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萊爾到底想幹嘛，莫尼還暫且不知。

  他現在還有重要任務要做，那就是執行費爾蘭迪的要求，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幫助登月小隊籌集信仰。

  本來他都已經在進行這個事情了，結果卡洛斯幾人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過，從收集信仰的角度來看，紅月封印失敗其實並不完全是壞事。

  只有絕境中才能爆發出最強烈的信念，當登月小隊成為奧爾星唯一的希望之時，所有人都會拚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祈求他們能夠在這場大災之中挽救自己。

  思前想後，莫尼直接將自己的目的告訴了卡洛斯幾人，並對他們說道：“聽好了，我會將紅月封印失敗的事情傳出去，屆時整個奧爾星都會陷入恐慌，你們必須配合我，隨我一起出面安撫其他人的情緒，並且盡量收集信仰！”

  “等到你們體內積攢的信仰之力足夠開啟登神長階之時，務必要第一時間登神，然後重返紅月拯救波奇！”

  “不，不只是波奇，整個奧爾星都需要靠你們幾個拯救！”

  卡洛斯幾“人”沒想到莫尼原來在謀劃這件事，在聽完他的安排之後先是一陣錯愕，有些難以置信地互相對視了幾眼，隨後才答應下來。

  “沒問題！”科爾多沉聲道。

  【只要能夠解決這場危機的辦法，我們一定會去做的！】吉婭也跟著給莫尼傳音。

  就連卡洛斯也沉默著點頭，同意了莫尼的方案。

  在他們商量好的數分鍾之內，消息就傳了出去。

  果不其然，這件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費德南大陸之中，那些原本就惶惶不安，呆在家裡不敢出門的民眾們心裡的恐懼一下子就爆發了。

  一些心理承受力弱的人乾脆直接吊根繩子懸梁自盡，一些則當場瘋癲，變成了一個只會大喊大叫的瘋子。

  但好在還有更多人能夠勉強保持理智，他們紛紛走上街頭，湧入神殿，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狂熱地祈求著波奇和其他幾人的庇佑。

  在莫尼的極力推動之下，消息越傳越快，越傳越廣，不光是費德南大陸上，就連北極和海洋當中也有不少生物知道了這件事。

  並且，就連一直呆在船塢內，安靜等待著伴侶和兒子回來的艾莉西亞也收到了消息。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艾莉西亞望著奧雷，眼神裡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就在幾分鍾之前，她從奧雷口中得知了紅月封印失敗的消息。

  雖然她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總感覺要發生什麽事，但她還是強迫自己盡量不要往壞的方面想，期望一切能夠順利。

  沒想到奧雷帶來的這個消息完全擊潰了她的幻想，將她帶入了殘酷的現實。

  奧雷現在的表情也不好看，但還是認真地解釋道：“應該是真的，我聽船塢外面的守衛們說的，他們都是莫尼的親衛，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我們！”

  聽到它的肯定，艾莉西亞的雙眼瞬間就濕潤了，她將手按在了奧雷爪子上，急切地追問道：“那波奇呢？波奇現在在哪裡？我要去見他！”

  “波奇…波奇好像還沒有回來！”奧雷有些為難地低下了頭，雖然心裡有些猶豫，但還是將這個消息如實告訴了艾莉西亞。

  “這不可能！”得到這種噩耗，艾莉西亞的聲音一下子就拔高了。

  她死死地抓住奧雷的手臂，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現在，立刻帶我去見莫尼！”

  “那個該死的人類，我必須馬上見到他！”

  莫尼收到艾莉西亞抵達王宮的消息時，正在書房裡回復從其余各國來的信件。

  當他將紅月封印失敗的消息傳出去之後，這些信就如同雪花一般鋪天蓋地地朝他湧來。

  他的雙手一刻不停地書寫著，左右一起開弓恨不得連腳趾頭都用上，可即便是這樣，也趕不上那些信產生的速度。

  “鐺！”房門被粗暴地推開，霍克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大聲對莫尼報告道：“陛下，奧雷來了！而且跟它一起來的還有艾莉西亞！他們現在就在西側的小花園內，說必須要馬上見到你！”

  “艾莉西亞？”聽到這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名字，莫尼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知道艾莉西亞根本不想見自己，現在會主動來找他，肯定是收到了波奇還遺留在紅月上的消息。

