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的確是表演。

  哪怕是互聯網上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人針對田樹的評價給出惡評，大家都想著讓這家夥閉嘴，畢竟拋開一些田樹為代表的評委在內，《演員》這節目本身的質量還是可以的。

  這年頭，觀眾們的胃口都被路揚弄出來的《歌手》給搞得有些刁了，看大部分綜藝選秀都覺得沒意思，全是凹人設沒作品賣臉讓人投票的玩意，如今好不容易又出了一檔選手們很有實力而且不凹人設的綜藝，結果評委本身出了問題。

  現在，台上那演員的表演絕對算得不錯，是她演員生涯中的某個經典片段，還曾被國內好幾所學院拿到課堂上講課。

  她的表演完畢，台下最開始的幾個評委給出的評價極高，可到了後面，從田樹開始，又有人作妖了。

  “瞎呢？”

  顧清寒翹著二郎腿，看著電視機上的田樹嘴上嚷嚷著“我覺得不行”，然後高談闊論自己的見解——

  無非是哪哪哪的細節不夠，哪哪哪可以更好，哪哪哪還可以改，就胡亂凸顯著自己的存在感，很有沒話也要找話的意思。

  然後打出了個低分。

  他的後面，那幾個同為流量明星的評委，也跟著他的腳步打出了低分。

  就很有同流合汙的味兒。

  “沒救了沒救了。”顧清寒衝電視搖了搖頭，然後又拍拍路揚的肩膀。

  “嗯？”路揚轉頭看她。

  “看上面的彈幕。”顧清寒輕聲說。

  「溜了溜了。」

  「哥幾個，我們先去看擦邊了，這節目實在是看不下去，真不知道這節目組怎麽想的，好好的一鍋湯，硬是要加幾顆老鼠屎進來惡心人，而且有人提醒了，他們還沒想著要把老鼠屎踢掉，反倒是讓老鼠屎繼續發臭。」

  「可不是嘛，之前我還對這《演員》有最後的希望，畢竟想看看節目組會不會因為看到了網友的評價而決定刪除田樹點評的片段，又或者是直接讓田樹和他的小夥伴滾出去，結果呢，現在田樹還在上面晃悠著呢。」

  「就沒見過那麽惡心的評委！你要是不會點評，沒有任何專業知識的話，你直接無腦誇就完事了唄，而且一個年輕人，怎麽全是對老前輩用那樣的語氣，你看前面那幾個德高望重的點評老師，他們就算看到了某些不太好的表演，也是高情商的回答，田樹這玩意就跟顯眼包似的，真想把他踢掉！」

  「嗨！田樹的片段我都直接刪掉，後來那幾個流量偶像的點評片段也是。」

  「快進也沒用啊。」有人理智開口：
  「我們之所以還想著看《演員》這節目，不過是因為裡面真的有不少演員是值得我們去追捧的，他們可能沒有很高的名氣，也沒出演過什麽重要的角色，但演技實在是過關，特別是節目組出的題目他們都能很好的完成，也就是他們的出色表演能讓我們能夠繼續看下去，可有田樹那麽一幫人存在的話，最後這些實力演員也會慢慢被刪減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幫田樹看好的人。

  別說田樹沒有看好的人，都第二期了，你們還沒發現規律嗎？田樹他們幾個人，對於選手裡面的部分年輕人，特別是流量明星，都有很大的寬容性，經常把那人尬到爆炸的表演吹到天上去，然後打出高分，就跟內幕似的。

  可以預見——以後的《演員》選手，呈五五開的局勢，有實力的選手佔一半，另外一半都是過來混資歷的選手。」

  “觀眾們的眼睛倒是雪亮。”路揚看著彈幕，翻找著遙控器打算換台。

  就在他換台的前一刻，他又看到了台上那演員的表情，驚愣和不解，還有深深的疑惑，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田樹等人的身上，就像是在說——

  “你特麽在逗我。”

  “劉姐蠻慘的。”顧清寒挺惋惜地說著，“之前劉姐在我隔壁劇組，那時候我小有名氣，但演技還沒有打磨出來，所以平時沒事的時候我都喜歡請教她，她的演技已經得到很多導演的認可了，特別是剛才那個表演片段，明明是教科書級別的表演，在這幾個人面前就成了垃圾。”

