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通緝
“……”
聽到巴俊明臨死前的哀嚎,胡九陽一臉懵逼:“這與我何乾?”
李牧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但瞬間已明此理:“此人不知我的來歷,臨死前無法報出我的名號,反倒是萬花樓就在這裡,日後他門中高手徹查此事,便會從萬花樓開始,胡九陽若是不想擔責,就必然留下我,或者至少弄清楚我的跟腳,才能放我離開。
不然的話,朗明山高手找上門來,胡九陽怕是無法解釋。”
李牧腦中念頭轉動,看向胡九陽,便發現胡九陽目光閃動,也看向自己,兩人目光對視之下,都知道對方明白了巴俊明臨死前哀嚎的意思。
“這位道兄……”
胡九陽目光閃動,對李牧笑道:“這朗明山的巴俊明心狠手辣,殺人未遂,反被受害者殺死,一會兒報官,這件事我可以作為人證。”
李牧愣道:“報官?修士之間相鬥,難道還要經官府麽?”
胡九陽解釋道:“現在周夫子坐鎮雲州府,嚴禁修士私下裡殺傷人命,若真的出現了人命案子,就得稟告官府,讓官府前來處置。你放心,周夫子為當今府尊,最是清廉公正,這件事錯不在你,他絕不會怪你。”
李牧嘿嘿笑道:“這周夫子若真的公正廉明,為何治下縣城餓殍遍野,死人無數?我從下面縣城而來,沿途災民無數,賣兒賣女者數不勝數,這周夫子怎麽不去救救他們?”
胡九陽道:“道兄,你可能誤會了他了!周夫子治理一州之地,已然是夙興夜寐,損耗心力,不三年,便已經白發蕭然。
他對李牧道:“周夫子上任這三年間,雲州府附近縣城已然興旺起來,人口比以往大有起色,可能只有稍微偏僻一點的縣城,才難以照顧的到。這些縣城地處偏方,天高皇帝遠,才有貪官作祟,坑害百姓。總得來說,雲州府已然比以前好上不少了。”
李牧似笑非笑:“所以你們萬花樓才有女妖為妓,吸取男人陽氣?”
胡九陽正色道:“道兄,若是這些妖怪吸收陽氣有度,並不殺傷人命,是不是比她們暗中殺人,奪人魂魄好多了?”
他歎氣道:“周夫子上任之前,雲州妖怪作祟,有鬼夜哭,修士和妖族打的不可開交,彼此傷亡無數。後來周夫子上任,將人和妖一視同仁,妖怪也可以在做工乾活,掙錢養家,而不用吃人度日。只需要在官府備案,便可以與人一樣在雲州生活。”
李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人和妖豈能和平共處?妖怪餓了要吃人,萬一凶性大發,鬧出大亂子,那可怎麽收場?”
胡九陽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妖怪犯法,與人類同罪!依法處置便是了!”
李牧道:“我不信!我在下面小縣城,便見到地方縣令搜刮民財,十分貪婪,更有城隍勾結妖魔,吞吃人類,又有夜遊神與城隍勾結,索要好處,肆意殺人。這些事情,我可沒見有誰來管!”
胡九陽道:“道兄,你若是有真憑實據,我可以帶你直接去見周夫子,如果一切屬實,他定然會給你一個交待!”
李牧嘿嘿冷笑:“給我一個交待?我一介閑人,能要什麽交待?給百姓一個交待還差不多!”
他說到這裡,耳朵動了動,對胡九陽點了點頭:“有人來了,胡兄,後會有期!”
一句話說完,邁步向前,一步邁出,人已經在原地消失不見。
“嘶!”
胡九陽見李牧一步邁出,空間微微一晃,如同水中起了漣漪一般,下一刻,漣漪消失,李牧已經消失不見,頓時失聲驚呼,眼珠子都凸出來了:“縮地成寸!縮地成寸!他是大神通者!”
修真界中,修士們最常見的趕路方式,一般都是騰雲駕霧,或者劍修的禦劍飛行,但真正厲害的身法卻不是這些,而是身化虹光或者五行遁術,其中最為高深便是空間神通,縮地之術!
有那大神通者,一步邁出,便能上通天庭,下達九幽,八荒六合,只在一步之間,這才是真正的行走大神通。
胡九陽雖然不懂什麽空間之道,但畢竟聽過有關傳說,此時見李牧破開虛空,消失不見,心中驚駭可想而知:“這人到底是誰?是哪位老神仙遊戲風塵?原來他剛才與巴俊明交手是故意為之,若是真想要殺死巴俊明的話,怕是一個念頭就能將巴俊明打的神魂俱滅!”
