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晴給他發的定位是一處小區的居民樓,但是留言卻很奇怪地寫著“暗香私人會所”,還非常詭異地留了一串類似江湖切口的口令,神秘兮兮的。
陳涯來到定位的地方,才發現這裡確實如同地圖軟件上顯示,踏踏實實的是一所小區,看上去新建不久,小區門口出入都是業主,看上去都是很地道的人。
不像是藏著什麽幫派分舵、堂口之類的。
將車泊入地庫,來到12棟上電梯口,選擇了22樓頂層,電梯裡抱著孩子的哺乳期婦女和工薪階層下樓後,電梯裡只剩下陳涯一個人。
電梯門開,門外的景色和平常樓層完全不一樣。
打眼處是一副抽象派油畫,地面鋪著中東風情的羊毛地毯,燈光顏色是藍色的,好像紫外線燈的色澤,陳涯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什麽日光浴美黑房。
愣了兩愣,他走出電梯門。
他站著的位置從結構上說,應該是住宅樓出電梯後的走廊,但左看右看,既看不到消防安全門,也看不到下水管。
左右都是厚重的紅棕皮實木大門,古色古香,往左進門就是一排沙發,此時有一個男子坐在那裡,手中拿著雪茄,正在吞雲吐霧。
探頭往裡面看了眼,旁邊房間牆壁掛著個大背投幕布,上面正在放著什麽的宣傳片。
本來是一梯8戶的結構,但整層樓好像都被某人包了下來,打通了所有住房,改造成了現在的樣子。
陳涯有點理解所謂“私人會所”是怎麽來的了。
“很吃驚嗎?我第一次來也有點吃驚,”顧雨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裡的老板就是這個樓盤的開發商,這層樓,算是他給自己的自留地。”
陳涯轉過身看到,今天的顧雨晴穿著一身水藍色分體式長裙,胸前深V領開到心窩,兩邊隆起若隱若現,肚子上一層薄紗,視線穿過黑色的紗能看到細長的肚臍眼。
但相比起華麗的衣服,她今天的妝容倒是很樸素,好像沒化什麽妝,但相貌依然美得脫俗。
陳涯在心中驚歎了一會兒顧雨晴的身材,隨後鎮定道:“第一次知道還能這樣玩。”
“是啊,有錢人會的花招太多了,”顧雨晴笑道,“京城不允許這種高消費限制的私人娛樂場所,根本拿不到經營許可,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準確來說,這裡不對外開放,我們都是朋友而已。”
她開始慢慢朝會所深處走去,陳涯跟在她身後,一邊聽她說著。
“不過,別看這燈光曖昧,就以為這裡是做皮肉生意的,這裡的活動都還挺正規的,什麽spa、高爾夫、網球、私房菜,今天讓你過來,也就是圖這裡連吃飯帶打網球方便。”
陳涯問道:“你是為了跟我打網球才讓我到這裡來?”
顧雨晴回過頭,一臉明媚地看他:“對啊,你昨天不是說,找不到網球場地嗎?我給你在這裡辦個會員,你以後可以到這裡來打,我還可以當你的訓練對手。”
顧雨晴帶著他來到一處高高的吧台前,衝吧台後面站著的面無表情的西裝男點了點頭,道:“給他開一張會員卡。”
男人沒有說話,帶著白手套的手雙手接過顧雨晴的黑卡,一番操作之後,抬頭問道:“怎麽稱呼?”
顧雨晴轉過頭,笑著道:“怎麽稱呼?”
“陳涯。”他向那人報上了名字。
顧雨晴眨了眨眼,道:“可以用假名哦,不如說,在這裡登記的,一半都是假名。”
陳涯想了想,道:“白玉京。”
顧雨晴眨了眨眼,似乎對他的化名有想法,但沒有開口說話。
男子低下頭在平板電腦上一番操作,接著抬頭,連同一張金卡一起交給了顧雨晴。
顧雨晴滿不在乎地夾著金卡交給陳涯,道:“保管好,一年內可以隨便過來玩。”
說完,她又活動了一下肩膀,道:“先去吃飯吧,餓死了。”
陳涯跟在她身後,顧雨晴繼續喋喋不休道:
“這裡是會員製的,一年的會費是20萬,不管到不到這裡來,是否消費,都需要繳納20萬才能保住會員身份,所以才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不然你想,要是曝光出去,民間得有多大的情緒啊?”
陳涯道:“你剛才給我花了20萬?”
“嗯,算是請你的。”顧雨晴隨意道。
陳涯有點受寵若驚。
倒不是20萬很多,而是他搞不清理由,顧雨晴怎麽突然之間對他這麽好了?
該不會是昨天那次法式深吻過後,她終於下決心包養自己了吧?
