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
瑟琳娜站在歌手的休息區裡,靜靜地聽著歌。
她剛剛表演結束,也覺得自己今天的發揮足夠好,甚至前面的幾位歌手在評分與票數方面也沒有她的高。
本以為今晚能夠穩操勝券拿下第一,誰知道今天的林肯公園帶來了這樣的殺器。
《In The End》.
是上帝寫的歌,又或者說,是上帝專門為追龍樂隊量身定製的歌。
瑟琳娜沒有羨慕,因為早在三天前,她就看到了郵箱裡躺著的,上帝的歌曲。
只是她沒有那樣的勇氣打開。
她害怕自己打開之後就失去了跟水花唱片簽下意向書的勇氣,害怕自己又要做出選擇,人們面對困境時好不容易做出決定,就不會想著會輕易更改。
她害怕上帝的歌曲讓自己更改。
瑟琳娜這會的處境並不好,她的家庭條件不好,父親早逝,母親前些日子又染上了病,天價的治療費用讓她難堪。
她也知道,此時在《好聲音》節目裡大秀光采的自己,未來一定不會很缺錢,但是她現在太缺錢。
所以她選擇和水花唱片簽下了意向書,因為在拋來橄欖枝的時候,合同與待遇方面,水花唱片的開價就讓人難以拒絕。
而後面的事實也不出她所料,水花唱片答應了她先拿一部分現金的小小要求,那醫院帳戶上的余額終於不再是負數,她甚至有閑錢幫母親請了一個昂貴的護工。
以至於她能有心思繼續在《好聲音》的舞台上唱歌。
可是
做出決定之後的瑟琳娜還是會有些後悔,她至今也沒有打開過那封郵件裡附帶的詞曲譜,生怕自己反悔。
當然,在生命面前,這些東西不需要做出選擇,可瑟琳娜不想自己有任何後悔的心思生氣。
然而,此時此刻,她聽到了這首歌。
很好很好的歌啊,瑟琳娜在心裡感歎,她聽出了這首歌與追龍樂隊的契合度,而且又增加一個主唱,對於追龍樂隊來說是新穎且成功的變化,新主唱的聲線很棒,給這首歌增加了色彩。
可瑟琳娜卻喜歡歌曲裡的東西。
是那種埋藏在歌曲深處裡的東西,光看歌詞也許能體會到幾分,但是當你真的聽到那歌聲的時候,總會有不一樣的體驗。
這是一首有關努力,又或者是追夢的歌,瑟琳娜聽得出來。
就像歌裡唱的那樣,有些事兒就是投入一切,可是始終得不到任何的回報。
就像當下。
瑟琳娜跟水花唱片簽下意向書之後,她總會在沒有人的夜裡想著自己如果簽進的是深橋唱片該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光景。
即使還沒看到上帝給自己寫的那首歌,可此時的瑟琳娜已經有些後悔了,給追龍樂隊的歌曲都是量身定做,那給她的歌曲又會差到哪去?
可是,瑟琳娜轉念又想到病床上的母親,想到那些醫生護士掛著職業的笑容給母親上藥又或者是做手術。
她總認為.
自己沒錯。
“Time is a valuable thing,時間是寶貴的
Watch it fly by,看著它飛逝
As the penlum swings,當鍾擺擺動時
Watch it count down,注意倒計時
To the end of the day,直到今天結束
The clock ticks life away,時鍾滴答滴答地敲走了生命。
Its so unreal如此不真實。”
到底是憑借歌聲通過海選的人,迪恩索的歌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甚至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而且,這首歌的主題,實在不錯。
像是一個人的吐槽,也像是追夢少年在遇到困境時的內心獨白,更像是哲學家般地討論時間之類的問題。
舞台下。
“今天他們的表現真的不錯。”顧清寒舉著熒光燈揮舞,還不忘跟旁邊的路揚說,“前幾天我跟你去公司的時候,看到他們練了很多遍,但是這天的這一版給我的感覺最好。”
“因為之前是約翰森一個人唱啊。”路揚聳聳肩,“後來我覺得迪恩索的聲線更合適,然後就是因為追龍樂隊之前本來就是兩個主場,所以乾脆讓迪恩索出來唱了,反正是樂隊嘛,誰規定樂隊裡只能有一個主唱了?”
