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澤本想出手搭救余慶一條性命,不料變起頃刻,只能暗暗歎息。那小乞兒聲音又自說道:“啊,原來余慶早有死志,與魔符宗勾結,得了一道追魂魔劍符!此符需以人身精血元神為祭,符成之時,受獻祭之人殘神感應,會殺盡仇家滿門,法力不息,便不會停止!皮老三有的頭疼了!”
戚澤默然不語,驀地挺身而出,皮老三正亡命之間,見戚澤擋路,隻以為是余慶的同夥,叫道:“滾開!”雙手一搓,放出一道真火燒來。
戚澤隨手一封,玄音劍訣發動,宮音震蕩之間,竟將那真火生生打滅!皮老三驚駭莫名,叫道:“這怎麽可能!”
戚澤又是一指,一道劍氣飛出,鑽入皮老三七竅之中,將他真氣封住,提在手中,信步而行。那兩個護法兀自還在糾結是否該替皮老三擋槍,見戚澤隨手將皮老三拋來,喝道:“還不快走!”
兩個護法接過皮老三,雙雙施禮而去。
追魂魔劍劍光之上,余慶殘魂見皮老三遠去,面容更是扭曲,怨氣衝天,劍光閃動,往戚澤斬去!
戚澤歎道:“這又何苦!”他非是假慈悲,一眼已瞧破那追魂魔劍符的底細,余慶以身祭劍,無論是否了卻心願,精血元神都會被魔符吞噬,永不超生,趁他殘魂尚在,還可挽救一二,不然便晚了。
戚澤大袖一拂,新修成的玄音劍訣煉罡境發動,五道無形劍意飛起,組成一座細小而微的五行劍陣!五行劍陣本有鎮壓一切神通真氣之用,那追魂魔劍劍光落入劍陣之中,立時啞火,吃戚澤用手一捉,塞入袖中去了。
戚澤衣袖遮擋,實則將魔劍劍光投入古燈檠之中,那魔劍劍光立受佛火金焰灼燒,余慶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戚澤傳音喝道:“余慶!你受人誘騙,以身祭劍,落的個形神俱滅的下場,還不隨我念誦經文,以求超脫!”
余慶殘余元神神志不清,隻記得要殺皮老三報仇,叫道:“我要殺皮老三!皮老三!”
戚澤歎道:“冥頑不靈!”一道佛光飛起,打入余慶殘魂元神之中,佛光中是一部《往生咒》,咒力一起,將余慶殘魂包裹,向上便提!
余慶殘魂與那魔符尚有許多關連,受其祭煉,戚澤喝了一聲:“邪魔外道!”用上五音神通,彷如道家喝天功,喝破邪祟,那魔符一震,其中血光魔光立有消散之勢,放開了對余慶殘魂的禁製。
戚澤立於極天之上,面上微微一紅,暗中有一道金光自袖中飛起,被一道虛空渦流卷去不見。方才他以佛法將余慶殘魂超度,免去其魂飛魄散的淒慘下場,古燈檠中只剩一枚追魂魔劍符在受佛火金焰灼燒。
失了余慶殘魂加持,追魂魔劍符又恢復為一道灰撲撲的符籙本相,受佛火一燒,只剩一道魔意盤旋。那魔意便是追魂魔劍符的核心所在,魔意之中魔氣蒸騰,便欲向外飛去。
古燈檠號為那爛陀第一至寶,窺性禪師催動之下,鎮壓地火、倒移地脈皆是平常,區區一道魔符全然不在話下,戚澤卻特意留下那道魔意,放其飛出,任其遁走,只在其後追攝而去。
皮老三可惡,蒙蔽余慶,誘使其以身祭符的幕後黑手更是可惡!戚澤要尋到那廝,將之鏟除,免得再遺禍人間!
那魔意之外有一層魔火遍布,風疾電掣之間,驀地往上一層天罡大氣之中飛去,戚澤毫不遲疑,亦是尾隨而上,第三層與第四層天罡大氣之間,足有一萬八千丈之高,戚澤縱起劍遁也要費些功夫。
飛得半日,那魔意倏然而止,就那麽高懸天外,戚澤靠近前來,微微皺眉,只聽魔意流轉之下,一個冰冷聲音說道:“居然有人識破了本座的真符手段,還放了余慶殘魂?有趣!真是有趣!本座如今在第六層罡氣之中,你若有膽,盡管前來!”說罷魔意頃刻消散,暗中之人竟將那魔意舍了,顯得滿不在乎。
戚澤忖道:“第六層麽?也該去瞧瞧了!”忽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飛來,不是那小乞兒是誰?見了戚澤叫道:“你飛的好快!我險些追不上!咦?那余慶和皮老三呢?”