卻說李牧邁開大步,念動間破開虛空,來到自家的宅院之內,待到站定身形,禁不住又驚又喜:“果然可行!”
他從現代返回大殷朝世界時,因為直視時空的真實面目時,被無窮盡的知識塞滿了大腦,若不是青銅小鍾發出鍾聲,將這些知識為他剔除了絕大部分,恐怕他現在已經神智錯亂,重傷不起。
鍾聲雖然為了安撫李牧的大腦,清除了無數與時空有關的知識,但畢竟沒有剔除乾淨,仍有一些知識殘留在李牧腦海之中。
但即便是些許殘留,已然是非同小可,被李牧了解之後,目光看向虛空之時,便與以往看虛空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就如同老鼠過河,大家都是老鼠時,自然要遊過去才行,但某一天,一個老鼠忽然變成了蝙蝠,多出了一對翅膀,那麽這隻蝙蝠的視覺和思維方式以及看事物的角度,便與普通老鼠不一樣了。
有雙翅在身,何不飛躍而過?
這便是蝙蝠的想法!
而現在,李牧便是這是這隻蝙蝠。
他忽然對空間之道有了一點的了解,功聚雙目之後,似乎能發現空間的薄弱之處,透過這些薄弱點,就能一眼看到自己想要去的位置。
既然如此,何不邁步踏入?
於是自然而然的便破開空間薄弱之處,來到自己想要踏足之處。
此時直到在宅院內穩住身形後,方才反應過來:“老子竟然能破開虛空了!”
雖然從萬花樓到小院子,不過有幾裡地的距離,有遁術高手也能在眨眼間便能飛出這麽遠,甚至比李牧用的時間還短。
但遁術和空間之道,兩者本質上完全不同,這是火柴和火箭的區別。
空間之道,乃是大道神通,修行到高深之處,有無盡可能,若是與時間相合,那便是時空之道。
李牧懷疑自己腦海內的青銅小鍾,便是時空至道的產物,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的帶著李牧穿越時間和空間,甚至穿越兩界壁壘。
“等老子修為提升了,非要看一下這小鍾的真面目!不過現在還是得修煉家傳功法!”
他家傳九轉元功非同小可,時空大道雖然十分了不起,但李牧的立身之本依舊是家傳神功,別的功法都是旁支末葉,因此不敢太過分心。
“睡覺!”
這空間之道他學了個皮毛,心中興奮歸興奮,但還不足以高興的睡不著,此時已經是深夜,他在萬花樓又與巴俊明動手,殺了人,如今精神松弛下來,邊想睡覺。
於是返回臥室,呼呼大睡。
就在他入睡之時,雲州府城內光芒閃爍,一道道身影現身在萬花樓前,這些人有僧有道,有書生也有女子,現身之後,全都看向站在萬花樓前的胡九陽。
一名紅衣黑靴的中年捕頭,分開眾人,手持單刀,來到胡九陽面前,他看了地上的四分五裂依舊在燃燒的巴俊明屍體,皺眉道:“胡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胡九陽苦笑道:“邢捕頭,這件事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這朗明山巴俊明來我萬花樓搗亂,惹怒了樓內的一名客人,那客人出手將巴俊明的半天爐打碎,爐火點燃了巴俊明的腦袋,因此把他燒死。”
邢捕頭道:“既然是燒死,卻為何屍體四分五裂?”
胡九陽道:“那位客人脾氣不好,厭惡巴俊明肆意傷人,就把燒著啦的巴俊明一槍挑了,打的四分五裂。”
邢捕頭盯著胡九陽的眼睛,默然不語。
胡九陽苦笑道:“邢捕頭,你這是什麽眼神?此事千真萬確,我豈能說謊?”
邢捕頭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客人是何來歷,姓甚名誰,你可知道?”
胡九陽道:“那位前輩與我總共沒有說三句話,我還來不及問他姓名,他便破開空間消失不見,他的來歷,我無從得知!”
“一派胡言!”
“胡說八道!”
“胡言亂語!”
“胡作非為!”
旁邊一眾修士聞言大怒,紛紛怒罵胡九陽:
“破開空間?那是多大的神通?這等前輩高人,豈能與我等小修士置氣?即便是他起了殺心,一個念頭便能斬殺巴俊明,又何必多此一舉?”
“巴俊明臨死前的遺言,還能有假?他為何不說我們殺死了他,為何偏要說你殺了他?”
“我就知道這萬花樓的妖怪狗改不了吃屎,早晚會傷害人命,今天果然應驗了!”
“周夫子說什麽人和妖共治,人族和妖族本是對頭,如何能夠共治?誰能跟食物和平相處?老夫子人雖正直,未免太過天真!”
