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舒舒淡淡說道:“非是我算定,而是本門掌教算定你要途經此地,命我在此候你!”
趙靈菡面色微變,道:“上官無敵?”被一位魔道長生盯上,可非是甚麽好事,她能在苟舒舒面前侃侃而談,已是難能可貴,加上上官無敵在背後算計,隻覺脊背有些發涼。
苟舒舒道:“你不必懼怕,說是一場大機緣,只看你有無膽量接受!”將手一拂,身前現出兩截殘屍,正是慘死的上官湛,苟舒舒五指虛虛一抓,自兩片殘屍之中抓住一團氣流。
那氣流只有拳頭大小,內中隱約有天魔遊動,一股魔性充斥。苟舒舒道:“這便是上官湛苦修的天魔誅仙罡煞,你敢不敢要?”
趙靈菡目中映出那天魔誅仙罡煞之形,一道魔氣流轉不休,忽然展顏一笑,道:“有何不敢?”
苟舒舒冷笑道:“此物不詳,得之必有災禍。上官湛便是前車之鑒!如此你還敢要麽?”
趙靈菡笑道:“自是要的!”
苟舒舒嘿了一聲,將那氣流拋給了她,用手一揮,帶了上官湛殘屍離去,說道:“既然你有膽量,我就瞧瞧你日後究竟會有甚麽成就!”
趙靈菡接過那團氣流,毫不猶豫納入體內,面上立時一陣潮紅,低聲笑道:“得來全不費工夫!有了此物,我就能修煉煉魔宗最上乘的魔法了!”說罷將身一抖,化為一道魔光飛去。
苟舒舒將上官湛苦修的天魔誅仙罡煞贈與趙靈菡,當即轟開虛空,回歸九幽世界。九幽世界與陽間存在一層虛空壁壘,對長生級數卻是易如反掌,其入得九幽世界,但見陰氣彌漫,鬼哭鬼號之聲時時鳴響,惡山惡水,當真好一副陰界光景。
苟舒舒抖了抖身子,笑道:“去陽間走一回,倒有些煩悶,陽間有甚麽好?哪裡及得九幽世界舒適?”身形一晃,化為一條陰河,迤邐而行。
他離九幽鬼門總壇不遠,隻消不久便可到達,陰河飛遁之間,一座禿毛小山忽然一抖,山體上竟生出一副面孔,鬼面獠牙,十分凶惡,望著苟舒舒笑道:“老苟,聽聞你去了陽間,怎的回來的這麽快?”
苟舒舒立身陰河之上,見了那鬼物,面上露出忌憚之色,冷冷道:“阿托,你不在荼毒鬼王麾下巡山,跑來我九幽鬼門之地作甚!”
那鬼物喚作阿托,乃是荼毒鬼王麾下,亦是長生級數,不懼苟舒舒神通。九幽世界廣闊無邊,自成一界,有四大鬼王統領,這四大鬼王先天而生,稟承九幽世界氣運,天生法力強橫,荼毒鬼王便是其中之一。
那荼毒鬼王生性暴虐,好戰好殺,喜好吞吃厲鬼,凶名遠播,時常與其他三位鬼王大戰,相互爭奪陰魂,壯大自身勢力。荼毒鬼王早對九幽鬼門基業垂涎三尺,與九幽鬼門亦有連場大戰,幸好上官無敵神通絕世,將荼毒鬼王的攻勢強壓了回去,不然九幽鬼門早就在陰間存身不住。
阿托神通不在苟舒舒之下,出言調侃,苟舒舒也懶得理會,徑自飛走。
那阿托托身於怪山之中,目露凶光,已是大怒,那怪山驀地一動,竟似人一般站立而起,化為一尊石人,揮拳轟去。
苟舒舒大怒,喝道:“給臉不要臉!”陰河一起,無數大浪翻滾,與那石人狠狠鬥了一招。雙方道行相若,皆是一顫,那石人身上更是亂石抖落,顯是吃虧更大。
苟舒舒一招避退石人,正要再下狠手,將之打滅,忽有一道恢弘法力起自極遠之地,瞬息及至,一擊之間已將那石人生生轟碎!
阿托一聲怒吼,石人破碎,現出一道元神,乃是一頭惡鬼模樣,正是其化身顯化。那法力再一轉,已將阿托那道元神打滅,一招滅殺一位長生級數元神化身,竟如吃飯喝水一般容易。
苟舒舒識得那神通,叫道:“掌教!”