  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筆，匆忙向房間外走去。

  “這裡的信你先幫我回一下，不知道就看我的模板，我先去見一趟他們！”

  說完，他也不顧霍克臉上的驚愕表情，直接離開了書房。

  當莫尼來到小花園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停靠在此的奧雷，以及奧雷身旁的艾莉西亞。

  他立馬迎了上去，然而還不等開口，艾莉西亞就猛地抬起了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啪！”響亮的巴掌聲在花園內回蕩著，莫尼的右臉瞬間高高腫起，清晰地印上了五個手指印。

  能在他這張皮糙肉厚的老臉上打出手印，可見艾莉西亞這下是下了狠手。

  很疼，但莫尼不敢有任何意見。

  甩完巴掌，艾莉西亞的心情也沒有絲毫變好，依舊怒氣衝衝地說道：“我兒子呢？怎麽就你一個來了，我要見沙曼萊爾！”

  很好，這又是一個送命題。

  莫尼的臉頰抽動了兩下，猶豫著說出實情，還是暫時隱瞞。

  考慮到艾莉西亞此時心情的不穩定，他決定還是先撒一個謊。

  “小魚他…和波奇一起去了紅月。”

  雖然這種說法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總比告訴艾莉西亞沙曼萊爾已經“死”了強。

  果然，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艾莉西亞的情緒一下子失控了。

  她一把揪住莫尼的衣領，紅著眼眶失聲喝問道：“你怎麽可以讓他去那裡！！”

  “他還是一條小魚！你怎麽敢讓他登月！”

  面對艾莉西亞的質問，莫尼只能保持沉默。

  而這樣的沉默，更加激怒了艾莉西亞。

  “啊！！”她嘴裡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聲，一把將莫尼摔到了地上，“給我變成龍！帶我去紅月！”

  “我要去見我的丈夫，去見我的孩子！”

  “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

  波奇感覺自己現在正面臨著魚生當中最重要的選擇題。

  他看著已經伸到自己面前的黑手，腦袋正在飛速運轉，思考著破局的辦法。

  “快選！”察覺到他的猶豫，空中的黑“沙曼萊爾”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

  他越催促，波奇腦子裡就越混亂，在這種情景下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在看了一眼頭頂的“黑”沙曼萊爾，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紅”沙曼萊爾之後，波奇咬了咬牙，語氣艱難地問道：“你們不是一體的嗎？為什麽不融合在一起，反而非要我做出選擇呢？”

  聽到這句話，黑“沙曼萊爾”瞬間大怒。

  “誰跟他是一體的！這個身體只需要存在一個意識，那就是我！”

  “我不需要，也不會和他融合！”

  “你遲遲不想做出選擇，是不是覺得他才是沙曼萊爾？”

  “你還是想選他對不對？！”說到這裡的時候，黑“沙曼萊爾”將身體向下壓了一些，抓著紅“沙曼萊爾”的手也再次握緊。

  他用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波奇，大有一種只要波奇點頭，就把手裡的東西捏碎的架勢。

  在這種情況下，波奇最好的選擇是先安撫黑“沙曼萊爾”的情緒。

  然而他沒有！

  他竟然真的點頭了！

  “是的，我想選他！”

  “咕嚕！”就在波奇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黑“沙曼萊爾”收緊了手掌，將手裡的東西幾乎捏成了一張薄餅。

  “看來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黑“沙曼萊爾”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倦怠。

  他用一種失望而痛苦的眼神凝望著波奇，沉聲道：“放心吧，我是不會傷害你的，畢竟你是我的父親…”

  “但你的選擇讓我很失望，也很痛苦！”

  “為了讓你也感受到同樣的痛苦，我決定當著你的面殺了他，然後將奧爾星改造成我的樂園！”

  “波奇…你將會為你的選擇付出一切，變得一無所有！”

  聽到黑“沙曼萊爾”說出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話，波奇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他毫不示弱地瞪著黑“沙曼萊爾”，反問道：“你就不問問我這樣說的原因嗎？”

  沒錯，波奇之所以做出剛才那種“作死”的選擇，確實是有他自己的考慮。

  就在剛才他和黑“沙曼萊爾”說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體內的信仰之力在驟然飆升！
  剛開始他還以為是錯覺，或者只是偶然的爆發。

