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揚沒有繼續跟顧清寒討論這個問題。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是賺到了的，網上那些網友評分時候給出的原因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有太多的想法，他覺得和顧清寒在一起就已經很好，好到不能再好的那種好。

  他開始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了，如果沒有顧清寒，現在的自己應該會幹什麽？
  大概是成為別人家的孩子，從小聽話又會讀書，然後又成為什麽什麽公司的打工族，空閑時間寫那麽幾首歌，讓銀行卡裡多一串冰冷的數字，然後躺平。

  這麽想來，那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可人的一生那麽漫長，躺平到後面也會覺得無聊，況且
  漫漫人生路，得一人同自己一起走，也算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兒。

  再說了，路揚總覺得自己腦中記下來了那麽多的歌曲，不文抄出去總覺得浪費，還不如把那些東西拿出來，加以利用，就像現在，能夠改善一下這該死娛樂圈的環境。

  他做這些事兒的時候也不會覺得累和麻煩，反正顧清寒總會在他的身邊，兩人是夫妻，也是同一條戰線上的戰友。

  “老婆。”路揚突然說。

  “嗯？”

  “有你真好。”

  “.大早上的”顧清寒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此刻天蒙蒙亮，估計路媽已經起床了。

  她輕聲說，“大清早的，不太好吧。”

  路揚：“.我不是這麽想的。”

  顧清寒：“.”

  她臉色一紅，拿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但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爬爬爬！”顧清寒嘴上嘟囔著，身體倒是誠實，默默地關掉了床頭燈，像是一隻小貓一樣鑽進被子裡。

  明明春已去，屋內春色卻滿。

  經過一晚上的醱酵。

  也不知道是什麽願意，鄧毅的視頻爆了。

  先前他只不過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視頻博主而已，播放量一直不溫不火，畢竟音樂博主在這樣的短視頻平台很難混出頭來，更何況是他這種視頻加音樂的奇怪組合。

  可是今天，他那個《止戰之殤》視頻的播放量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新高，發布沒多久的時間就已經衝擊百萬，而且按照增長速度看，很有在短時間內就能衝擊千萬的樣子。

  網友們刷到了視頻，也看到了鄧毅在視頻後面的肺腑之言，他們更是從評論區看到了那位「網友」的猜測。

  「教父教母，他們兩個真是娛樂圈的清流。」

  「道歉了，道歉了，我有罪，我認罪，之前我的確是先看人再聽歌的，畢竟教父教母的歌曲在我這裡就是好歌，可現在回頭反思，好像自己的思路出現了問題，不應該用刻板印象看的。」

  「說的真好啊，我們聽歌的確就是用來欣賞歌曲，取悅自己和取悅自己耳朵的，沒必要因為是誰唱的就無腦吹捧。」

  「以後我要好好聽歌咯~」

  「關注作品，再關注人。」

  「.」

  也不知道是誰開頭的，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總之網友們的音樂口味好像真的變了，幾大音樂平台上的播放量排行就是最好的證明。

  原來那些並不能算得上是好歌，卻因為歌手出名而爆火的歌曲，沒多少人聽了，那些歌手不出名，可歌曲好聽的，聽眾也越來越多。

  這讓有些人開始著急了。

  「路揚和顧清寒這兩個是不是這麽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們的粉絲粘性又下降了。」

  「這個問題不可避免，我們公司的藝人，本來就是靠人設方面出道和爆火的，作品一直是我們的弱項，可現在的網絡風向很奇怪，那幫網友居然開始思考起作品的質量，那我們的藝人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我們公司的藝人本來就沒有多少的作品，你們也知道我們的運營模式，這事兒怎麽辦才好？」

  「.」

  微娛公司。

  蕭裕皺著眉頭，聽著下面那些員工們的嘰嘰喳喳。

  他受不了這些人的會議，也很難接受現在這樣的局面，更沒有想到，明明路揚和顧清寒那兩個家夥只不過是注銷了一個帳號，怎麽在這幫人看來，像是出了什麽大事一樣麻煩。

  他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

  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跑過來開會，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讓公司的運營模式開始改變，雖然那樣的動作只是理想狀態，但至少他能表明自己的態度，至少不會現在需要在這裡聽這幫人的絮絮叨叨。