只聽上官無敵之聲說道:“且回來說話!”
苟舒舒忙駕馭陰河法身回歸九幽鬼門總壇。九幽鬼門地處九幽世界鬼山之中,原本只是幾位修煉鬼道陰氣的修士為了躲避陽間仇敵追殺,逃來九幽之地所建,其後接連出了幾位驚天動地的人才,逐漸將九幽鬼門道法推演至長生境界,最後上官無敵終於橫空出世,不但憑借九幽門道法證就長生,還一手將門戶打造為陰界第一門派,與四大鬼王分庭抗禮,一時聲威大震,稱霸九幽世界。
鬼山之中山巒疊嶂,可惜受陰氣鬼氣侵染,根本生不出甚麽翠綠植物,只有一片亂世惡山之光景。鬼山之中收攏了無數厲鬼冤魂,日夕吐納無盡鬼氣,若有能感悟玄機,修為登堂入室者,便會被收入九幽鬼門門牆,傳授上乘道法。
那些冤魂厲鬼別無出路,要麽終日相互廝殺吞噬,要麽被其他鬼王勢力捉去,托庇於九幽鬼門之下,每一個都用心修煉,只求一朝登天,不必再受欺壓。
苟舒舒身化陰河,蜿蜒流轉,飛入鬼山之中,其下無數鬼魂見了,忙下跪叩拜。苟舒舒冷笑一聲,忖道:“這些廢物還以為有機會拜入門牆,殊不知這等資質者卻是萬中無一,余下隻好做了本門的炮灰,供弟子們煉法之用!”
對那些鬼魂理也不理,昂然飛入鬼山最高峰一座大殿之中。那大殿空洞陰森,共有十八根撐天巨柱拔地而起,又有無盡陰風盤繞。
大殿中央屹立著一道高大魔影,那人背對苟舒舒,雖無動作,但氣勢蓋天,鬼山大半數氣運幾乎都匯聚於此人之身!
苟舒舒飛入大殿,急忙跪倒在地,稟道:“苟舒舒回繳法旨,我辦事不利,令得公子被人所殺,隻將殘屍帶回,請掌教至尊責罰!”說著將上官湛兩半殘屍取出。
那魔影緩緩轉過身來,卻是一位威猛壯漢的模樣,只是面泛青色,周身陰氣滾滾,無有半點陽和之意,目光在上官湛殘屍之上一瞥,頷首道:“湛兒天資極高,也造成了他目空一切的性子,非要修行天魔誅仙罡煞,那部法門我到手多年,自家也未修煉,他此去陽間煉罡,便是我一手安排!”
苟舒舒本擬上官無敵會暴怒之下,降罪於他,聽其緩緩道來,倒有幾分不實之感,隻好依舊跪在殿上,聽這位九幽門主敘說。
上官無敵道:“我早已算定,湛兒與天魔誅仙罡煞命數不合,強行修煉只會招引災禍,他落的這個下場便是為此。唔,你可曾見到那煉魔宗的女子?”
苟舒舒忙道:“回掌教,已見過了,照掌教的吩咐,將天魔誅仙罡煞之氣抽取出來,贈與了那人。”
上官無敵呵呵一笑,說道:“那女子命數之中才是該當修煉天魔誅仙罡煞之人,如此也算物歸原主,還要她欠我一個大人情!”
苟舒舒道:“那女子煉魔宗一個區區弟子,值得掌教投以如此青眼?”
上官無敵道:“你不知她的身份,自然疑惑。那女子來歷非同小可,日後只怕要接掌煉魔宗法統!”
苟舒舒冷笑道:“恕屬下之言,這等算定未來之事,變數太大,據我所見,此次純陽劍派之中一戰,那女子並未表現出魔道巨擘之潛力,反倒被五行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殺得大敗,掌教說她能接掌煉魔宗,恕我不敢苟同!”
上官無敵淡淡說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等謀算未來之事,最忌變數,失之毫厘謬以千裡,本座給了她天魔誅仙罡煞,也算結個善緣,日後總有相見之日。唔,你將此去純陽劍派見聞說與我聽!”
那上官無敵生的威猛,又是魔道巨擘,但言語之間,居然十分斯文,輕聲細語,不見絲毫粗魯。
苟舒舒便將此去純陽劍派所見所聞詳述一遍。
上官無敵沉吟片刻,說道:“天機子殺伐果決,恰在此時忽起刀兵,正中天魔軟肋。此時天魔還未能完成合圍之勢,可被各個擊破,只可惜天機子人單勢孤,終歸無用。唔,天機子又收了徒弟?倒也有趣!”
