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澤追索趙靈菡許久,斷定此女未來若有成就,必定禍亂天下,若有機會當將其剪除才是。
趙靈菡對戚澤亦是忌憚非常,此人佛緣深厚,每次遇見必定修為大漲,且根基扎實無比,極難對付,若非魔道功夫進境極快,險些壓不住他,今日狹路相逢,總要做過一場!
二人循著各自氣息相對而來,終於狹路相逢!
戚澤身披袈裟,手托古燈檠,單手立於胸前,說道:“許久不見,趙姑娘越發風采照人,真是可喜可賀!”
趙靈菡手拄六賊魔幡,笑道:“許久未見,戚小哥這頭頂越發光亮,亦是可喜可賀!我還以為你入了大菩提寺參修佛法,以期早日飛升佛國呢!”
戚澤道:“天下紛亂,外有邪教魔道作亂,內有虞帝興風作浪,百姓苦不堪言,戚某又怎能坐得住?隻好再入世間,為眾生謀一條出路!”
趙靈菡微微冷笑,道:“好大的口氣!為眾生謀出路,只怕連窺性都不敢如此說!”
戚澤道:“身逢亂世,當仁不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趙靈菡笑道:“我便是那作亂的魔頭,看來戚兄是定要將我除去了!”
戚澤道:“還是那句話,只要趙姑娘願意放下屠刀,修身養性,不再作孽,戚某扭頭便走,絕不敢打擾姑娘清淨!”
趙靈菡故意歎道:“可惜小女子入魔已深,唯有禍亂天下,方能火中取栗,摘取上乘道果,戚兄的美意隻好辜負!”
戚澤淡淡說道:“那便真是可惜了!其實魔道功法取自域外天魔,魔門之中亦有正果,煉魔宗的法術亦是經緯奧妙,倒不必非要荼毒蒼生,也可去域外誅殺天魔,如此修道練功、積累功德,兩不耽誤,豈不是好?”
趙靈菡道:“戚兄未免將天魔想得太過孱弱,如今盤踞在域外的天魔連無常劫級數都已現身,小妹這點微末修為,怎敢去域外送死?”
戚澤歎道:“說來說去,終歸是要兵戎相見!”
趙靈菡笑道:“魔佛不兩立,你我門戶不同,注定要兵戎相見!”
戚澤道:“既然如此,那便請教煉魔宗神通!”
趙靈菡亦肅容道:“請!”當先發難,將六賊魔幡搖動,便有六賊無形魔音奏起,魔音如霧如露,又若霏霏陰雨,往戚澤籠蓋而去!
戚澤張口一聲斷喝,用的金剛禪唱之神通,唯有一個字“破”!佛音一起,六賊無形魔音當即一滯,氣機大衰!
二人交手非隻一次,對各自路數可說極為熟悉,但許久未見,二人修行各有進境,趙靈菡修成法相,戚澤覺悟末那識,都想給對手來一個“驚喜”。
趙靈菡立刻取出一隻玉笛,放在唇邊吹奏,其音與魔幡魔音交雜融匯,魔音之威更增數成,終於壓過金剛禪唱神通,攻入戚澤六識之中!
戚澤身外佛光大放,搖頭道:“趙姑娘,你還是拿出真本事來,莫要用這些小伎倆試探!”佛光無形無相,卻是七重相合,所照之處,光華燦爛,二人交戰之地本是一片奇峰之下,窮山惡水,此時卻如一片佛國勝境一般。
趙靈菡眸光閃動,道:“佛門便愛弄這些玄虛,只是皮囊表象罷了,又有甚用!”用手一指,那一隻玉笛憑空飛起,雖遠離櫻唇,卻仍有清幽笛音傳出。此時魔音已轉為嗚嗚咽咽,如泣如訴之相。
戚澤心思堅定,佛性自在,根本不受魔音之擾,但也不能放任魔音吹奏,一隻大金剛神掌運化而出,往那玉笛狠狠拍去。掌風過處,吹得那玉笛搖動不休。
趙靈菡面色微變,將六賊魔幡一拋,那魔幡與玉笛合作一處,對抗大金剛神掌。一幡一笛化為兩道魔光,宛如兩條龍蛇,遊動嬉戲,引逗那金剛神掌來攻。
那金色掌印拍落之間,如山如嶽,力道萬鈞,但總是拍不著兩道魔光,反被引得四面亂飛。
戚澤根基雄渾,無能勝金剛力被大菩薩補全,一躍成為佛門無上妙法,催動之間,真氣滾滾而來,如長江大河,根本不虞匱乏,區區一道掌印也算不得甚麽,也就毫不在意。
他見趙靈菡有意引逗,是要借機窺探他之虛實,便笑了笑,將那古燈檠一托!霎時之間,一道佛火金焰衝天而起,形如火柱,升至半空驀得爆散開來,化為一道光幢倒扣而下!
