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天元金之精相傳產自五金礦脈之中,乃礦脈菁華匯聚而成,鋒銳無雙,以之鑄煉飛劍,足可煉成一柄絕世劍器。先天元金之精雖是希罕貨,但焚香閣歷代祭煉的上佳劍器不知有多少,自是有些存貨,龐半青身為元嬰真人,每隔十年便能得賜一小銖先天元金之精,他背後劍盤飛劍之中便煉有一些進去。
龐半青心高氣傲,隻想將九柄飛劍都祭煉成上乘劍器,所需先天元金之精數目極多,八皇子拿出這些不過杯水車薪,因而有些失望。
八皇子笑道:“九轉紫金丹加上一塊先天元金之精,總該夠了罷?金真人不念寶物珍貴,也該念小王一片拳拳之心!”
金照懿沉吟未決。小德子忽然冷笑道:“奴才聽聞那三天王中便有一位楊鐵手,素來心狠手毒,尤喜虐殺對手,金真人雖是出身大派,只怕也忌憚那楊鐵手的神通,王爺又何必強人所難?”
八皇子面色一變,喝道:“住口!眾位真人座前,焉有你說話的份?自家掌嘴!”
小德子慘笑一聲,果然雙手一提,狠命扇起自家臉蛋來。啪啪啪連聲脆響,不過幾下雙頰已然高高紅腫起來。
龐半青雙手抱臂,理也不理。金照懿冷笑道:“金某也非剛出道的雛兒,八皇子不必使這激將法苦肉計,若是瞧這小太監不順眼,金某替你一劍宰了便是!”
八皇子伸手止住小德子,笑道:“小王豈敢激將?聽聞那楊鐵手乃是金丹之中的翹楚,不知金真人可敢與那廝一戰?”
金照懿笑道:“也罷,金某便去會一會那楊鐵手!”八皇子大喜,雙手一拍,小德子將那先天元金之精與另一方小小檀木香盒雙手奉上。
金照懿毫不客氣,將兩樣寶物收了。龐半青道:“不知我與鬼真人要對付哪一個?”
八皇子道:“另兩位天王乃是廖晨陽與令明軒,聽聞廖晨陽有天羅地網在手,專克飛劍飛刀之術,便請鬼真人前去。龐真人去誅殺令明軒,如何?”
龐半青道:“這般分兵部將倒是頗有大將風范!也好,令明軒精通飛刀神通,正好用我的劍盤會一會他!”
八皇子道:“為防出現意外,小王還請了丹鼎門的萬成真人相助,萬成真人亦是金丹級數,願為金真人壓陣,金真人意下如何?”
金照懿思忖片刻,說道:“金某非是頑固不化之人,八皇子的心意我已盡知,便如此罷!”
八皇子笑道:“好!”又一拍掌,屏風之後轉出一人,正是萬成,其向金照懿稽首道:“貧道與金真人同去,還請真人照拂則個!”
金照懿見萬成姿態極低,頗為知趣兒,說道:“萬真人客氣!”
八皇子終於將一眾修士安排妥當,微松一口氣。小德子忽然湊在耳邊道:“王爺,還有那圓信禿驢!”
八皇子眼珠一轉,道:“金真人、萬真人,可否帶了那圓信和尚前去?”
金照懿笑道:“那和尚修為淺薄,帶他去也只是送死罷了。”
萬成被蕭紹殺上門去,大傷丹鼎門臉面,被打發來並州駐守,離開了棲雲觀錦衣玉食的生活,著實難受。他瞧中了八皇子潛力,想要攀附高枝,對八皇子之提議自是滿口子讚同。他哪管甚麽圓信方信,隻消討好這位皇子便是。
八皇子吩咐道:“去將圓信叫來!”小德子領命而去,不多時引了戚澤前來,戚澤見了鬼真人,眼光一凝,體內佛門真氣自生感應,身外有佛光蕩漾。
鬼真人哼了一聲,鬼修最懼純陽雷霆,其次便是佛門道門的純陽神通,戚澤一身佛門氣息純正之極,正是鬼修最討厭之人,鬼真人都想一掌將他拍死,以絕後患。
八皇子笑道:“圓信大師來了?方才小王請四位真人出手,分頭阻擊平天道三大天王,若能將之擊殺,乃是最好,至少也要挫一挫平天道的銳氣。金真人與這位萬成真人要去截殺楊鐵手,欲請大師相助一臂,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戚澤合十道:“貧僧曾言,只要能平定叛亂,自是義不容辭。”
八皇子拍手笑道:“有大師此言,小王甚慰!”
