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半山腰。

  這裡赫然有著一窩山匪，也算是九江境內少有的土匪了，畢竟國泰民安，願意當土匪的可不多，而且楚軍早前到處打壓土匪，也是讓土匪數量急劇降低。

  要知道，數年前，整個九江境內，到處都是土匪窩，也就是這幾年才剛剛好一些。

  “老大，老大，山下，山下路過好多人，這些個百姓一車車拉了上百車糧食。”一個嘍囉狂奔過來，一臉興奮喊道。

  “上百車糧食？”那土匪頭目顯得很是精瘦，早前還是個胖子，因為這兩年幾乎沒啥油水，活生生餓瘦了，此刻皺了皺眉頭。

  “這些人是做什麽的？”三頭目問道。

  “不，不知道，哦對了，他們舉了好多旗幟，上面寫了字，不過俺也不認識。”嘍囉鬧著腦袋，一臉茫然，有些無奈道。

  “老三，這些百姓忽然運糧，估計和戰事有關，走，咱們且去看看！”精瘦男子略微沉思，開口道。

  “行！”幾人商議後點頭。

  不一會，山下潛藏。

  看著那規模，精瘦男子嘴角抽了抽，好家夥，這得幾千人吧？要隔幾年前或許他還能看看，現在他手下就幾十個小弟了，

  “不退敵寇，誓不還鄉？”

  “他們是想去打曹操袁紹？”三頭目皺眉，瞳孔帶著幾分駭然。

  “老百姓去打什麽仗？”二首領也是愣了下，茫然問道。

  “看情形應該是去打仗的，告訴兄弟們，以後不準打這些人注意，這期間就算去山裡捕獵也別下山去打秋風給我丟人！”

  精瘦男人神色鄭重，當即交待道。

  “可是老大，寨裡糧食沒多少了！”一個嘍囉弱弱補充道。

  “什麽意思？我的話都不聽了麽？”精瘦男子皺眉質問。

  “俺，俺不是這個意思，俺是想要不咱們也跟他們去打仗吧，楚公恩義，對百姓也好，咱們從良也能戴罪立功！”

  “老大你是不知道，以前咱上山跟你當土匪，十裡八鄉多少還是羨慕的，現在，十裡八鄉都戳著我父母脊梁骨去罵，”

  小嘍囉鬧著腦袋，老實說，他要不是不喜歡種地，早他娘的跑了，現在當土匪就是純傻逼。

  本以為他老大會為此教訓他一下，可精瘦男子沉默了，

  精瘦男子愣在那，良久，他深吸口氣，沉聲道：“回去告訴山上的兄弟們，不退敵寇，吾亦不還寨！他們野慣，我管不著，不過這期間任何人不準胡作非為！”

  精瘦男子陰沉著眉宇，交待了句。

  “老大，你要去打敵寇？”一眾小弟愣住了。

  “九江乃吾的家園，雖說吾當了山賊，可也是當年的事了，當年袁術不當人，欺壓百姓，所以吾才帶人上山和官府對抗！”

  “可這些年你們也知道，現如今楚公恩義世人皆知，其實我早就想下山了！如今，曹袁狗賊殺來，身為九江百姓，自然要誓死護衛家園。”

  “此番前往，戰死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精瘦男子回想起了往日，當年他也是被袁術逼急了才上的山，可這幾年九江的變化他看在眼裡，
  當年他手下兩千多人，幾乎都下山了，而且過的都很好。

  “老大，這輩子還沒體驗過陷陣殺敵的感覺，俺和你一塊，到時候可就沒人敢說我是個土匪，山賊了。”那嘍囉憨笑道。

  “老大，我們和你一起！”幾人相識一眼，齊齊表態。

  “好，去山上告訴兄弟們，我黑旋風也要當一回將軍，寨子解散吧，要是願意和我一起上陣殺敵還是兄弟，不願意也絕不勉強！”

  “另外，把寨子裡那些兵器都給我整出來，用來砍人！”精瘦男人說完，瞬間感覺整個人完成了蛻變，仿佛舍棄了包袱，找回了當年的自己。

  “我和老三上去弄！”

  說著，幾人折返，精瘦男人卻是起身從土坡上跑了下去。

  看著那男人，下面行徑的隊伍瞬間一緊，這人在附近也算是鼎鼎有名，山匪頭目，因為剿匪比較難，山連山一直剿不掉，

  再加上這支山匪沒怎麽做傷天害理的事，也就擱置了。

  “黑旋風，你想幹嘛？要是求財等改日，我帶周邊村子給你送些錢糧，可今天還希望你把道給我讓開，他們是要去打敵寇的！”