苟舒舒道:“那叫戚澤的弟子十分出彩,上官湛與魔符宗的裴不德皆是死於其手,十分的凶狠毒辣!”
上官無敵道:“木秀於林,天機子此時將他這弟子推出來,未必是好事。如今天下皆知他又收了徒弟,魔道各派只怕要將戚澤除之後快。”
苟舒舒歎道:“掌教苦心培養多年的上官湛已死,本門後輩之中,再難尋出這等人才了!”
上官無敵輕笑一聲,道:“誰說湛兒死了?”
苟舒舒一愣,叫道:“難道掌教另有回春妙術?”
上官無敵道:“我既算出湛兒有此一劫,豈會不留後手?”袖中忽的飛起一條大河,濁暗昏黃,充滿死亡腐朽之意味。
苟舒舒一見那昏黃大水,驚叫道:“九幽黃泉?”傳說九幽世界之中,有一條無盡大河,先天而生,接引亡靈,貫通陰界,便是這一條黃泉大河。
此河歷來傳說極多,有的說此河環繞九幽世界,如同胎膜。亦有說法是此河貫穿九幽,將陰界分作不同空間。亦有說法是此河只有在九幽世界核心之地方得現身,眾說紛紜,不一而足。也不知上官無敵究竟從何處弄來這一條黃泉支流。
上官無敵道:“不錯,正是九幽黃泉!此物扭轉生死,勾連陰陽,我要以此塑造湛兒法身,他蘇醒之後,再修煉本門的《九幽冥帝真法》自會一日千裡,長生有望!”
苟舒舒目中露出渴望之意,忙又斂去,問道:“上官湛的元神都被太陰宗那女弟子用太陰戮神刀刀氣斬了,如何還能複生?”
上官無敵笑道:“本座已然修煉到逆轉天機之境,就算常雙姑手持太陰戮神刀本體來此,亦是不懼,何況只是區區刀氣?你且看本座施為便是!”
雙手乍合之間,將那一條黃泉支流微微向內一合,喝一聲:“疾!”那黃泉支流拋在大殿之上,水動無形,流動之間,竟是漸漸塑成一道人形,依稀便是上官湛的模樣。
苟舒舒笑道:“好機緣!好造化!上官湛歷劫不死,又用黃泉真水塑造形魄,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哈哈!”
那黃泉真水在上官無敵無上法力施為之下,終於化為上官湛形體,外表似人,內中卻有黃水流動,散發強絕氣勢。
上官無敵又自袖中取出一點靈光,說道:“本座早將湛兒一點元靈分割下來,等的便是今日!去!”將靈光一拋,用手一指,上官湛元身的兩截殘屍亦是同時化為兩點靈光,三點靈光瞬間交匯,隨後化入那軀體眉心之中。
上官無敵口中吹出一道陽和之風,喝道:“湛兒,還不醒來!”聲如霹靂,震得那具肉身一個顫抖,霍然睜開眼來!
上官湛如在夢中,睜眼瞧見乃父與苟舒舒,又見身處鬼山大殿之中,喃喃道:“我回來了?我沒死?”
苟舒舒大笑道:“你自然沒死,掌教以無上神通用黃泉真水助你重塑肉身,你不但沒死,還因禍得福,從此之後,大道一片坦途!”
上官湛這才有些回神,忙跪倒在地,叫道:“多謝父親搭救孩兒性命!”
上官無敵淡淡說道:“起來!我早與你說,天魔誅仙罡煞修之不吉,不過你經此劫數,也算因禍得福,有黃泉真水為身,再遇上那戚澤與太陰宗弟子,亦能戰而勝之!”
上官湛想起被殺之仇,咬牙切齒道:“戚澤與那太陰宗的小娘皮,我必要斬殺他們,以報此仇!”
上官無敵道:“你重生不久,還需穩定元神,熟悉這具新身之用,待你煉化了身中黃泉真水,修為便可更進一步。自此之後,你要專心修煉本門《九幽冥帝真法》,早日凝結冥帝真身,不可再有分心!”上官湛心頭一凜,忙道:“父親放心,孩兒再不敢想甚麽天魔誅仙罡煞,只會一心修煉本門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