戚澤見她明知故問,也不點破,說道:“余慶被人蠱惑,以身祭符,方才暗中之人借那魔符說道,其在第六層天罡之中修煉,我要去殺他!”
小乞兒驚道:“你與那魔符宗的高手照面了?魔符宗因為千年之前一場大變,門中高手凋零,如今只有兩三位長生鎮壓氣運,但所傳法訣卻是魔門正宗路數,十分詭異陰毒。敢來純陽劍派煉罡之輩,定是神通廣大,你要殺那廝,只怕難矣!”
戚澤似笑非笑,說道:“你也是神通廣大之輩,且給我出個主意,如何弄死那廝?”
小乞兒哈哈大笑,簡直笑的打跌,伸手指著自家鼻子道:“我?神通廣大?哎呦,真是借您老吉言!有朝一日我修成道法,定要隨心所欲,號令一出,莫敢不從!”說到最後一句之時,氣息驀地一變,變得幽深低沉,恍若換了一個人一般。
戚澤淡淡說道:“隨心所欲?談何容易!魔門講隨心所欲,也要受因果輪回之限!你要隨心所欲,只怕第一個不答應的便是我!”
小乞兒目光閃動,歪著頭笑道:“你我總算也有幾分香火情面,你就忍心翻臉無情?”雖是齒歲尚幼,但一笑之間,竟有萬種嫵媚之意,傾國傾城之情。
戚澤卻是不為所動,道:“你對魔符宗似是甚為了解,可知來人是誰?”
小乞兒暗惱媚眼拋給了瞎子,沒好氣道:“不知道!”
戚澤道:“那也無妨,等砍死了那廝便知道了!”
小乞兒冷笑道:“人家是魔符宗秘密培養多年的魔子,專與正道的後起之秀爭鋒,你人過中年,又拿甚麽與人家相提並論?”
戚澤淡淡一笑,道:“隻憑一腔熱血!”就要縱身疾飛,忽聽有人喝道:“好!總算尋到你的破綻,且給我死來!”一隻大手摩弄罡雲,有半畝大小,自廬舍方位橫推而來!
卻是那鎮守的長老早就暗中監控戚澤,元嬰之輩已可分化念頭,見戚澤與小乞兒會合,更要偷渡第四層天,當即運化法力,要將二人拍死!
那大手氣勢驚人,將落未落之時,小乞兒忽的提氣喝道:“第四層往上的天罡大氣早被魔道中人佔據,你們每一層駐守的長老也已遭了毒手,虧你還有心思欺負我們兩個小輩!”
那大手驀地一頓,那鎮守長老喝道:“胡說八道!我純陽劍派經營天罡大氣多年,豈會被魔道所趁!”
小乞兒冷笑道:“八萬丈多厚的罡氣層,就算幾個長生級數聯手,也難顧全,何況你們這點微末修為?方才你也瞧見那余慶以身祭符了罷?魔符宗豈會看上一個區區煉罡?有魔符宗高手到此,便是一個信號!你若不信,盡可傳遞消息去上層,瞧瞧有無回音?”
那鎮守長老冷笑道:“好,反正你們兩個小蟲子也逃不出我手!”端坐於廬舍之中的本尊立時以門中秘法向第四層發送消息,竟是全無回音,這一下那元嬰長老才有些慌神。
駐守九層天罡大氣的高手,可用廬舍相互傳遞消息,且門規森嚴,定下規矩,只要下層傳遞了消息上來,不出三息定要回答,以防遭遇不測,連長生之輩也要遵守。第四層並無回信,只怕當真出事了!
九座廬舍之間自有秘術相連,但下層僅可向上層傳遞消息,不可越級,那元嬰長老又等了片刻,見還無回應,立時掉頭與第二層天罡的同門聯絡,好在立時收到回音。
那長老立刻傳遞意念,道:“上層罡氣有變,隻知有魔符宗高手混入,第四層罡氣駐守長老音信全無!”
