是說一不二，你要是等她把孩子賣了，怕是你一文都拿不到，要不我給你找個人？”

  馬氏啐了一口：“都啥時候了，你還惦記我家這個孫子？怕不是你嶽母演了一場，就想逼我賣孫子！”

  “咳！算了算了，當我沒說！”董大能擺擺手，轉身，“反正你自己別後悔就行！”

  說到後悔，馬氏還真是有點。

  好好的一家人，七零八落，就剩她們四個了。

  她忽的就喊了一聲：“董大哥你別走！”

  董大能笑嘻嘻回頭，“我就那麽隨口一說，你別當回事，反正我這人呀，就是個爛好人！”

  見識過他唆使村醫給人下巴豆，又見識了他讓兒子綁秀娘和大丫，馬氏怎麽會相信他是個好人？

  可事到如今，董大能是她唯一的辦法。

  “董大哥，你進屋來，我跟你說兩句。”

  董大能笑著一退，“不合適不合適！你個寡婦人家，我怎能進你屋？”

  馬氏急忙起身拽住了董大能，“你可得幫幫我！”一邊說，她一邊把董大能往屋裡拽。

  董大能半推半就地就進去了。

  一進屋，關上門，馬氏二話沒說就摸董大能的褲腰帶。

  董大能當即就後退，“別別別，你這是幹啥呢？”

  馬氏撲通跪下，哀聲道：“董大哥，我家就這麽幾個人了，可不能再賣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我幹啥都行！”

  董大能看著她那張營養不良的黃臉，趕忙按住她的手，義正詞嚴道：“你這話說的，我怎會是這種人？”

  絕望襲來，馬氏癱坐。

  董大能嘿嘿一笑，道：“其實吧，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呢……”

  馬氏的眼睛忽的一亮，就見董大能往外瞟了一眼，然後道：“不想賣孫子，那就賣媳婦呀！”

  馬氏面前好像展開了一條金光大道。

  對呀，媳婦又不是她生的，兒子都不在了，媳婦有個屁用！
  見她眼珠一轉，董大能又道：“我瞧你三媳婦好吃懶做的，不如就把她……嘿嘿！”

  馬氏唇角一勾。

  對呀！老二家的還算老實，老三家的奸懶饞滑，把她賣了！
  她便道：“董大哥，那怎弄？”

  董大能眼珠一轉，道：“你把她哄屋裡來，我幫你捆住！”

  馬氏趕忙起身點頭，走了出去。

  外面，江興媳婦正往屋裡探頭瞧呢，嘴裡還嘀嘀咕咕著：“咱娘不會是進去商量要賣虎娃吧？”

  正說呢，馬氏出來，朝她一笑，“老三家的，你進來一趟！”

  “娘！虎娃不能賣啊！他是江家血脈！”江興媳婦摟著虎娃道。

  馬氏又是一笑，“不賣不賣，這不跟你董大伯商量好了麽，他說叮囑你兩句！”

  江興媳婦一喜，趕忙走了進去。

  誰知一進屋，董大能就把她給摟住了，急得江興媳婦就要喊。

  馬氏趕忙弄了塊破布把她嘴給堵上。

  董大能道：“繩子呢？拿繩子！”

  “哎對！”馬氏趕忙出去找。

  江興媳婦一聽，就知道這是壞事了，她婆婆跟董大能一商量，準沒好事，八成是要把她捆住賣虎娃。

  絕望襲來。

  可下一瞬，她卻到了絕望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