“別在意別在意,小錢而已,我待會兒可得跟你說個壞消息。”顧雨晴笑道。
兩人在一個小包間坐下,面對面,很快有服務員端著各類餐具擺上來。
這裡不愧是富人才會來的場所,一切都很講究,讓陳涯小小開了一次眼界,顧雨晴則好似在觀察他反應一樣,時不時會吃吃發笑。
昨天以來,雖然顧雨晴最後表明了兩人身份上的差距,委婉斷絕了兩人情感上發展的可能性,但……畢竟她把自己的初吻交出去了。
不管她怎麽裝作昨晚喝酒斷片,也不提起那事情,但她注視著陳涯時的神態和動作,怎麽看都是”注視著吻過自己的人的樣子“。
這些是無法隱瞞的。
上了幾個菜,顧雨晴才終於進入正題:“今天我的家族給我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我再胡鬧不正兒八經做點事情,恐怕就要被送去結婚了。”
陳涯伸筷子夾了一顆鹹菜:“跟誰結婚?昨天那位?”
“不一定,但反正會結婚,家族的選擇還挺多的,因為追求我的人很多。”
“嗯,知道了,追求你的人很多。”陳涯重複了一遍重點,表示自己真的有被炫到,“但是這跟我有關系嗎?”
“跟你有點關系,不能說有多大關系,但肯定還是有點關系,”顧雨晴說,“總而言之,如果要我不被送去隨便塞給誰,你的公司必須在半年以內實現115%的盈利。”
“半年?”陳涯歪頭問道,“能這麽快實現這麽高盈利的,是在逼我去開賭場麽?”
“開賭場犯法。”
“我知道開賭場犯法,但是顧小姐,你跟你家族之間的矛盾,怎麽把我給牽扯進來了?”陳涯有點無語。
他更無語的是——這才叫“有點關系”?
“所以說,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顧雨晴嘴裡含著顆車厘子說,唇齒之間濕漉漉的,看上去很誘人,“半年以後,要麽你實現不了這個目標,退回我的1億美金,從此變成老賴,而我則哭唧唧的嫁人,要麽我們倆私奔。”
“你的兩個‘要麽’,怎麽都是糟糕的結果?”
顧雨晴繼續道:“我們私奔的話,就是一對貧賤夫妻,身無分文,在餐館打工為生,我挺著個大肚子還得去上班,過幾年生了三個娃,天天發愁生機……”
“每天沒別的娛樂,就天天造娃是吧?”
“對,越窮越造,每天晚上黑燈瞎火胡天胡地,我和床都被搞得啊啊亂叫一塌糊塗……”
她好像真的很絕望,絕望得現在已經信口開河起來,講起葷段子停不下來,多少帶點報復性宣泄情緒的意思。
不過陳涯一直坐得規規矩矩的,不敢動手動腳。
他生怕這裡突然躥出兩個黑臉大漢,把他一棒子敲暈,大喊一聲“哈哈,逮到現行了!”
……
陳涯道:“你要是覺得這個目標做不到,當時就別答應家族這個條件啊?”
顧雨晴搖了搖頭,手拍在桌上“啪”地一響,憤憤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家根本沒打算跟我談,所謂條件,只不過是做做民主的樣子罷了。”
陳涯道:“你有這麽多錢,幹嘛還要聽你家族的?即使你現在辭了職,把錢存在銀行,也一輩子都花不完。”
顧雨晴苦笑:“你有點太小看顧家了,你覺得我能不聽嗎?”
“你都能接受私奔後生三個娃每天為生計發愁了,你家族還能把你迫害到比這更慘嗎?”
顧雨晴狠狠咬了一口櫻桃:“假的,我能接受的只有每天造娃,我從小到大都沒窮過,也沒體驗過窮是什麽滋味,而且一輩子都不想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她惡狠狠地盯著陳涯,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最好不要讓我嘗到貧窮是什麽滋味”。
陳涯鬱悶地攤開雙手,他想說——和我有什麽關系?
“所以,你們公司的項目開始了嗎?沒有開始的話,現在可以放棄,”顧雨晴道,“想在短期內盈利的方法,我還是有幾個的,現在開始讓我全面接手。”
陳涯本來想搖頭拒絕,但轉念一想,好奇道:“你有什麽想法?”
“炒幣吧。”顧雨晴說。
有那麽一瞬間,陳涯還以為她又在開黃腔。
但隨後領會了她的意思。
“這都幾幾年了,還炒幣?”陳涯笑道,“幣圈亂成這樣,進幣圈不就等於賭博嗎?”
顧雨晴道:“不,我們自己做一個虛擬幣,我有辦法把它炒起來後,在高點套現。”
“你是有多走投無路了,不怕被捉進去吃牢飯?”
“不,我提前買好機票,直接潤國外,你如果嫌牢飯不好吃的話,可以跟我一起。”
“那不還是私奔嗎?”陳涯苦笑,“一切戰術轉私奔是吧?”
