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山不容二虎

  薩拉姆山脈，遠遠望著忙碌的開荒人群，哈德遜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蹲在他肩上的幼熊，也興致勃勃的跟著學樣。

  開荒進度大增，春耕之前開墾出兩萬畝土地的計劃，大概率能夠超額完成。

  手下人這麽努力， 作為領主的哈德遜老爺自然很高興。只是令他搞不明白，幼熊為啥也很興奮。

  詢問，就是它貝爾斯登先生高興；再進行追問，那就是熊大爺喜歡。

  算了，熊孩子的心思猜不得。隨便一件小玩意兒，就能夠獨自一熊開心好幾天的家夥，顯然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判斷。

  人的極限， 都不是被逼出來的。自從哈德遜下令以保為單位劃分區域獨自開荒後， 下面的各保很快也跟著學樣， 將任務拆分到了各甲。

  一級壓一級，這方面好像大家都是無師自通，任務很快就拆解傳遞到了最基層。越是將任務明確到最基層，就越難進行偷懶。

  一甲十戶人，相互之間熟得不能再熟，誰是什麽貨色，大家相互之間都是一清二楚。

  事關口糧的問題，大家都相互盯著對方， 誰乾得活兒多， 誰乾得活兒少，那是一目了然。

  就算是拿不到先進， 獲得領主老爺的獎賞， 那也不能墊底挨罰啊！
  上面的保長怕受罰， 中間的甲長同樣怕，下面的農奴怕得更厲害。長期餓肚子的滋味， 只要經歷過一次，就沒有人想要嘗試第二次。

  看似隻每月削減五磅的口糧供應，實際上卻是從勉強吃飽到餓肚子的轉變。即便是再增加五磅， 大家一樣能夠吃得一乾二淨。

  在油水不足的時代，所有人都是大胃王。看似青壯每日有一點五磅的糧食供應，可實際上這裡面三分之二是雜糧。

  非哈德遜吝嗇，而是這年頭的農奴生活水平就這樣。像他這種物資供應充足的領主，已經是領主界的良心了。

  想要更多的食物，那就只能乾更多的活兒。比如說：礦山的礦工、鐵匠們，日常供應就是一點八磅，其它副食品也更高一些。

  有技術大師傅、士兵，不僅每日口糧供應達到兩磅，主糧佔比也從三分之一提高到了三分之二，甚至其中還有少量的小麥供給。

  相比剛開始的口糧供應，現在已經提高了太多。畢竟，最初的時候人少發放的是熟食，看似數量更多，實際上食物在烹飪過程中是會膨脹的。

  一磅黑麥加上一些野菜、樹葉之後，製作出兩磅黑麥麵包輕輕松松。若是多加點兒料，三磅黑麥麵包也不是製作不出來。

  其它雜糧要略差一些，不過都是用來填飽肚子的， 沒有啥好挑剔的。

  困難都是暫時的，現在油料肉食供應緊張， 主要是養殖業、種植業都沒發展起來。僅靠狩獵帶來的肉食，在五位數的人口面前，自然是杯水車薪。

  養殖業擴張速度有限，但種植業加速發展，卻非常的簡單。現在新開墾出來的土地，哈德遜都準備拿來種植大豆、花生、亞麻……

  到時候將榨油工藝搞起來，估摸著從明年開始，領地的油料供應就會大幅度好轉。

  現在麽，就在一旁看著好了。論起開荒的經驗，勞作中的農奴，怎麽也比他哈德遜老爺有經驗。

  農具、牲口，都給配備上了，領主老爺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剩下的工作，任由農奴們自由發揮即可，反正哈德遜最後只看成果。

