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章375 吞心魔音
  滾過兩圈，韋石恢復了幾分精神，撮口一吸，那丹藥當即化為一道藥力飛入七竅之中。

  醜猛見他徒弟拿出丹藥，有心搶奪，又有些遲疑，便在此時，忽覺一股討厭之極的佛門法力由遠及近，來勢快絕，大喝道：“有禿驢來了！”

  大菩提寺天王殿中，窺真老僧正在參研《金剛經》，片刻之間已誦讀了不下百遍，每讀一遍便有新的感悟，縱使他證就阿羅漢多年，亦覺歡喜不盡，忍不住手舞足蹈，把一旁羅海看的驚悚不已。

  窺真忽然眉頭一皺，罵道：“偏偏選在此時，可恨！”感應到一股法力憑空而來，竟要崩碎大菩提寺山石根基，當即端坐入於定境之中，以一身禪定之力護持無邊山石。

  窺真何等修為？禪定之力深厚到了極點，就算域外他化天魔主顯化面前，亦不會有絲毫動搖，何況還參悟了《金剛經》精義，一身禪定之力化為無形力道，自天王殿滲入整座大菩提寺，繼而深入其下山石之中。

  韋石兩次做法，第一次被窺真輕松抵擋，待到第二次感應到韋石法力自虛空之中衝來，窺真老僧冷笑道：“原來是旁門左道之法！”

  醜猛曾對吞心與屠遍天吹噓韋石用的是魔教大力神魔開山法，實則卻是旁門之法。窺真感應到第二道法力遠勝第一道，立刻動用全部神通。

  畢竟守禦本就比攻伐來的吃力，饒是他發動的快，略有疏忽之間，真被韋石的神通毀去了大塊山石，大菩提寺左側有些禪房隨著山石崩裂而倒塌下來。

  好在窺真隨即調運法力，終於將韋石攻勢化解，但一時大意，未能護持寺院，乃是極大罪過，那老僧亦是動了無明之火，當即起身，對羅海說道：“我要去會一會那旁門高手，圓信便由你來看顧罷！”

  羅海連忙應聲，那老僧大袖一擺，已然無蹤，循著韋石旁門法力之痕跡，往地下遁去。

  窺真佛光心遁之速極快，循著蛛絲馬跡已然破入無窮土層，一轉之間已來至那座地下大廳之中！窺真一見那座法壇，已知端倪，怒喝道：“好魔頭！”

  醜猛大喝一聲：“殺！”人面魔蛛之身陡然縮成一丈多高，身量雖小，法力卻更凝練，張口便是一道五色霧氣噴出！那毒霧乃是醜猛自身運煉多年的一口本命丹氣，對他是大補之丹，對別人則是穿腸毒藥！
  醜猛早有準備，這一口至毒至穢的丹氣出口，連虛空都能毒壞，何況一個老和尚？同時八隻利爪揚起，宛如百煉飛劍，分作八方，將六合八荒盡數封死，令得那老禿驢避無可避，唯有生受丹毒之氣一擊！
  醜猛大喝之時，韋石便暗歎一聲，強打精神，祭起手中那柄黑黝黝的鐵劍，施展禦劍之術，配合醜猛直取那老僧！

  五毒教的財貨可不好拿，醜猛早與韋石說好，一旦翻轉地脈之法不成，必須二人聯手，對付大菩提寺來人，只要能弄死一個阿羅漢級數，就算他完成約定。

  韋石雖未立下魔誓，但也不敢糊弄五毒教，五毒教雖然式微，但其教主依舊是魔道中有數巨擘，與北邙山數位萬年僵屍齊名，不好輕易招惹。

  醜猛與韋石聯手之下，殺招凌厲，窺真老僧遠道而來，身無法寶，先是吃醜猛的丹毒之氣在面前炸開，其後又有六根利劍一般的蛛足激射而來，最後還有韋石重傷之下，鼓勇駕馭來的飛劍，的確有些猝不及防。

  那老僧到底是天王殿首座，證就阿羅漢多年，在大菩提寺中僅次於窺性，自是不會如此輕易遭了劫數，腦後升起一輪佛光的，向外擴散開去，頃刻之間已將自身護住，那佛光循環往複，猶如簷前滴水，絡繹不絕。

  窺真所發佛光亦是佛門一道中神通，喚作淨梵佛光。此妙法乃是此界佛門護法神明淨梵天王所傳，此佛光一經發動，綿延不絕，自給自足，不假外求，除非功力勝過行者數倍，方能一舉攻破，不然只能望之興歎而已。