  一個老者連忙站出來怒斥道。

  “誤會了，山寨已經解散了，我黑旋風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百姓原諒，只求為守護九江盡一份力，我已經讓下面人去弄些兵器過來，一起抗敵！”

  精瘦男人帶著幾分羞愧，卻又挺直腰杆豪爽說了句，

  “哼，當真？”

  “自然！要是諸位不放心，我和我那些兄弟離遠一些便是。”

  “無妨，既然是想抗敵的，那就萬眾一心，我們要讓曹操袁紹那些人知道，楚公背後有百萬民眾，九江百姓不是這麽好欺負的！”

  另一個老者擺手，
  如今他們集結的青壯足足數千之眾，完全無懼。

  當即，山匪都選擇了棄寨，然後把寨子裡刀槍劍戟都給捐獻了出來，這可是把百姓的武裝提升了一個級別。

  類似的季節的百姓還有很多，無數支集結的百姓，全都奔著淮河而去，雖然這後面有賈詡稍加推波助瀾，可是這種調動更像是自發組織。

  從最開始的幾個村落，

  到後面，越來越多村落加入進來，他們都清楚，沒有楚楓就沒有他們，他們同樣是楚楓最後的盾牆，他們要給楚楓撐場子。

  曹袁聯軍不是百萬麽？
  他們要讓曹袁聯軍知道，他們亦不止百萬！

  ————

  九江，壽春城書房。

  楚楓略顯疲憊，正看著兵書，

  卻見法正田豐沮授等人結伴而來，一個個臉上極其精彩。

  “主公，主公大喜啊！”田豐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急呼道。

  “喜從何來？”楚楓挑眉。

  “主公，九江，廬江各地百姓，不知從何知道主公淮河防線缺人，竟然全都自發組織奔淮河而來，初略估計，最少也有十數萬之多！”

  田豐整個人都是激動的，

  九江因為是楚楓根基所在，再加上北方人口多聚集於此，幾年發展，人口早已經突破最巔峰，單郡人口就不止百萬。

  廬江同樣也有數十萬。

  可田豐從來沒見過，百姓竟然自發組織，來幫自己老大找場子，要知道，戰事來臨，百姓不事先遁走就很難得了，更何況上戰場決戰。

  楚楓瞳孔微皺，

  “主公，有這些百姓加入，那整個淮河防線都將不用擔心，也算是緩了下我們燃眉之急！”沮授沉聲，這種場面他也熱血上來了。

  老百姓都拚命了，他們有什麽理由不拚命？

  “主公，你可知那些百姓的旗幟叫什麽？”法正問道。

  “叫什麽？”楚楓追問。

  “旗幟五花八門，可集齊百家姓，可他們全都寫著，不退敵寇，誓不還鄉的豪言狀語，此等人心，此等凝聚力，古今少有。”

  “屬下以為，可將此事在軍營中渲染，讓所有將士知道，他們背後有數不盡的百姓和他們同生共死，想來將士知道必然奮勇殺敵！”

  法正聲音鏗鏘有力，沉聲道。

  “不退敵寇，誓不還鄉？”楚楓皺著眉頭，心頭卻是暖了，這些百姓的所作所為，最起碼沒讓楚楓寒心，讓楚楓覺得一切都值得！

  想到這，楚楓鐵拳都攥緊幾分。

  “百姓都無懼生死，吾等又豈能不奮勇殺敵，將生死置之度外？”楚楓言語豪爽道。

  “曹軍，袁紹軍還要多久抵達？”楚楓當即詢問道。

  “快了，算算時間，要不了多久了，估計八月底全都能到。”法正盤算分析道。

  “時間夠了，百姓那邊讓各部將士去給與建造營地，防止傷寒感冒，另外通知合肥，多運些兵器甲胄過來，分發下去。”

  “既然他們願意陪我一戰，那此戰自然要粉碎曹袁聯軍。”楚楓當即交代道。

  “諾！”幾人應下。

  “法正，百姓那邊你多看著些，順便構築一些烽火台之類的，然後讓郡兵稍加操練，最起碼形成一定的戰鬥力，可以擊潰聯軍渡河！”