這些修士看向胡九陽,一個個義憤填膺:“朗明山巴俊明好歹也是築基期的修士,他死在這裡,朗明山豈肯罷休?胡九陽,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了巴俊明,日後朗明山的高手找來,你就得接著!”
胡九陽怒道:“我若是殺了他,我自然承認,可不是我殺的,我為何要攬在我身上?他媽的,胡某行事一向堂堂正正,即便是殺他,也得堂堂正正的殺!我何必遮遮掩掩!”
無論他如何辯解,一群修士只是不信。
胡九陽惱怒起來,取出一把長劍,目露凶光:“誰再敢聒噪,老子斬了他的腦袋!”
眾修士知他厲害,見他發怒,都吃了一驚,聲音頓時小了不少。
但依舊有人叫道:“胡老九,你以勢壓人,算什麽英雄好漢?你便是殺了我們,也堵不住天下修士悠悠之口!”
邢捕頭也道:“胡兄,既然此事發生在萬花樓前,你又是親歷之人,這等命案,事關修士門派,弄不好就會惹出大的風波來。你還是隨我去衙門走一趟,向府尊大人解釋一下。”
胡九陽無奈:“好,我這便去見周夫子。這群狗屁修士不事生產,專門造謠生事,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恨!”
邢捕頭道:“沒有他們,妖魔鬼怪傷人更多。”
胡九陽哼了一聲,隨著邢捕頭向衙門行去。
旁邊一群修士憤憤不平:“周夫子就不該讓妖怪入城!他們入了城,有了人籍,我們就不能隨便打殺,以後再想找好皮子當褥子,放妖血煉丹,可著實麻煩!”
“就是,就是!這些橫骨插心之輩,如何就能光明正大的入了人籍?他們都是人了,那我們是什麽?我們難道是妖怪麽?今天巴俊明被胡九殺了,明天死的可能就是你我!”
自從周夫子上任雲州府以來,改革弊政,修養民生,結交妖修,讓妖修入城,頒發給化形大妖人籍,讓其可以在雲州府打工掙錢,養家糊口。
同時嚴禁修士無故捕殺妖精,也嚴禁妖精無端傷人,因此這幾年人族和妖族的關系大為緩和,城外百姓被妖怪吃的人數也大為減少。
只是人族和妖族殺伐無數年,早就結下世仇,即便是周夫子再三化解兩族矛盾,卻也無法消弭這種烙印到骨子裡的仇恨。
這種仇恨並不會因為周夫子一個人,就能扭轉過來的,更何況這裡面還牽扯著極大的修行利益。
沒有了妖丹煉藥,沒有妖皮做衣服,沒有妖怪的血肉為食,一些修士便無法提升修為,是以他們最反對周夫子的施政理念。
今天巴俊明死在萬花樓前,即便不是胡九陽殺的,他們也會認為是胡九陽是凶手,只有這樣,才能打破周夫子人妖共存的理念。
至於人族和妖族重新開始殺伐後,普通百姓的死活,那自然不會被他們放在眼裡的。
反正修行中人大都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從小就打下了修行基礎,自然不可能死在普通妖族之手。
偶爾有家族子弟被大妖殺死,那也是難免的事情,反正家中子弟多,死幾個也沒關系。
且說胡九陽和邢捕頭到了府衙之後,府尊周道全親自訊問,最後道:“九陽,到底是誰殺了那巴俊明,待我將其魂魄喊來便是!”
當下吩咐邢捕頭:“你去把外面抻脖子看熱鬧的修士們都喊來,看本府審問此案!”
邢捕頭不敢怠慢,來到衙門外,果然見一群修士浮在衙門牆頭,抻著脖子向內觀看,當下罵道:“一群狗才!這裡衙門重地,豈能胡亂偷看?再敢亂看,挖了你們眼睛!”
一群修士訕訕落地:“妖怪傷人,其禍不小,我等只是關心周夫子安危,並非有意偷看。”
邢捕頭喝道:“府尊大人說了,你們不是想要此事真相麽,他現在就將巴俊明的魂魄拘來,當眾詢問,自然能問個清楚!你們正好當個見證!”
一群修士互相對視了幾眼,都看到彼此面露驚容。
誰都沒想到周夫子竟然有拘拿陰魂的神通。
片刻之後,周道全走出府衙大門,手持一根竹鞭,掃了外面一眾修士幾眼:“隨我來!”
他將眾人帶到萬花樓前,此時巴俊明的屍體幾乎燒完,只有一條腿還在燃燒,猶如人腿蠟燭,在夜幕下忽明忽暗。
這火非是凡火,乃是三陽真火,十分霸道,兩名仵作不敢接觸真火,害怕自身被點著,因此只能蹲在一側,靜待真火將巴俊明的屍體完全燒掉,到時候自會熄滅,他們好將骨灰收起,也算是一份證據。
看到周道全前來,兩名仵作急忙行禮:“大人!”