  不過這淨梵佛光一旦發出，行者僅可采取守勢，中間不能中斷，自然不能分神施展其他神通。此法乃是佛門第一等的守禦之法，亦是被外道嘲笑最重之法門。

  淨梵佛光撐起，先是那丹毒之氣凌空爆散開來，宛如一堵灰綠色的毒牆，砸在那佛光之上，只聽滋滋啦啦聲響，猶如水入油鍋，那丹毒之氣不愧為醜猛運煉多年，腐毒之性天下第一，一個照面之間，險些將那佛光燒穿！

  醜猛大喜，六隻利爪也已觸碰到了佛光之上！卻見半空之中禪唱之聲大作，那佛光一轉之間，竟是絲毫無損，反而如水流動，有一種圓潤無暇之感。

  淨梵佛光便是如此，只要不能一鼓作氣將之攻破，便是綿綿無盡，生生不息。丹毒之氣雖有作用，但轉眼便被化去，醜猛看的一口老血險些噴出！

  此時六根利爪穿梭虛空，終於刺入佛光之中！啵啵啵六聲輕響，竟無絲毫先後順序，而是同時刺入！

  醜猛元身亦是人族修士，未成道時捉住了這頭人面蛛魔，當即舍了人身，將其奪舍，靠著這頭天賦異稟的魔蛛之身，生生扛過了無窮劫數，修成長生。

  他的野心深大，隻想掀翻了五毒教教主，取而代之，因此暗中痛下苦功，修煉多年，已將六根利爪修煉的不亞於六柄法寶飛劍，森光寒寒之間，就算換了窺性中劍，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六根利爪之中亦暗含毒蛛本身絕毒，但刺入佛光之時，忽然一滑，宛如深陷泥潭，被泥沙暗流卸走勁力，連噴吐毒素也做不到。

  醜猛一驚之間，韋石的鐵劍也已飛到，此人除卻一身戊土神通之外，劍術亦是一流，算得上旁門之中的劍道宗師，可惜劍入佛光，與醜猛一般，亦是被生生卸去勁力，全無用處。

  醜猛見多識廣，喝道：“不必費力了，此乃佛門淨梵佛光！除非再來兩位長生同道，合四人之力，方能將之打破，憑你我只是無濟於事！”

  韋石喝道：“那當如何？
  醜麽六隻猩紅眼珠一轉，陰笑道：“不必停，隻猛力攻打便是！”

  韋石不解其意，但見那醜陋蜘蛛已然賣力攻打佛光，也隻好隨其動手。

  那窺真老僧隻憑一身定力，將淨梵佛光盡數發揮，任憑那兩個魔頭攻打，亦是絲毫不動，兩個魔頭攻不破他的佛光，他也不能出手緝拿兩個魔頭，如此下去，倒成了相互消耗之局面。

  天王殿中，戚澤正在參悟《大般若涅槃經》，對窺真老僧離去亦是不聞不問，此時他正在觀瞧如來性一章，自經文微言大義之中了悟修行之法。

  羅海見他頭頂一座九層浮屠載沉載浮，時有清幽佛音傳來，猶如晨鍾暮鼓，亦有啟發般若智慧之妙。

  戚澤在參悟佛法之時，忽有一縷聲音鑽入耳中，淡淡說道：“吞心求見窺性道友！”

  那聲音平平淡淡，但戚澤修行之時，早已封閉五感六識，其竟能毫不費力映射入心田，著實是魔功通天！

  那聲音就在耳中縈繞不去，漸漸感染五識，幾乎將眼耳鼻舌身之道盡數充斥，羅海也聽到了那一聲“吞心求見窺性道友！”之音，面色大變，急忙呈七支坐，運起《大輪金剛陀羅尼》之法，鎮壓心神。

  來者正是吞心老魔，其不知用了甚麽手段，竟能穿過佛光禁製，走入大菩提寺內院之中。但他這隨手一記魔音灌腦的神通，卻惹得寺中一眾僧人心魔叢生，不能自持！

  煉魔宗本就是玩弄心神的老祖宗，佛魔兩道修為此消彼長，一記魔音猶如炸雷，惹得不少修為淺薄的和尚心魔叢生，能靠自身智慧擺脫魔擾魔境者屈指可數，大部分弟子自覺受了魔襲，立時掙扎，豈不知越是掙扎，心魔種子嵌入禪心之中越深，根本解脫不得！