“的確有換了歌手的原因。”顧清寒點點頭,“可他們的唱功也在進步。”
“是啊。”路揚笑笑,“這種年輕人,本來就誰都不服誰,他們有練唱功的動力當然是好的。”
“因為他們想著超越。”喬治突然說。
這家夥毫無當電燈泡的覺悟,甚至有心思插嘴到路揚和顧清寒的談話裡。
他說話的同時,眼睛還望向路揚和顧清寒,雖然話沒有說透,但誰都知道喬治話裡的意思——
超越,能超越誰?
深橋唱片裡如今的歌手除了追龍樂隊,好像也只有路揚和顧清寒這兩位上帝了,而且他們之前可是合作過的,大家的年紀差不多,肯定會想著超越。
“你這算不算給他們畫大餅?”路揚衝喬治笑笑,“他們這首歌我覺得光用今晚的表現還有觀眾們的反應來看,已經超越上帝了。”
路揚能感受到,現場的氣氛要比之前更為火熱,而且因為旋律的新和簡單,讓很多人都搖頭晃腦。
這種搖滾風格帶著點流行的結合,本來就很容易受群眾們的喜歡。
更別說這首《In The End》可是前世林肯公園樂隊裡最火爆的一首歌之一。
“騙子。”前排,波恩突然轉頭過來,看向路揚和喬治,“God給追龍樂隊寫歌,這樣搭配起來,簡直就是不要臉!”
“但是我們已經簽約合同了。”路揚聳聳肩。
“我覺得這樣不行。”波恩認真地看向路揚,“如果真讓我們三家唱片公司放棄《好聲音》裡的歌手,擺明了就是對那些選手們的不公平,他們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培養,就因為一場賭局?這聽起來像是操控普通人生活軌跡的大人物,太過可恥。”
“可這個賭局一開始是你們立下的。”路揚聳聳肩,“是你們一開始就要這樣玩的,我們也沒有什麽辦法,而且賭局賭局,一開始就是你們三家覺得能把我們吃下,不然也不會衝昏頭腦簽下這樣的合同。”
“我覺得懲罰太大了!”波恩厲聲說道,“放棄是不可能的,我們頂多會一家給一個歌手給你。”
“OK,沒問題。”路揚聳聳肩,“瑟琳娜,我們公司想簽約。”
“她簽下了意向書,而且違約金很高。”波恩淡淡道。
“這不是關鍵。”顧清寒突然說,“我知道你們這幾家公司很有錢,但我們不一樣,我很有錢。”
路揚:“.”
這話她已經不止說過一次了,路揚第一次覺得這姑娘變得那麽霸氣,雖然嘴上吐出我很有錢這幾個字聽起來土味十足,可如果是個漂亮妹妹
那就只能用好聽的詞匯來形容。
而且,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反駁話術,你們公司很有錢,但背後都依靠著董事會,而我們公司不一樣,我們首先是老板有錢,老板一言堂的事兒,他有錢,當然可以為所欲為。
還有一層意思就是——
我們很有錢,就算瑟琳娜跟你們簽約了意向書也沒問題,我們可以幫忙賠,而且,剛才都簽約合同了,用不用賠還是兩回事,完全可以把你們公司先前給她的錢,用我們的公司帳戶退還給你。
“再來一場麽?”路揚笑笑,“我知道你們手下的藝人不止一個,當然,那樣的懲罰的確太嚴重,這次比分,一個歌手的意向書作廢,然後你們都簽了兩個,如果再來一局,要麽當做今晚無事發生,要麽把你們簽了意向書的歌手全部退回來,當然,剛才的合同可以進行更改,我可以把這些條件寫到合同裡面。”
“再來一場?”波恩笑笑,“你是覺得我們會上第二次當麽?”
“不一定啊”路揚聳聳肩,“你們三家唱片公司巨頭聯手,是人都會感覺到害怕的好吧,我之所以不想正常履約合同上的條約,不過是害怕你們在背後弄些小絆子,現在再來一次賭局,指不定是我給你們賣個好呢?”