  但過了一會兒之後，他發現這並不是錯覺，他體內的信仰之力確實在暴漲，而且越漲越快。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只需要一個小時，不…僅僅只需半個小時他就能集齊成神所需要的信仰！

  雖然在他成神之後，可能也對付不了黑“沙曼萊爾”，但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而且，波奇有種預感，會成神的不光是他，還有他的同伴們！

  為此，他想賭一賭！
  只需要拖延一下時間，等到同伴們過來會和，他們就能嘗試再次封印“沙曼萊爾”！
  然而，波奇這一次失算了！

  黑“沙曼萊爾”並不打算和他過多周旋，更不想接受他的“話療”。

  “原因不重要！”

  “我不想知道，你也不必解釋！”

  “我眼裡看到的只有結果，一個我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隨著黑“沙曼萊爾”的低吼，他手中凝聚出一團幽深的黑霧。

  它不由分說地爬上了紅“沙曼萊爾”的身體，將其一點一點地吞噬。

  “嘰咿！”被壓成一灘薄餅的紅色凝膠中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聽到這個叫聲，波奇的心臟都在抽痛，痛到幾乎攪成了一團。

  毫無疑問，他是一條能夠創造奇跡的人魚。

  但同時，他也只是一條人魚，一個肉體凡胎。

  他還不是神，也有感到無力的時候。

  “你為什麽…非要這麽做！！”波奇一向冷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怒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聲。

  他也不在乎什麽撕不撕破臉了，直接朝黑“沙曼萊爾”衝了過去。

  “【尾刃】！”波奇粗壯的尾巴猛地向前一甩，發出一陣呼嘯的破空聲。

  就在他攻擊的瞬間，原本飄逸如輕紗的尾巴上瞬間覆蓋上一層金光，猛地向外延伸出數米，直直地抽打在了黑“沙曼萊爾”的手臂上。

  “砰！”

  黑“沙曼萊爾”的手臂瞬間化為了黑霧潰散。

  但在下一秒，它們又重新聚合，組成了一條新的手臂。

  面對波奇的突然發難，黑“沙曼萊爾”的臉似乎變得更黑了。

  但他沒有對波奇進行反擊，而是厲聲道：“沒用的！這裡是我的世界，你的攻擊對我起不到任何效果！”

  “如果不想進一步激怒我，就停下你現在愚蠢的行為！”

  聽到他的話，波奇目光一凝，用低沉的語氣說道：“知道我為什麽不選你嗎？”

  還沒等黑“沙曼萊爾”做出反應，他又繼續說道：“因為你不配！”

  “你可以殺了我，可以折磨我，甚至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泄憤！但你不應該拿奧爾星來威脅我！”

  “連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這樣的你…怎麽可能會是沙曼萊爾！”

  目光憤恨地看著頭頂的“黑”沙曼萊爾，波奇伸出手，高喊道：
  “【領域·無垠之海】！”

  一陣無形的波動自波奇體內發出，就在下一秒，鋪天蓋地的藍色浪潮出現在這片被紅霧籠罩的混沌世界當中！

  “嘩啦！”

  “嘩啦！”

  海浪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然後…

  被吞食了！

  幾乎是一瞬間，無邊的黑暗侵入了波奇的領域世界。

  不同於埃德溫所製造出來的黑暗，波奇現在面對的，是一種連靈魂都要迷失在其中的最純粹的黑暗。

  波奇的海浪根本毫無反抗之力，瞬間就被侵染成了黑色。

  “轟隆！”黑浪翻起大潮，直接劈頭蓋臉地朝著波奇砸了下來。

  他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動彈，每一個細胞間都傳來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將他的靈魂也一起凍結。

  “轟！”

  黑浪猛地拍打在波奇身上，呼嘯著從他體內穿過。

  明明沒有受到任何外傷，波奇的身體卻被定在了原地，就連眨眼也無法做到。

  浪潮退去，領域破碎，黑“沙曼萊爾”憤怒的臉龐出現在波奇面前：
  “都說了不要試圖激怒我！”

  “在我毀滅奧爾星之前，你就一直保持這種姿態好好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