“現在只能這樣了。”顧雨晴一臉無奈。
所謂虛擬貨幣,不止比特幣一種,像那種莫名其妙的狗狗幣之流的數不勝數。
在原地球時間線的2023年,主流虛擬貨幣有BTC、ETH、BNB、DOT、ADA、USDT等十好幾種。
非主流虛擬貨幣或許有成百上千種。
很多重生流小說的腦洞,都是回到過去後買比特幣,然後坐等發財。
其實幣圈要真這麽簡單,大家早都集體暴富了。
幣圈是個金融賭場,炒幣這種行為實質上就是賭,一夜之間輸得精光的大有人在。
最低端的玩法就是挖礦,稍微高端一點的是買入賣出做空做多,盯盤。
更高端的玩法是動用大資金引領風向,多頭打空頭,空頭打多頭;又或者利用時間差吃交易間隙的微小差價。
像顧雨晴說的則是最高端的玩法——炒作幣種。
在原本時間線的地球上,就曾經出過這麽一件事:華國某青年才俊創造了一個幣種,一段時間後斥巨資買下了和股神巴菲特的一頓晚餐。
他投入大筆經費來炒作這頓即將到來的晚餐,一時間他的虛擬貨幣風頭無兩,價格水漲船高,跟著在低位買下他虛擬幣的人都發了大財。
然後,在他和巴菲特用餐當天,他放了巴菲特鴿子,並且在高點把自己手裡的幣套現跑了。
然後他的虛擬幣價格頓時垮塌,他利用做空又賺了一筆。
這麽一來一去,撈了多少錢不知道,但巴菲特氣得當場宣布,以後再也不跟華國人吃飯了。
顧雨晴這種做法,放在另一個華國確實沒準能成功,但在這條世界線,這種賺錢的路子已經被法律堵死了,敢這麽搞,紛紛鍾就有人上門請喝茶。
連這種鋌而走險的方法都能想出來,說明現在的顧雨晴,確實壓力很大。
顧雨晴雙手抱頭,沉甸甸的胸擱在桌子上,壓力很大。
看著她走投無路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陳涯居然覺得她有點可憐。
“不用私奔,我調整一下戰略,半年內給你賺夠錢就行了,”陳涯苦笑道,“算我服了你了,你可千萬別把我搞進去吃牢飯。”
顧雨晴抬頭:“你能保證嗎?”
“能。”
“那可是半年115%的回報。”顧雨晴嚴肅道,“將近10億啊!”
“10億而已。”陳涯態度有點滿不在乎。
“你賺過10億嗎?”
“沒有,但是想賺10億,確實不難,”陳涯慢慢喝了口水,“之前我的構思,是直接鋪長戰線,在一年後直接獲得幾百億、幾千億的盈利,但是既然金主有要求,隻好改變戰略,先賺賺小錢了。”
“喂喂,你吹牛有點過頭了,現在手遊市場,整體盈利都才幾千億。”顧雨晴忍不住吐槽。
“沒想到你居然了解過,”陳涯笑道,“沒事的,等我的遊戲出來,直接就是半壁江山。”
顧雨晴拿眼睛盯著他。
她對他這種過於強大的自信,越看越覺得可疑。
一般有這種自信張口閉口幾十億的,大多都是騙子。
“你不會是想跑路吧?“顧雨晴皺眉問,”事先警告,顧家的勢力比你想象中還要大很多,你如果敢跑,他們有一萬種方法能弄你。”
陳涯笑笑,聳肩道:“放心,我不會跑,就算要跑,也會帶著你跑。”
顧雨晴的情緒稍微和緩了點:“是嗎?你也想私奔?”
“有個大美女陪著跑路,不比孤身一人跑路爽嗎?我有那麽傻?”
顧雨晴嘴角露出笑意:“雖然我知道自己很漂亮,但你說得這麽誇張,我還是會驕傲的。”
“你驕傲吧,你確實很漂亮。”
顧雨晴收斂了笑容,道:“噯,我問你,你到底打算怎麽做?”
“先做個病毒式營銷的爆款小遊戲。”陳涯隨口道。
“這個思路確實是對的,但是你能保證自己能一次成功嗎?你可沒有多少次試錯機會。”
陳涯道:“如果給我的信心打分的話,應該是120%吧。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前期敢不敢投入。”
顧雨晴看著他的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他。
不相信他也沒辦法了。
因為突發狀況,他們兩個現在已經綁定了。
本以為是好玩的一步閑棋,居然成為了改變自己命運的關鍵性棋子。
顧雨晴這位不願意活成棋子的棋手,長考終於結束,在棋盤上落下猶豫已久的一手。
“那,合作愉快,祝你成功。”
“祝我成功。”
兩人的手在桌上相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