  微娛公司的注冊時間並不長，蕭裕清楚他們公司的運營模式。

  這個由總公司收購的娛樂公司，因為瞅見了前兩年那些其他娛樂公司的造星模式和得到的利潤，所以選擇加入。

  他們的模式和市面上的大部分娛樂公司沒什麽區別——

  弄個節目讓公司裡面的練習生們出道，然後在裡面打造人設，看誰的粉絲最多，看誰有能夠爆火的潛質，最後在堆上一堆的資源，騙來粉絲，再從那些粉絲的身上割韭菜。

  就像韭菜似的，更新換代的速度很快很快，鐮刀揮舞的前後，一茬又一茬的韭菜收入囊中，而他們從中受益。

  這樣的模式是大家一開始就定好的，那時候的蕭裕還沒有坐上如今的位置，現在他在上面了，本該是揮舞鐮刀的時刻，卻碰到了路揚。

  公司內部的很多老人都認為他是過來摘桃子的，畢竟有收益，財報會好看些，也可以跟上面人交代。

  可蕭裕不是。

  自從和路揚合作完《歌手》節目之後，他一直認為這樣的模式走不長遠，也曾經在和那些老古董的會議上提上過那麽一嘴，只不過遭到了眾人的反對。

  現在想想，如果自己當時的態度強硬一些，應該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至少
  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爛攤子。

  想著想著，蕭裕突然抬起頭來，目光掃視在座的所有高管。

  他敲了敲紅木桌面，沉聲問：“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有什麽想法？”

  “我覺得我們的節目需要馬上開始。”有高管認真說，“現在的風氣對我們很不友好，至於未來的環境，誰都猜不到，而我們前期在這方面投入了那麽多，總需要一個成果，至少要在上面那裡提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節目開始，然後呢？”

  之前的話音剛落，又有一道聲音響起，“現在的網友就已經在思考作品了，我們總不能繼續走老的道路，就算培養出了幾個家夥，或者選中了幾個有可能性成為頂流的小夥子，但後續呢？他們的業務能力，能夠支撐起他們的作品嗎？”

  “那你說該怎麽辦？”最先開口的家夥又看了回去，“培養他們已經花了錢，現在錢賺不回頭，年底的財報誰來負責？”

  “只有弱者才去適應環境。”反駁那人繼續嗆聲道：“我們是誰？我們背靠著什麽？明明是國內互聯網的龐然大物，為什麽要唯唯諾諾的，跟個懦夫似的？這環境憑什麽需要我們去適應？就算環境已經不支持我們這麽去做，那我們為什麽不能改變環境？”

  “嘶——”

  會議室裡一片沉寂。

  說話的這個年輕人是個狠人，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們的靠山的確強硬，也的確可以改變環境，而且
  這大概是最可能成功的一條路，也是最可能讓他們臉上好看的一條路。

  “你打算怎麽做？”蕭裕看著剛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

  這家夥是上面某個董事的孩子，他的確有這個說話的本領。

  蕭裕在公司裡也很難管到對方，誰都知道那位董事對這個孩子可以稱得上是偏愛，這家夥剛進公司的時候其實就是個新人，還惹到了不小的麻煩，可最後都讓他擺平了，甚至自己的位子越來越高，最後甚至能躋身會議室。

  蕭裕當然知道背後的苟且，心裡也看不起這個小子。

  當然，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話很有道理，畢竟這話大概率不是他本人想出來的，而是那位董事。

  董事開口說要改變，那麽
  還真有這個可能。

  “先壓，然後踩，最後抬。”那年輕人認真道：“當務之急，就是聯系微博和其他平台那邊，把路揚這件事兒的消息給壓下來，等大家沒有討論了，就開始招人出來拉踩，大家都知道，大部分網友都是盲目的，羊群效應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當貶低路揚和抹黑路揚成為某種正確，總會有傻乎乎的家夥跳出來幫我們說話。”