龐半青道:“事不宜遲,這便出發!”不等眾人回答,化為一道劍光飛走不見。
鬼真人桀桀笑道:“本座去也!”化為一道鬼氣,破空飛去。
金照懿說道:“我等也走罷!”自袖中取出一枚核桃雕成的飛舟,運足真氣一吹,化為一丈多長的飛舟,其上雲霧繚繞,隱有霹靂之聲,金照懿當先飛身而上,笑道:“兩位請罷!”
萬成望了八皇子一眼,八皇子暗暗使個眼色,萬成會意,亦是飛身而上。戚澤低眉垂目,身外佛光一起,輕描淡寫上了飛舟。
金照懿喝一聲:“走!”那飛舟破開雲氣,一聲雷響過處,已然無蹤。
待得眾人離去,小德子才惡狠狠道:“那圓信禿驢好不曉事!”八皇子笑道:“無妨,我已暗中吩咐了萬成,命他相機行事,你放心,那圓信絕不會活著回來!”
另一個小太監與小德子爭寵正急,說道:“王爺,那和尚是大菩提寺出身,若是死在並州,只怕不好交代!”
小德子冷笑道:“憑他一個和尚,就敢給王爺下馬威,便是該死!再說,又非我們下手,死在平天道手中,就算大菩提寺追究起來,也只會與平天道為難,你又擔心甚麽!”
八皇子笑道:“小德子之言甚合孤王之意!”
另一個小太監急忙見風使舵,諂笑道:“只要平定並州之亂,王爺在皇上眼中便是大大加分,日後大位有望!”
八皇子面上罩上一層寒霜,說道:“父皇春秋鼎盛,手中又有鬼真人這等護法修士,本王那幾個弟兄亦是虎視眈眈,任重道遠啊!”
飛舟之上,金照懿盤膝靜坐,戚澤默運佛法,竟是一片靜寂,唯有萬成立身舟上,俯瞰下方光景,不時瞟一眼戚澤,忖道:“這小賊禿得罪了八皇子,那小德子暗中知會,要我尋個機會將他殺了。也罷,大菩提寺我也得罪不起,八皇子那面總要糊弄過去,就使個計策,叫那楊鐵手打死他罷!”
戚澤感應到萬成目光,察覺其轉動不甚良善之心思,暗自冷笑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你要敢算計貧僧,就莫怪我手辣了!”
昆墟派不愧為玄門第一大派,似金照懿這等得寵弟子,便能得賜這等飛舟,用來代步飛遁,極為迅快。
平天道叛軍分為三路,每路總有十余萬人,聲勢浩大,遮掩不住行藏,金照懿絲毫不擔心尋不到楊鐵手蹤跡,只需打探到楊鐵手所率大軍途經之地,便可按圖索驥。
飛舟飛了兩日,已然接近了叛軍所在,金照懿睜開眼來,說道:“我等既然為殺楊鐵手而來,自當先立個章程,定下行止,方可出戰。不知兩位有何建議?”
萬成在棲雲觀中作威作福,遇上同等級數又出身昆墟派的金照懿立刻伏低做小,忙道:“楊鐵手還需金真人出手對付,老道不過恰逢其會,為金真人搖旗呐喊罷了!”
金照懿心下微微自得,轉頭問戚澤:“圓信大師怎麽說?”
戚澤合十道:“小僧修為淺薄,願附驥尾,自是聽從兩位真人調遣!”
萬成暗道:“這小禿驢倒也識相,可惜你得罪了八皇子,不好留你性命,待你去到九幽世界,再懺悔此事罷!”
金照懿微微頷首,說道:“既然如此,金某便當仁不讓!我聞聽那楊鐵手乃是平天道八天王中極有潛力之人,與大天罡門似有許多淵源,道法精奇,便有金某出手將之誅殺,請兩位為我壓陣,若是金某不敵,便請兩位搭救則個!”
萬成連道不敢,說道:“金真人師傳淵源,道法玄奇,那楊鐵手不過區區野修,靠了平天道的名聲作威作福,有真人出手,自是手到擒來!”