  “是個人不錯的大姐，第一期的時候好像我們還沒注意到她？”路揚問。

  “第一期前面幾個評委把她誇了很多遍啊。”顧清寒懶洋洋地說，“可是這一期，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明明是比之前表演要更優秀的片段，可從評委口中說出來的漂亮話完全沒有上一期的多。”

  “應該是節目組說過的緣故。”路揚想了想，“畢竟.他們已經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既然田樹想標新立異，那麽他們當然只能不把話說太滿，但還是要表達自己的觀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顧清寒輕聲說。

  “所以這也導致了田樹也分辨不出演員的表演到底是好是壞，畢竟他不是和演員對戲的人，不能完全地領悟到演員演技爆發時的壓迫感，然後就開始肆意評價給出低分。”

  “爛了。”

  換台的前一刻，顧清寒看著電視劇，看著上面的畫面慢慢黑掉，看著那些彈幕也看著那田樹的笑臉，她很期待這家夥到時候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至於收視率，大概從這個時候開始，顧清寒就已經沒想著關注了，畢竟彈幕的數量已經說明了太多太多，上一期的《演員》彈幕如過江之鯽，不認真看的話根本不能清楚看出某一句話的意思，可是現在，彈幕零零散散，像是某個已經糊得再也糊不下去的直播間。

  這一次的網友們可沒有打算留情面，還沒等第二期的《演員》播出完畢，就已經在網絡上叫囂。

  「我真是服了《演員》這節目組，這田樹是你們爹啊？節目都被一個人弄成這種樣子了，你們還沒想著換？」

  「聲明，我之前沒有看過任何一次的《演員》，完全是因為看了《歌手》節目之後才想著今天去看的，結果一看直接把我眼睛弄瞎掉了，這真的是《演員》麽？說好了要給大家高質量的演出作品呈現呢？好的作品我是看到了，可是怎麽這評委出來秀風頭？而且這劉芹這種老戲骨的表演都開始有人挑剔了？人家只是沒什麽名氣，不喜歡拋頭露面，可這並不代表能夠讓門外漢指指點點！」

  「門外漢？別用這個詞來誇獎田樹好吧？我也是門外漢啊，可我完全就能看得出劉芹老師的表演無敵，我甚至能聯想到很多年前她出演的那部電視劇，可是現在呢？明明是更勝一籌且各有千秋的表演，到田樹嘴邊就變成不行了？
  別跟我說什麽我不會製冷，那我還不能冰箱嗎的廢話，我也不會演戲啊，可劉芹的演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至於那田樹我建議他把節目退了，去醫院看看眼睛是不是瞎掉了。」

  「別醫院了，直接來我這住院吧。」

  昵稱為龍泉山精神病院的網友這樣回。

  打著黑色的傘，腳上的黑皮鞋卻全部被浸濕，褲腳的地方也濕透了，肖宇的腳步凌亂，他顧不上平時講究的儀容儀態，只是快步地往辦公室走。

  他的背後，是黑了大半部分的高樓，如今已經晚上十點有余，只有苛刻得不能再苛刻的老板才會要求著員工加班，要不然就是都遇到了突發情況。

  不要問肖宇為什麽那麽了解，他曾經也是坐在辦公室裡加班到凌晨的人物，而且現在也同樣是他給大家設立了突發情況——

  《開會》。

  原則意義上來說，這個會議應該是在周一早上開的，公布喜訊又或者否定誰誰誰工作，一遍於一周內不會出現太大的岔子，而且員工也有信息。

  可是現在，事件十萬火急，他顧不上那麽多。
    從小三的溫柔鄉裡爬出，他就帶上了雨傘，徑直往辦公室趕去。

  在場的都是落湯雞，騎共享單車的那小子估計在心裡已經把肖宇娘罵了幾十萬遍，因為他淋的雨最多，這場湘城多天不見的大雨好像就不會停止的，哪怕是現在也能打在辦公室的玻璃窗上，沉重至極。