那光幢之中金焰星火點點,連綿不絕,流入戚澤腳下,又複升騰而起,如此循環往複,如廊簷滴水,綿延不絕。
趙靈菡面色一變,她最忌憚的便是戚澤手中那一盞佛火心燈,此寶神妙無方,為那爛陀寺第一降魔之寶,天克一切魔道,當即將手中煉魔壺虛影一轉!
魔壺壺口當即噴出一片魔光,正是九天十地腐仙化魔魔光。此光一起,與佛火金焰分庭抗禮。一面是金焰璀璨,一面卻是腐仙化魔,佛魔神通涇渭分明,卻又相互搏殺撕咬!
趙靈菡壓力頓增,她手中煉魔壺只是虛影,能借來的法力有限,比不得戚澤的古燈檠乃是正牌本尊,法力無窮。佛火金焰與腐仙化魔魔光爭鬥之間,漸漸將魔光壓倒,也就逼得趙靈菡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法力維持魔壺運轉。
趙靈菡心思一狠,忽然叫道:“寶來!”
不遠之處,本是老神在在觀戰的黑袍隻覺手中一抖,那煉魔壺本尊竟是化為一道魔光衝霄而去,落在趙靈菡手中!
黑袍見那煉魔壺乖巧的如同貓狗,當即火光大冒,叫道:“該死的煉魔壺,何時投靠了那娘們,變得如此聽話!”
趙靈菡召來煉魔宗本尊,精神一振,複將魔壺一轉,重有無量魔光噴湧而出,將佛火金焰死死敵住,這才挽救了頹勢。
戚澤道:“果然好魔寶!”用手一指,半空之上那一道大金剛神掌威能暴漲三成,一拍之下,忽然又有一隻金光神掌自其中生出,二掌合力一壓,那玉笛與六賊魔幡啪啪兩聲,已盡數斷裂,摔落於地!
趙靈菡面上潮紅之色一閃而逝,隨即嫣然一笑。那玉笛與魔幡是她入道之時所煉,算不得甚麽了不起的寶貝,留在身邊多為緬懷過去,毀了也就毀了,不過戚澤下手狠辣,二人之間又多了一重仇怨。
趙靈菡咯咯笑道:“戚兄不是想看小妹的本事?那便讓你看!”一拍頂門,當即現出一尊法相!
戚澤不由一驚,定睛望去,見那法相高有十丈,通體五色斑斕,生有六首十八臂,六顆頭顱每張面孔皆代表了見、聽、香、味、觸、意六欲之道,十八條臂膀各自伸出,掌心之中各自生有一隻魔眼!
戚澤從未見過這等詭異古怪的魔相,心知此必是煉魔宗中秘傳,代表此宗魔法真意。那魔相詭異恐怖之中,又有幾分神妙韻味,頗有入道之意。
趙靈菡千辛萬苦,終於修成這一尊六欲奪心法相,此時居高臨下,望向戚澤,口中發出隆隆雷音,說道:“戚兄看我這六欲奪心法相如何?”
黑袍正為煉魔壺“叛變”暴怒不已,遙見趙靈菡現了魔相,又驚又妒,忖道:“此女在魔宗道法之上的天分實是遠在我之上!區區十余年便有如此成就,斷不能再留了!”
趙靈菡修煉的是煉魔宗三大魔功之中六欲奪心魔功,此功從人心六欲下手起修,有魔音、魔相、魔意三妙,在煉魔宗中亦是一等一的無上法門,根本不在吞心老魔的離魂大法之下。
此功犀利,但也難修難成,便是煉魔宗全盛之時,能修成此道者亦是鳳毛麟角,莫不是宗中天資驚豔之輩。
黑袍用計滅了趙家滿門,逼迫趙靈菡投身魔宗,便是奉命傳授她此法,隻未成想趙靈菡修行之快,遠超意料。
趙靈菡煉成魔相,還是首次施展,隻為打殺戚澤,魔相端坐一片魔雲之上,十八條手臂搖動之間,掌心紛紛對準戚澤法身。十八顆魔眼齊齊睜開,綻放無量魔光!