  內卷更能爆發生產力，現在正在得到證實。無良哈德遜老爺，已經準備將這一經驗進行擴大推廣。

  比如說：糧食種植也可以沿用把保劃分任務，到時候比產量即可；礦山上也可以搞分組模式，後面直接對比產出和報廢率……

  一整套引導手下內卷的計劃，正在哈德遜腦海之中不斷成型，隻待計劃完善就在領地全面推廣。

  “老爺，這個月的鐵器產能數據已經出來了，共計生產出板甲四十一副、大刀一千三百二十四柄、鐵錘一千三百……

  我們已經按您的吩咐，通知貴族老爺們過來收貨，預計在神降日之前，能夠將之前的訂單完成一半，剩下的估摸著明年開春前也能夠趕出來。

  不過最近增加的幾筆新訂單，暫時未被計算在內。根據您的意志，我們的生產順序，一直遵循先來後到的原則。

  新增加訂單數量不是很多，大概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能夠完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從明年開春之後，礦區的生產任務壓力，就會慢慢降下來。”

  老管家的話，讓哈德遜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生產任務壓力下降，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雖然可以打發多余的礦工去開荒，也不會浪費勞動力，但開荒是長期性投入，短時間內很難看到收益。

  按照這種局面發展下去，明年領地的收益必然會大幅度下降。對債台高築的哈德遜老爺來說，收益降低無疑是危險的。

  雖說一時半會兒債主們不會上門催收，但有錢借債和沒錢舉債，那是兩個完全截然不同的概念。

  局勢趨於穩定，爆發式的行情不會再有，接下來自家的產品也必須要進行轉型。

  軍火生意不能放棄，但比重肯定要降下來。主要原因還是自身實力太弱，只能在低端市場打轉。

  農奴兵的市場看似龐大，可實際上願意買單的貴族卻只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切身感受到危險之後，才下的訂單。

  看客戶分布就知道，腰包不鼓的萊特、懷頓兩郡貴族，反倒是貢獻了七成的武器訂單。

  若非骷髏會在喬木郡折騰了一波，嚇得當地貴族急忙加強自身軍事力量，這個比例還會更高。

  相對而言，農具和日用品的銷售更為均衡。總體上依舊是萊特、懷頓兩郡為主，但這主要是市場開發的問題。

  從骷髏會叛亂爆發開始，薩拉姆礦區就停止對外售鐵，因為供求關系的緣故，東南行省的鐵價就開始暴漲。

  中途一度發生過翻倍，即便是後期發生了回落，價格也比之前上漲了百分之三十。即便是如此，市場上依舊缺貨。

  在這種背景下，直接購買成品鐵製品，也漸漸成為了領主們的新選擇。

  在家坐等生意上門，都有訂單過來，要是主動對外鋪貨，想來情況只會更好。

  想要平穩渡過訂單下滑後，對領地收益造成衝擊，構建一個銷售網絡，在全省范圍之內鋪貨，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毫無疑問，這樣的網絡不是那麽好構建的。在東南行省擁有完整商業網絡的，現在也就道爾頓家族的食鹽銷售。

  利潤有多豐厚，哈德遜不得而知，反正人家隨便一個郡的利潤，都比整個山地領的產出高。

  畢竟，鐵製品還可以用青銅、陶器、木製工具……等一系列的工具代替，但食鹽卻是無可替代。

  上到領主，下到最低賤的奴隸，人人都需要食鹽。不光是人必須吃，就連畜養的牲口，也得補充少量食鹽。

  百分百的剛需產品加上壟斷經營，最終的結果自然是產生巨額利潤。

  哈德遜出售鐵製品，還得時常給大客戶們一個折扣，道爾頓家族的食鹽可是從來不帶讓利的。

  不僅不讓利，還時常往食鹽裡面加料。平民食用的劣質粗鹽，不僅顏色是黃的，還能夠一眼就看到沙子、泥土、木屑等附著物。

  想要優質食鹽，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加錢就可以了。兩銀幣一磅的精鹽，成色就要好上很多，不光雜質沒了，就連顏色也變白了。