  “說個困難，大家想著辦法解決。”

  肖宇絮絮叨叨地說著，“雖然電視的收視率明天才出，但是現在我們明顯能預見到後來的勝利了，而且田樹那幫人的風評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連帶著我們節目一起，所有人都要商量對策。”

  “什麽影響。”有女員工弱弱地舉了手，她晚上回家後就一直帶孩子了，根本沒心思看著自己和團隊搗鼓出來的節目。

  “收視率大幅度下降。”肖宇從電腦上調出數據面板，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著兩條信息：

  湘南衛視第一期《演員》播出，用戶增長率達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十，且第一期的《演員》彈幕，在剛開始半小時的時候，足足有一百多萬條。

  如今，第二期已經開始，明明已經有了第一期的基礎，可在節目開始半小時之內，彈幕就只有少得可憐的幾萬條。

  十多倍的差距，這聽起來就嚇人。

  “嘶——”

  辦公室裡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員工們面面相覷，都沒人說話，這樣的數據下滑無疑代表著雪崩，他們不由得想起了台裡某位只看數據的領導，如果給他知道如今的消息
  指不定明天指著在座各位的鼻子罵娘。

  “嘶？”

  肖宇冷眼看著手下的員工們，學著他們的口吻，“你們嘶什麽嘶？要不要我把另一段數據念給你們聽，讓你們覺得這消息其實不算壞啊？”

  也不是不行。

  有員工小幅度點頭，畢竟現在的數據就已經夠爛了，最爛能爛到哪裡去？
  「第二期《歌手》，在第一位選手表演完畢，田樹評委點評後的過程之後，彈幕量持續下降！」

  眾人：“.”

  彈幕的多少其實能很大程度的反應出觀眾們的喜歡程度，至於這種從高處墜落，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可只是曇花一現的數據，如今彈幕還持續下降的話，那麽真相就只有一個

  ——

  這節目不行了。

  “別看了，看那麽久有個錘子用？”

  肖宇怒其不爭地看著面前的幾個人。

  他用紙張卷成一團，用力地拍拍桌子，“現在就一個問題，有沒有任何讓節目組起死回生的辦法？如果沒有，那好，大夥收拾收拾，準備辭職回家吧。”

  眾人：“.”

  這下場聽起來有點慘了，可是想到剛才的數據更慘，眾人終究是有了指點的心。

  “要我說，我們把田樹換了吧。”

  “我也認同。”

  “田樹這個人的剪輯工作量太大了，他的正臉不好看，結果所有側面的畫面都要放上去湊時長，還有田樹的點評我真的好奇導演你們是看不見的麽？”

  身為肖宇的導演抬頭望向天空。

  他能有什麽辦法？
  說一起道一萬，這貨就是個皇子，什麽台裡很久沒出節目，所以想著讓他肖宇練練手，以至於後來更好轉拍片，不然怎麽大手一揮，資金嘩啦啦地流進《演員》節目組？

  還有就是
  有人吃餃子蘸醋，可有人就是為了某碟醋，包了大半桌的餃子，而田樹就屬於後者，他就是為了醋包餃子的那一碟醋。

  “弄不走，把我弄走都不能把他弄走。”肖宇無神地望向天花板，“我也想弄走啊，誰想著自己的節目裡有那麽一尊大佛啊，可我們弄不走！”

  “那沒事了。”有人聳聳肩，“那就爛下去唄？”

  “能不能讓他收斂點？”有人再次提議，“比如說讓他不要評價得那麽激進，跟著前面的評委老師口風走，評委老師誇，那他就換個地方誇，反正大方向沒錯就對了，前面幾個老師就是給他保駕護航的。”

  “好像可行。”

  肖宇點點頭。

  “那圍繞這個更改點評再想一下其他的方法。”肖宇又對著員工們說，“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覺得沒問題了吧？老大，別開會了，我老婆孩子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

  “解決田樹就是解決掉最大的問題，還能有什麽問題？”

  “.”

  員工們議論紛紛，而肖宇突然說：“那個啊我之前跟領導打過第二期數據的包票了，現在你們說該怎麽交差？”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