波恩臉色不定地看向路揚。
他分不清面前的這個華國男人到底在說什麽樣的話,時候真話還是鬼話。
只能招呼其他唱片公司的人來商量。
此刻,追龍樂隊還在唱。
美利堅,某個消防隊裡。
羅本帶著耳機,一步一步地在消防隊訓練場的跑道上跑步。
他很累,看到他的人都會這麽覺得,這家夥的臉上全是汗水,兩隻眼睛深陷眼眶,明明就不適合體能特別強的人,可他就這樣在跑道上麻木地跑著,像是一隻不知疲倦的機器人。
羅本沒有辦法,他只能拚命地跑,要不然下一刻就要面對比疲乏還要痛苦的惡魔。
他是個癮君子,剛才鐵窗裡出來,實在活不下去才跑來消防隊混口飯吃。
其實他也不想到消防隊,可蹲大牢的時候,自己的前女友懷孕並生子了,孩子是自己的,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女孩。
羅本體會到了什麽叫恍如隔世,也體會到了什麽叫被迫下的一朝成長,他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兒,想撫摸著她的臉蛋沒有辦法,他自身畏懼,也感覺自己此刻的身份拿不出手。
所以只能來消防隊,理由很簡單——體面,混口飯吃,也能戒掉他那該死的癮。
但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曾經那雜亂的生活讓他的身體素質好不起來,而且那該死的癮時不時又會冒出來,以至於他只能做很多的事,忙碌到要把那些東西忘記。
就像現在——他在聽著《好聲音》的直播跑步。
累了,也不停下,只是一邊跑一邊看著女兒的照片,總覺得那幾寸的小小照片能給自己力量。
他的體能快要耗盡,腦子在混亂間也開始胡思亂想,他不想去想那些東西,只能往某個方向遐想。
他想著今天的《好聲音》節目的確很讚,也認同上帝那首歌曲的某一句歌詞,要當個像父親那樣的男人,至少他現在正努力地走在這路上。
然而後來的歌曲卻撩撥不動他的心弦了,但現在,追龍樂隊的這首歌是真真不錯。
耳機裡,追龍樂隊的歌聲又響起了:
“Didnt?look out below,沒注意下面
Watch the time go,看時間走
Right out the window,就在窗外
Trying to hold on,試圖堅持下去
But didnt even know,但不知道
Wasted it all just,浪費了一切
To watch you go看著你離去,
I kept everything inside and,我把一切都放在裡面
Even though I tried,即使我試過
It all fell apart,一切都崩潰了
What it meant to me will,這對我意味著什麽,威爾
Eventually be a,最終成為
Memory of a time when一段時間的記憶”
這首歌裡唱的經歷還真是糟糕,羅本至今還能想到那種努力過,最後卻什麽都沒撈到的經歷,就像他的上一次戒斷,最後還是因為醫生沒注意的原因再次染上。
可自己現在呢?
羅本覺得自己的現在已經足夠堅持了,他跑得精疲力盡卻不知道停下,就連之前對他最為苛刻的隊長也不會再對他說上什麽閑話,他覺得自己很成功,至少也是站在走向成功的路上。
可如果.
真的再次失敗?
不,羅本不願意接受那樣的局面,他不想成為人見人怕的流浪乞丐,也不願意再過上那些沉淪的日子。
他把女兒的照片抓得很緊,縱使太陽已經落山,天空上全是星星閃爍,他還在跑著,身上的汗水如瀑,打濕了他腳下的跑道。
有人說成功最能激勵人心。
但從來沒有人說過,他人的失敗最能驗證事實。
成功的因素實在是太多,光是總結是總結不出來的,可失敗不一樣,失敗可能有很多種原因,你但凡找到一個都可以是正確的。
只要認準一個,慢慢慢慢,總能成功,所以才有了那句失敗是成功的親娘。
而這首《In The End》.
唱的就是,那些竭盡全力卻什麽都沒有成功的事兒。
《好聲音》。
現場已經瘋了。
光看歌詞,像是一個人在深夜裡的鬼哭狼嚎,可伴奏帶感,那種濃烈的金屬搖滾味道撲鼻而來。
這片土壤,至今還殘存著很多喜歡搖滾的血液。
無數人比著搖滾的手勢,普通的抖腿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他們站起來,跟著追龍樂隊的幾人搖頭晃腦,最後一起在現場唱著:“In The End”(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