  如果繼續價錢，一個金幣一磅的魔法鹽，品相還會更好。據說加入了魔法活躍因子，食用後能夠微微提高自身和魔法元素的親和力，一直都是法師老爺們的最愛。

  作為一名偽魔法師，哈德遜可以鄭重其事的宣布，這些都是虛假宣傳。

  理論上確實可以提高元素活性、親和力，不過那是在大量食用的情況下。如果每天能夠吃幾磅魔法鹽，估摸著就能夠提高十之一二的親和力，僅限於當時有效。

  問題是鹽那玩意兒，如何能夠大量食用？拋開錢包受傷的問題不談，身體也不允許啊！
  只能說智商稅，每個世界都存在。區別只在於亞斯蘭特大陸的智商稅，只針對有錢人。

  坦率的說，以科斯洛家族成員的廣泛分布，要在建立商業網絡並不難。

  問題是哈德遜一直銘記著一條真理——不和親朋好友合夥做生意。

  一兩次交易無妨，長時間的商業合作，產生利益摩擦是必然的。

  一次處理不善，不光是生意要受損，就連親戚朋友也給折騰沒了。

  親戚朋友都不能找，別的貴族那就更不行了。畢竟，這是賺錢的買賣，給外人不給自己人，讓一眾親戚朋友們會怎麽想？
  事實上，就算是哈德遜肯放棄底線，找自家人合作也會非常麻煩。誰讓他的親戚朋友多呢？
  賺錢的買賣，大家都樂意摻合一手。給誰不給誰，甭管怎麽選，最後都免不了要得罪人。

  最好的辦法，還是自己直接組織人手去幹。毫無疑問，在封建時代玩兒直營銷售絕對是有挑戰性的。

  安全性是其次，關鍵在於人才配備。那麽多的銷售人員，隨時都有可能和貴族老爺打交道，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夠勝任的。

  “知道了，繼續按照計劃組織生產。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哈德遜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這種複雜的大事，就不用麻煩借來的管家了。身份決定立場，萬一將一些不該知道的訊息帶了回去，對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事。

  ……

  雖然沉浸在構建商業網絡的煩惱之中，但是對外界發生的大變故，哈德遜還是沒有忽視關注。

  先是阿爾法王國和教廷在各國的調停之下，初步達成了和解。根據打聽到的消息，哈德遜直接概括為了一句話：

  “過去的事情，大家就互不追究了；往後的事情，大家各走各的陽關道，誰也不要干涉誰。”

  這樣的一份協議，阿爾法王國究竟是吃虧還是佔便宜，手中信息有限的哈德遜，暫時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兩大勢力在近期不會開打，阿爾法王國的太平歲月，可以延續下去，山地領還有種田時間。

  另一件大事，相對哈德遜的生活還要更遠一些，不過影響卻是最實際的。

  阿歷克斯皇子，在眾望所歸之下，登上比蒙皇庭的皇儲之位。

  真的是眾望所歸，除了比蒙皇庭內部反對的比較激烈外，從獸人帝國內部到整個阿爾法王國，所有人都在為此高唱讚歌。

  在沒有上位之前，號召力就如此強的皇儲，阿歷克斯也算是開了歷史先河。

  比蒙皇庭迎來一位花天酒地的皇儲，對各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包括對山地領也是如此。

  最起碼可以肯定，這位成為比蒙皇儲之後，獸人帝國內部的主戰派、主和派力量對比，不會發生逆轉。

  “皇儲”，不僅僅意味著繼承人，在皇庭之中本身也擁有莫大的權力和影響力，萬一換上一位年富力強的主戰派皇儲，搞不好比蒙皇庭就從反戰派變成主戰派了。

  現在這種局面無疑是最好的，年邁的比蒙大帝無力帶著軍隊出征，同樣身體不好的阿歷克斯皇儲同樣不是能帶兵的主。

  兩位皇庭大佬都不適合帶軍隊出征，其他人身份地位不夠，無力和四大皇庭爭奪領導權。

  掀起戰爭就是將獸人帝國主導權拱手相讓，在利益的驅使下，比蒙皇庭想不反戰都難。

  甭管這兩個家夥能堅持幾年，對哈德遜來說，都是難得的種田時間。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讓這兩個家夥長命百……