隻區區幾句話,卻令第二層罡氣的金丹修士倒吸一口冷氣,純陽劍派已有多久不曾被外敵攻上門來?此事斷然不敢耽擱。
片刻之間,島內已然收到消息,衍行大驚失色,立時動身前往純陽七峰之中,他是詹白秋之徒,因此無奉詔令也可直入第二峰之中,見了詹白秋,將此事稟告。
詹白秋驚道:“你師妹起身煉罡沒幾日,怎會出了這等事!我立刻稟告父親!”忽聽峰頂之上一個蒼老聲音說道:“不必,我已知道了!”
絕峰之上驀地飛起一道純白劍氣,接天及地,氣貫長虹,一氣飛入第一峰之上,純陽七峰之首便是純陽峰,只有掌教至尊方有資格居住,詹白秋之父詹極身為純陽劍派大長老,自可直面掌教聞叩劍,不必拘於禮數。
過不多時,純陽峰之上飛起兩道劍光,矯矢飛舞,恰如兩條巨龍,直入雲天,正是詹極與掌教聞叩劍出手。兩位長生劍修動身,威勢赫赫,排蕩諸天雲氣,九層天罡立生感應。
第四層罡氣之中,苟舒舒心頭一動,笑道:“聞叩劍來了!”
上官湛一口氣滅殺了第四層所有煉罡修士,正是得意之時,聞言皺眉道:“聞叩劍來了?那我豈非不能在此逗留煉罡?”
苟舒舒笑道:“此事你父早已定好,總不會讓你白來一趟!我將這車輦留給你,你盡管廝殺,待得煉罡圓滿,便可嘗試招引天魔!”身軀化為一條小河,竄出輦外。
待得到了大氣之中,那小河輕輕一扭,化為滔天大水,經天而行,一氣往九層天上飛去!
聞叩劍與詹極皆是心頭一動,聞叩劍冷笑道:“好生囂張!去第九層!”兩位劍修大高手劍光如電,須臾穿破無窮天罡真氣,來至第九重罡氣之中。
第九重罡氣高有萬丈,說厚不厚,說薄不薄,已可從罡氣層中窺見域外種種光景,但見茫茫大氣之外,無數星光明滅,卻又一層層魔雲籠蓋,如黑雲壓城,令人心內生寒。那魔雲之中傳來陣陣魔嘯之聲,又有陰寒魔性四面散發,說不盡的魔域重重,魔國處處。
詹極現了本相,乃是一位白首老者,遙望域外魔國魔相,也有些心驚。聞叩劍散去劍光,卻是一位少年修士,劍眉星目,膚色白皙,居然生的十分俊美。
詹極歎道:“好天魔!”
第九重罡氣之中自有鎮守長老,亦是一位長生真人,見二人聯袂飛來,慌得忙來拜見,說道:“見過掌教至尊!見過詹師兄!兩位何以忽然來此,莫不是域外有甚麽動靜?”
聞叩劍冷笑道:“非是域外有甚麽動靜,而是我純陽劍派此次丟了大人,被人家摸上門來,還不自知!”
詹極喝道:“張師弟,你在此駐守,難道未感應到有甚不對麽?”那長生長老張守珍茫然道:“並無異狀,詹師兄究竟指的甚麽?”
聞叩劍淡淡說道:“不必爭執,人已來了!”
一條濁浪穿破天罡,來至第九層之間,浪頭之上正是苟舒舒,大笑道:“九幽鬼門門主座下苟舒舒,見過諸位道友!”
張守珍這才知道九層天罡之中混入了魔道長生,面皮掛不住,忙喝道:“好大膽的賊子!”便欲動手。
聞叩劍淡淡說道:“罷了,面子已然丟了,不必再起乾戈!”張守珍這才恨恨罷手。
詹極喝道:“苟舒舒,你九幽鬼門在九幽界稱王稱霸,本門也懶得去管,如今你深入陽間,又來我純陽仙島挑釁,當本門無人麽?”
苟舒舒笑道:“大家皆是人族一脈,我雖是魔道,卻只在九幽世界之中廝混,此來只是送門中後輩攢煉罡氣,並無挑釁之意,三位又何必喊打喊殺?”
聞叩劍淡淡說道:“上官不敗終於肯放他的寶貝兒子入陽間煉罡了?那天魔誅仙罡煞又修煉的如何?”苟舒舒心頭一凜,上官湛修煉天魔誅仙罡煞之事,乃是九幽鬼門絕密,只有門主上官不敗與他知曉,卻被聞叩劍輕描淡寫道出,豈能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