  楚楓看向法正交代道。

  “好！”法正點頭應下。

  “沮授，合肥那邊你去對接，務必保證糧草，軍械，禦寒物資等物品供給，若是怠慢，立斬！”楚楓又看向沮授道。

  “諾！”沮授點頭。

  “田豐，軍需調度之類的全權交由你去掌管，另外河對岸的水寨必須加固，建成要塞，此戰不光光是要防守，我還要痛擊！”

  “至於加固材料，我已經讓合肥那邊調來水泥等物資，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水寨，保證可以正常往來！”楚楓又看向田豐交代道。

  “主公放心！”田豐點頭。

  “對了，賈詡呢？”楚楓見賈詡沒在，好奇問道。

  幾人搖頭，也是不知。

  “好了，都暫且去安排吧，我且去一趟軍營。”楚楓擺手，讓眾人離去後，他徑直趕往軍營，他要將百姓馳援的消息告知下去。

  從而振奮軍心！
  百姓亦敢戰，他們有何不敢？

  同時，楚楓準備給百姓組織整齊，畢竟現如今就有十數萬，加以發酵，最少也有數十萬百姓齊聚，要是混亂不堪也是無用。

  ————

  轉眼，

  八月，中旬。

  曹軍先頭部隊已然抵達汝南郡。

  先頭部隊皆為騎兵，行徑速度稍快，而曹操也在其中，他想先一步看到楚軍動向，他想親眼看到楚軍那慌亂的舉措。

  他想知道，百萬大軍兵臨城下，那楚楓是什麽表情。

  順便他想看看淮河，親眼見證枯水期的到來，枯水期到來他們百萬大軍渡河將不是難事，說不定那合肥都將被踏碎。

  “主公，楚楓雖然從荊州把張遼高順魯肅他們兵馬抽調過來，可據我所知，就算如此，他麾下兵馬也不過十多萬，不值一提！”

  曹仁抱拳，一臉的興奮，隱隱已經不把楚楓放在眼裡了。

  “主公，我要是那楚楓，早就收縮戰線，退守長江防線了，區區十多萬兵馬，根本守不住這千裡淮河，就算他有郡兵，亦不夠！”

  夏侯淵也是一臉興奮說道。

  一時間，眾將紛紛調侃打趣。

  曹操也是朗笑，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可他旁邊，周瑜卻始終不言，他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那個楚楓深不可測！

  而就在此時，一個士卒狂奔而來。

  “啟稟主公，前方三十余裡便是淮河，只不過.”此刻，郭嘉親率的哨騎歸來，只是他臉上有些黯淡，少了之前的自信。

  就好像，有什麽事給他重重一擊。

  “只不過什麽？”曹操皺眉追問。

  “欸，主公你看看便知！”郭嘉輕歎口氣，他原先必勝的信念卻在方才的探查動搖了，他感覺此戰恐怕並不會順利。

  曹操當即打馬帶人上前，

  不一會，淮河灘塗。

  灘塗已經裸露出來一截，都是黃沙，整個河面不算多寬，河中水流也不算湍急，照這個發展，要不了多久就該進入枯水期。

  可此刻，曹操瞳孔猛然一縮。

  因為對岸是連綿不絕的營地，一眼看過去，望不到邊，沒人知道哪裡有多少人馬！
  “那是什麽意思？”曹操皺眉。

  “楚軍，哦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楚民，九江等地百姓組織的軍隊，如今整個淮河沿線最少有數十萬甚至上百萬楚民！”

  郭嘉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
  “他娘的，楚楓為何敢調動百萬百姓防守？他就不怕鐵騎所過，寸草不生麽？”曹操惱怒，咆哮道。

  “主，主公，這些百姓並非楚楓調動，而是，而是自發組織過來的，僅用數日！”郭嘉信心受挫，他第一次見到這般凝聚力的百姓。

  別的百姓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可這些百姓竟然逆流而上，準備作戰！
  “自發的？”曹操隻感覺腦袋一疼，
  險些墜落下馬，幸好曹仁夏侯淵眼疾手快，這才拉住了他。

  不過場面少了方才的愉悅，而是多了幾分凝重，甚至說是壓抑，因為任誰也沒想到楚楓對付他們的辦法竟然是麾下的百姓。

  那些百姓不怕死麽？
  “楚楓，此戰汝必敗！”

  曹操緩了緩腦袋，撕心裂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