周道全擺了擺手,來到燃燒的人腿前,手掌輕輕揮動,虛空之中陡現出一團霧氣,向人腿罩下。
噗!
霧氣接觸人腿上的真火之後,被真火當場蒸發乾淨,但真火也隨之熄滅。
“三陰真水!”
圍觀修士無不驚訝:“老大人隨手揮灑,便從虛空中抽出三陰真水,滅掉了三陽真火,這份修為,當真是可驚可怖!”
剛才有不少修士都想滅掉這一團真火,但卻無一例外失敗,此時見到周道全出手,方才知道自己和周夫子的差距。
周道全滅掉真火之後,猛然抬腳往地上重重一踏:“巴俊明!還不現身!”
轟!
他這一腳踏下,似乎整個雲州府城都晃了三晃,便是雲州府的城隍廟都震蕩不休,幾塊瓦當摔在地上,啪啪作響。
雲州府城隍吃了一驚,環顧左右:“發生了何事?周夫子因何做法?”
他不敢耽誤,道:“備車,去看看怎麽回事。”
片刻後,車馬備就,城隍上了馬車:“走!”
馬車化為一道火光,頃刻間落在了萬花樓前。
城隍掀開車簾,正看到一股旋風忽然出現周道全面前,旋轉片刻後,化為一道虛影,正是巴俊明的模樣,開口哭嚎:“我死得好慘!”
周道全喝道:“巴俊明,誰殺的你?”
巴俊明看向胡九陽:“胡家老九知道!”
胡九陽道:“放屁!我如何就知道?”
巴俊明道:“你和他一起對我出手,你們是一夥的!”
胡九陽還待辯解,周道全擺手道:“巴俊明,你從頭到尾說一遍,到底是怎麽回事?”
巴俊明的身影不住扭曲,道:“老大人,有風!我快被風吹散了!”
周道全知道新死之人,魂魄怕被風吹,一有風動,便如同萬箭穿心,苦不可言。
當下扭頭看向城隍:“陳兄?”
城隍點頭道:“我省的!”
乃取出一塊白玉圭,玉圭發出蒙蒙白光,將巴俊明魂魄罩住,為其隔絕透骨陰風。
巴俊明這才向周道全說起自己被殺原委,最後道:“老大人,我徒兒死在萬花樓妖怪手中,我也死在萬花樓前,可見妖性難馴,不可降服。還請老大人下令誅殺妖族,以正視聽!”
周道全懶得理會這新鬼妄言,掃視圍觀眾人:“事情自此真相大白,大家都散了吧。”
一名修士道:“老大人,既然這巴俊明不是胡老九殺的,那這凶手又在哪裡?”
周道全看向胡九陽:“九陽,你把那人的相貌畫下來,我好查探其來歷,通緝捉拿。”
胡九陽湊近周道全,低聲道:“老大人,這位可是大神通者,您若敢通緝他,萬一惹怒了他,怕是咱們整個雲州府都不夠讓人家一巴掌拍的。”
周道全:“無妨!這畫影圖形,不寫通緝二字,只寫邀請他前來一敘,當不會激怒他。”
胡九陽這才畫了李牧的樣子,交給周道全。
周道全返回府內,看著李牧的畫像,心中好奇:“大神通者?到底是哪一位大神通者?”
他是儒家經義大師,三墳五典,爛熟於心,對於裡面的佔卜之術,深有研究,此時好奇之下,取出兩枚銅錢,輕輕拋出,想要佔卜一下這畫像之人的位置。
哪知道兩枚銅錢扔出之後,落在桌面上時,竟然樹立了起來。
周道全大奇:“還有這等事?”
當下又將兩枚銅錢拋了一遍,結果銅錢還是樹立在桌面上,接連幾次,次次都是如此。
周道全還待再要推算,猛然間腦海內傳來一道鍾鳴,震的他真元逆轉,丹田如沸,口中真火狂噴,差點當場暈倒。
“厲害!”
周道全扶助桌子,一臉驚容:“果真是大神通者,確實不能窺探,老夫這次有點莽撞了!”
到了第二日,李牧剛剛走出院門,就看到十字街頭貼了畫影圖形,道是:
萬花樓前,
乞丐作亂。
一怒殺人,
不老神仙!
上面畫著李牧的畫像,畫像旁邊寫著,若有得見此人者,速報官府,必有重賞雲雲。
李牧瞪大了眼睛:“我這是……被通緝了?等等,我什麽時候成不老神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