  “這些方法之前有人試過。”蕭裕冷冷地說，“結果很明顯。”

  “那是他們傻。”年輕人冷冷地說，“這種事兒，需要長時間的作戰，改編環境沒有那麽簡單，當然，也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難，他們無法聯系微博的官方，但是我們可以。”

  “然後呢？”蕭裕又問。

  “然後就是我們上場的時間了。”年輕人聳聳肩，“等路揚風評變差，我們再出場，那時候的網友估計已經把路揚當做笑話，這時候我們的練習生和節目出場”

  “時間？”蕭裕挑了挑眉毛。

  “三個月。”

  “三個月啊.”蕭裕笑了笑。

  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有和路揚和顧清寒聯系，但這並不代表他平時不關心那夫妻兩的動態。

  這三個月的時間.
  太巧了，巧到他嚴重懷疑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一個白癡。

  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好聲音》抄襲事件在那呢，不就是路揚他們公司打算做一個類似的歌手選秀類的節目嗎？
  那節目上線的時間也差不多是三個月後，而他們微娛也是打算三個月後弄新節目.
  真槍口了。

  蕭裕不知道是對方無知還是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提醒著：“你知不知道，三個月後，有路揚的節目上線？”

  “《好聲音》嘛。”年輕人聳了聳肩，“我覺得不行。”

  “為什麽？”

  “三個月後，路揚都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誰會看他的節目？”

  “那你怎麽又能保證大家會看你的節目，而不是看路揚的節目？”蕭裕的瞳孔略微睜開，盯著那個年輕人，“還是你覺得我們會比路揚更會做產品？”

  “是人總會失敗，沒人可以一直成功下去。”那年輕人聳聳肩，“在一個人名聲狼藉的時候，他的東西，是會被人當做老鼠屎的。”

  “哦。”蕭裕輕飄飄地說，“我反對。”

  “你反對沒用。”年輕人聳了聳肩，“我已經把計劃上傳到總部了，他們很支持。”

  會議室裡，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蕭裕才是這個房間裡職位最高的人物，可這個家夥居然越過了他，跟上面提交方案，這放在職場上，本來就是不能接受的事兒，可他居然這樣堂而皇之地說了出去，太狂，也太有恃無恐。

  “我覺得你下次可以跟上面申請一下。”蕭裕冷笑著，“比如說你的位子不太舒服，要坐一下我的位置。”

  “我覺得可以。”年輕人笑笑，“也許就在三個月後？”

  “你現在就可以坐。”蕭裕擺了擺手，走出會議室，“我這兩個月提交辭職報告。”

  會議室的門開了，蕭裕走了，最後又輕飄飄地關上，會議室裡並沒有想象中的熱鬧，也沒有恭維聲，大家對於年輕人的計劃不支持也不反對，畢竟路揚做節目做歌曲的威名擺在那裡，他們總要忌憚一下。

  可蕭裕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那位置可是讓不少人眼熱的，哪怕是蕭裕，也是經過了不少的事兒才能坐上去，結果就因為一個關系戶的話，說不乾就不幹了，還是他另尋了東家？
  只聽那年輕人聳聳肩，又說，“我已經跟上面反應過來，這次越級匯報有原因的。”

  眾人神情各異，什麽跟上面反應，那無非就是和你家老爺子商量，還有那越級匯報有原因
  你做事還需要依據了？

  半小時後。

  蕭裕寫好了郵件，也手寫了一張A4紙，兩邊洋洋灑灑的，都是他的文字，這是辭職信，他很想看看上面人是怎麽想的，既然都讓他做到這裡了，為什麽卻沒有他想象中該有的信任？
  “真難。”

  蕭裕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想從網上看看路揚那邊的消息，可有些平台上已經很少對方的事兒了。

  真是好笑，明明才過了半個小時，那幫人居然已經開始行動，看起來就像是蓄謀已久，且不需要他的同意，更不要他來參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