戚澤忖道:“萬成這廝當真沒骨氣!我也不必多言楊鐵手身邊尚有一頭金丹級數天鬼,免得金萬兩個起疑!”
金照懿道:“事不宜遲,也不必等甚麽戰機,隻消直推過去,以堂堂正正之陣對付便是!”
萬成笑道:“金真人所言極是!老道無不讚同!”
戚澤別過臉去,懶得理會。
金照懿道:“好!”駕馭了飛舟風馳電掣,往叛軍大營直掠而去。
戚澤目識運起,見那大營顯是倉促之間築成,聯營綿延,有數裡之長。營中時有歡聲笑語之聲傳出,又有女子啜泣哀嚎之聲,又有刀劍砍入血肉之聲,又有百姓咒罵之聲,顯是那群叛軍一路燒殺搶掠,俘虜了許多百姓女子,正在施虐取樂。
金照懿自也有所察覺,卻是毫不掛懷,隻以神念來回搜尋,尋找楊鐵手的下落。昆墟派道法的確玄奇,金照懿不知修煉的甚麽法門,金丹級數的神念已然十分強橫,編織成網,只在叛軍陣營之中往來縱橫。
此舉無異於挑釁,不多時大營東南角落忽有一道神意升起,滿是激昂雄渾之意。金照懿精神一振,道:“找到了!”飛舟即刻掉頭往彼處飛去。
楊鐵手正在彼處,其素來單槍匹馬慣了,此次卻接了平天道道主法旨,命他親領一支大軍,圍攻晉陽城。楊鐵手雖是孤傲狂妄,也不敢違背道主之命,隻好放下修行前來。好在平天道想的周全,八天王未必人人都精通兵法,特意遣來大將統軍,楊鐵手也樂的清閑,躲在營中逍遙作樂。
金照懿神念強橫,立時將他驚動,當即發出神意回應。只見一頭飛舟橫空而來,其上有三人卓立,金照懿朗笑一聲,道:“昆墟派金照懿,特來向楊鐵手道友討教!”
一座大帳忽然中分撕裂,現出楊鐵手身形,依舊是發須茂密,形容粗獷,咧嘴一笑,喝道:“原來是昆墟派的道友!你不在門中清修,跑來此地作甚?難不成昆墟派也給虞朝做了走狗?”
金照懿笑道:“大道如淵海,豈在口舌間?你平天道造反起事,荼毒生靈,金某身為修道之人,自當奮力除之!楊道友,你若肯退兵離去,你我還可化乾戈為玉帛,若是冥頑不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楊鐵手哈哈大笑,手指金照懿罵道:“要老子退兵,除非昆玉子親來,你一個黃口小兒還不夠資格!”
金照懿冷笑連連,道:“若是如此,隻好得罪了!”驀地飛出飛舟之外,將口一張,吐出一掛純陽之氣!
純陽天風!這門神通乃是寧虛子獨門標記,金照懿身為寧虛子玄孫,自也精擅此道。只是寧虛子所吐乃是真正的純陽之氣,剛猛霸烈,金照懿以金丹修為,使出的純陽天風隻帶有絲絲純陽之性,若說寧虛子的純陽天風乃無盡汪洋,金照懿的神通便只是一條小河而已。
楊鐵手卻是露出忌憚之色,喝道:“純陽天風?好神通!”猛地沉腰坐跨,竟是一拳平平擊出!這一拳雖是肉身所出,但拳風剛猛,凝成實質,一拳轟在純陽天風之上!
戚澤在飛舟之上,遙望二人交戰,見楊鐵手使出這門法武兼修的神通來,忖道:“秦闊曾對我說,楊鐵手自幼受了其姑父調教,縱然不曾傳授大天罡六陽手的獨門神通,也必學會了許多大天罡門嫡傳秘訣,這一手拳法便頗有大天罡六陽手的韻味!”
楊鐵手因其姑姑之故,從姑父手中偷學了不少大天罡門獨門訣竅,投靠平天道之後,又得傳平天道功法,此人亦是天資稟賦驚人,將兩門道法合二為一,居然真被他創出這一路法武兼修的手段。
那拳術仿效大天罡六陽手,號為小天罡六陽手,實是楊鐵手平生得意之作,亦是根本神通,見金照懿著實不好對付,那純陽天風又是昆墟派極為有名的神通,當即將這一路壓箱底的拳法施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