  尷尬了，這兩個老家夥一個年過三百，另一個也是快兩百歲的人了，以他們年齡扯長壽多少貌似都不怎麽合適。

  總之，哈德遜老爺現在需要他們都活著，維系住獸人帝國的現有格局。最好能夠一口氣活上十幾二十年，將太平歲月延長到山地領全部開發出來。

  在兩件大事件的襯托之下，一眾獸人奴隸南下，那就完全不算什麽了。

  雖然沒有見過獸人長啥樣，有心想要去見識一下，可理智在線的哈德遜終歸忍住了。

  同一眾北疆貴族的關系本就很一般，人家又沒有發出邀請，主動上門看熱鬧，那可是很失禮的。

  “老爺，西斯男爵派人送來請帖，邀請您參加下個月在達迪爾城舉辦的商品交易會。”

  看著仆人遞過來的請帖，哈德遜也是無語。這是有瞌睡就送枕頭，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呢？

  雖然沒有直接利益衝突，但哈德遜和西斯男爵確確實實屬於敵對勢力。上次發生在達迪爾城的糾紛，將兩人都逼到了牆腳。

  或許當時西斯男爵只是一時頭腦發熱，但貴族世界沒有後悔可言。一旦做出了選擇，就必須要承受後果。

  達迪爾城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利，一直以來都是東南行省南部區域的商業之都。

  任何領主在這裡扎根，想要迅速發家致富，都必須要重視商業發展。能夠一直忍到現在才行動，西斯男爵也算是沉得住氣了。

  只是要不要去捧這個場，哈德遜卻是猶豫了。雖然他現在對獸人奴隸長啥樣感興趣，但同西斯男爵終歸是敵對勢力。

  作為本土貴族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哈德遜在萊特、懷頓兩郡貴族中的影響力可不小。一旦做出了反應，不僅代表著自己，還會影響一部分本土貴族的選擇。

  在這種時候，跑去給西斯男爵捧場，無疑是在資敵。哪怕在交易會上，有可能拿到新的訂單，收益最大的也是對方。

  只是自己不參加，就能夠攪和掉這次交易會麽？

  哈德遜非常的懷疑。

  歸根結底，正在恢復元氣的萊特、懷頓兩郡需要一個商品交易場所，為兩郡之中一眾貴族提供交易。

  如果可能的話，哈德遜也想將商品交易場所放在自家的地盤上。

  遺憾的是山地領實在是太過偏僻，哪怕是東南行省最大的鐵製品生產基地，也不具備成為商貿中心的可能。

  就算人脈關系再強也不行，想讓人家顧客購買商品，多跑上百裡路，誰家的面子也不好使啊！

  在內心深處，哈德遜已經暗罵一眾貴族同僚們廢物。達迪爾城的地理位置確實優越，但不等於其他人的領地就偏僻了。

  以往的時候，達迪爾城能夠成為行省南部的商業中心，最大的原因還是前任領主，乃是南部區域最為強勢的貴族。

  在兩郡之中，有機會和達迪爾城爭奪商業中心的地區也不在少數。雖然名聲沒有達迪爾城響亮，但先天條件上確實具備。

  反正現在大家都在進行重建，誰的基礎也不比誰強多少，只要用心謀劃、舍得下本錢，完全可以跳出來爭上一爭。

  成功與否不重要，只要有人能夠跳出來搞事情，給那位西斯男爵製造一定的麻煩就足夠了。

  如果武力不足，哈德遜老爺願意幫忙站台。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他願意提供一切口頭上的支援。

  一山不容二虎，小小的萊特郡注定容不下兩條強龍。任何一家強勢崛起，都勢必要擠佔另外一家的政治資源。

  非常不幸，哈德遜就和西斯男爵處於競爭關系。尤其是在上一次衝突中，大家直接將矛盾擺在了明面上，那就更沒得談了。

  至於郡中的其它貴族，雖然一個個野心不小，但是受限於自身實力，短期內根本就無力參與角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