  戚澤亦是如此，畢竟是長生級數的魔尊親演神通，就算天機子在此，也要用心對待，尤其他正在參悟經文，心力凝聚，一旦被魔音魔染，就會深入真如佛性，後果不堪設想！

  便在此時，窺性大師開口說道：“原來是吞心老魔，想不到煉魔宗沉寂千年，突然死灰複燃，也是此界劫數使然！罪過！罪過！”

  窺性大師語調不徐不疾，便如面對座談，全無異樣，但聲音之中蘊含佛門般若真性，震蕩之間，已將眾人心頭魔氛一掃而空！

  戚澤暗舒一口氣，他只有七日功夫參悟經書，根本懶得理會是吞心還是魔心打上山來，反正自有高手接著，又自運神感悟佛法。

  大菩提寺積香廚中，一位正在和面的胖大中年和尚忽然渾身一抖，目露詭異之色，將面案一摔，揚長出了積香廚，周遭僧人依舊忙碌齋飯之事，竟無一人察覺。

  那胖大和尚正是被吞心老魔魔念附體，就在大菩提寺中閑庭信步，一會繞過金剛部、一會來至五明堂，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不過其窺探之時，不敢進入供奉佛門天王、明王與佛菩薩之大殿，一個大魔頭如此玷汙佛門淨土，再去主動招惹諸天神佛，那可真是自家找死了。

  那胖大和尚發出一聲魔音，心頭微動，笑道：“原來在此！”正要走去，就見窺性大師不知何時已然現身面前，合十道：“吞心，你逛遍本寺，也該心滿意足了罷？”

  吞心老魔笑道：“原來你將他們鎮壓在明王堂中！”方才他發出魔音，便為探查圖門絕、黑袍三個的下落，果然在明王堂之下覺察到絲絲魔意。

  窺性大師道：“煉魔宗招來無始魔主魔念，已然折損了一乾高手，你又何必貪戀塵世，離開此界，遨遊星空豈不是好？”

  吞心老魔淡淡說道：“你不懂！一日為魔，終生是魔，又豈能逃得脫無始魔主的掌控？唯有在大道之下，拚死掙扎罷了！”

  窺性大師道：“佛門自有金光大道，只看你肯不肯放下屠刀！”

  吞心老魔道：“肯又如何？不肯又如何？”

  窺性大師道：“只要誠心懺悔己過，與魔道徹底割裂，修行正念正道，自能得到佛菩薩庇佑，不必畏懼無始魔主！”

  吞心老魔冷笑道：“要我從魔門換成佛門？不過是從敬奉無始魔主換成敬奉定覺如來罷了！又有甚麽差別！”

  窺性大師道：“差別如同天壤，吞心，你心自知，何必有意避諱？”

  吞心老魔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來不及了！”

  窺性大師：“善念一起，便是摩訶般若，佛門廣大，有何來不及？”

  吞心老魔忽然仰天大笑一聲，說道：“果然是舌燦蓮花！險些被你動搖了我的魔心！”

  窺性大師搖頭道：“自甘墮落，如之奈何！”

  吞心老魔道：“廢話少說！本座此來，是要帶走那煉魔壺，隻消你將此寶交出，便可解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窺性大師淡淡說道：“加上你也隻四位長生，就想逼迫本寺聽任你們大放厥詞麽？”

  吞心老魔冷笑道：“我知你大菩提寺中高手無數，又有定覺如來庇佑，不過不光是我等聯手攻打，還有許多暗中窺伺之輩，尚未出手呢！”用一隻胖手指了指天。

  窺性大師心知他所指乃是無窮域外天魔，搖頭道：“吞心，你打錯算盤了！本寺乃佛門正統，豈會受魔頭要挾？唯有挺身而出，鎮壓邪魔，玉石俱焚而已！”

  吞心老魔冷笑道：“好一個玉石俱焚！你就不怕大菩提寺重蹈當年那爛陀寺的覆轍？”

  窺性大師微微搖頭，輕聲說道：“你去罷！”不知何時，已然一指點在那胖大和尚眉心之上！

  胖大和尚隻覺渾身一冷，醒覺時竟是方丈當面，忙要跪倒施禮。

  窺性大師大袖一揮，那胖和尚已然飛回了香積廚中。大菩提寺之外，吞心老魔吃窺性大師一指，將一縷魔念化去，本尊卻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莫怪本座手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