十八道魔光匯聚戚澤之身,晃得他耀目難睜,便聽嗤嗤嗤聲響不絕,十八顆魔眼之中齊放魔光,如箭如矢,激射而來!
那魔光是六欲奪心魔光,一旦中人,便可奪其心智,將其染化為煉法者眷屬,可謂魔威浩蕩。尤其魔光五光十色,光影絢爛,與九天十地腐仙化魔魔光一味陰沉幽暗。十八道魔光條條皆有兒臂粗細,看似無形,實則有質,攢射而來!
戚澤終於逼得趙靈菡顯露法相,但同樣自家也出於危險之地,眼見十八道魔光激射而來,將法身搖動,亦是現了一尊九層浮屠之身!
與趙靈菡一般,戚澤得大菩薩補全無能勝金剛力之後,亦是首次動用此道!
但見一尊高有十丈的寶塔巍然聳立,塔尖之上升起七重佛光,輪環幻彩,迷人眼眸。無盡佛光自塔頂垂落而下,如瀑如雨,光雨絲絲,如夢如幻!
那浮屠分為九層,自基座乃至第七層皆是佛光普照,內中自有一道小神通鎮壓。十八道魔光飛臨浮屠之上,還未觸碰塔身,已被重重佛光攔下!
那佛光是戚澤覺悟末那識,用完美無缺的無能勝金剛力之法重新煉過,內有小無相禪光之妙,亦有其他佛門神光之用,算是一道集大成之力。
佛光看似只有薄薄一層,卻是無比堅韌,那十八道魔光轟在其中,不過激起絲絲漣漪,始終不能穿透。
趙靈菡一尊魔相端坐虛空,外有無量魔雲環繞,不住催動魔光威能。那魔光乃是六欲奪心魔功之中一重變化,那魔光虛實相生,隨心變幻。
視對手心意變化而定,敵手以為魔光是虛,魔光便是實。以為魔光是實,魔光便是虛,總之顛倒錯亂,迷惑人之六識,玄妙歹毒非常。
趙靈菡煉成魔功,自詡同級無敵,不料竟連區區一重佛光都轟不破,微微出乎意料,喝道:“這是甚麽神通!”
戚澤笑道:“此乃佛門無能勝金剛力!今日戚某便用此功降魔!”
趙靈菡一怔,喝道:“莫要誑我!無能勝金剛力根本殘缺不全,連當年那爛陀寺諸僧齊心合力,都未補全,怎會有如此威力!”
戚澤道:“此乃戚某得佛門大菩薩親授之法,專克邪魔!”
趙靈菡終於動怒,冷笑連連,喝道:“放屁!”一尊魔相十八條手臂一面放射魔光,一面劈頭蓋臉往九層浮屠轟去!
十八條手臂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極有章法,各自施展一種魔道神通,魔掌揮動之間,虛空為之震顫,可見趙靈菡在這部六欲奪心魔功之上的造詣著實非同小可!
黑袍以魔眼觀瞧,遠遠瞧見,忽有一道涼氣自心底竄出,驚道:“這娘們竟然不聲不響將六欲奪心魔功修煉到了這般地步?她如此聰慧,當年我所使詭計,趙家滅門之事,究竟知不知道幕後之人是我?”原本十分篤定趙靈菡一直被蒙在鼓裡,但今日不知怎的,心頭卻開始打鼓起來。
十八條魔臂揮動之間,結成一張大網,不但將頭頂陽光封住,也將九層浮屠所有進退去路盡數封死,逼得戚澤不得不以硬碰硬!
戚澤真如佛性端坐浮屠之中,那浮屠是法力所煉,越是祭煉,越是精純堅固,其中又有他歷年所得功德煉入,就算被魔臂魔光轟中,也不妨礙。
但戚澤有心試演無能勝金剛力之威,存心與趙靈菡比拚神通變化,心念一動,九層浮屠之外驀地浮現十八道佛光,佛光之中共是十八道大金剛神掌!
十八道大金剛神掌各有不同掌路,或直或曲,或彎或折,竟是後發先至,迎上十八道魔掌!
砰的一聲!三十六隻佛掌魔掌狠狠對撞一處,聽去卻只有一記聲音,只因二人神通交手太快,根本用不著甚麽花哨!
二人身形皆是猛然一震,十八條魔臂倏然收回,十八道佛掌亦是重化佛光。
趙靈菡叫道:“好神通!”
戚澤道:“你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