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耳邊傳來大海的聲音。

  澎湃中又帶著些許溫柔，像是一位母親在唱搖籃曲一般。

  “波奇，不要再玩那些海蛇了！都說了那些東西有毒，要是再被咬一口我可不去幫你找醫生哦！”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波奇還真聽到了自己母親的聲音。

  拉雅…

  她難道也死了嗎？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可怕的念頭，波奇驟然驚醒。

  恍惚之間，他還真看到了拉雅。

  不只是她，還有一條體型只有她一半大小的小人魚。

  這個是…幼年時期的我？
  波奇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條小魚，他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卻發現自己什麽也摸不到。

  似乎是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不速之客，小波奇舉起手裡顏色豔麗的大海蛇，興奮地對母親說道：“媽媽媽媽！這條母海蛇快生寶寶了！”

  “等它的寶寶出來，會不會也像我們一樣，一家蛇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不會。”拉雅無情否認道。

  “為什麽呢？”

  “因為海蛇不養孩子，等它們孵出來就要自己去闖蕩大海了！”

  “那也太可憐了吧，嗚嗚嗚…我要養著它們，當它們的爸爸，給所有小海蛇一個家！”

  “……”拉雅的臉黑了，就連嘴角都在抽搐。

  “噗哈哈哈！原來我小時候這麽可愛啊！”看到這一幕，波奇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反而樂得到處亂滾。

  “小海蛇啊小海蛇…以後你們要叫我爸爸咯！”

  “別做這種蠢事！”見到小波奇還在幻想當爸爸，拉雅直接遊過去敲了下他的腦袋。

  那條海蛇也被奪走了，被拉雅放歸了大海。

  “哇啊啊啊啊！媽媽你好壞！”小波奇仰天大哭，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委屈。

  “哇啊啊…咳咳咳…咳咳咳…”被水嗆到了。

  “你是笨蛋嗎？都說了在海裡的時候不要哭，要哭去礁石上哭！”一邊給小波奇拍著背，拉雅一邊訓斥道。

  “可是…可是…你扔了我的…”小波奇委委屈屈地停下了哭聲，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我才沒有扔！我只是將它放歸了大海！”

  “可是這樣的話…它的寶寶就會成為孤兒蛇！”

  “誰說是孤兒了！大海是我們所有海洋生物的母親！只要有它在，就沒有魚是孤兒！”

  “真的嗎？我的媽媽也是大海嗎？”

  “當然了！”

  “那…如果大海是我的媽媽的話，你又是什麽東西？”

  危！
  這種話不可以說啊！

  波奇將手捂在小波奇的嘴巴上，試圖阻止他繼續作死。

  “咕嚕咕嚕…”可惜已經晚了，拉雅雙眼都在噴火。

  哦謔，完蛋了！

  就在波奇瑟瑟發抖，以為她要痛罵“自己”一頓的時候，拉雅臉上驟然綻放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她伸出了手，在小波奇臉上狠狠蹂躪了起來，一邊揉，一邊還用陰森森的語氣說道：“我是你的大海媽媽派來管教你的惡婆婆！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扔到陸地上去，讓你的大海媽媽再也找不到你！”

  “唔…你好壞…”

  “知道我壞了吧！不想被我這個壞家夥丟掉就好好聽話！”

  小波奇的臉已經被蹂躪得發紅了，肉乎乎的臉蛋也擠成了一團。

  雖然很痛，但他的眼神卻一點都不痛苦，反而還明亮極了。

  只見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拉雅，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問道：“大海…是我們的媽媽，那陸地…就是那群不會游泳的家夥的媽媽嗎？”

  “沒錯，陸地是他們的媽媽！”

  “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有其各自的媽媽！雖然我也是你的媽媽，但我不會是你最終的歸宿，早晚有一天你會離開我，回到自己真正的媽媽的懷抱裡！”

  小波奇皺起了眉頭，伸手抱住了拉雅：“太複雜了我聽不懂！要是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想回歸大海媽媽的懷抱，想去別的媽媽那裡玩呢！”

  拉雅搖了搖頭，拒絕道：“不可以哦！這樣很危險！”

  “有的媽媽之間關系好，所以孩子們的關系也好，互相打打鬧鬧也沒關系。”

  “但有的媽媽關系不好，就像大海和陸地的關系就差勁極了，所以作為大海媽媽的孩子，我們不可以到陸地上去，要不然會被吃掉的哦！”

  “那…她們為什麽要關系不好呢？這些媽媽之間為什麽不搞好關系，讓各自的孩子都可以一起愉快玩耍呢？”小波奇臉上帶著天真的憧憬，用一種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

  “因為…因為她們…”拉雅似乎沒想過他會問出這種問題，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

  就在拉雅為這個問題煩惱的時候，波奇遊到了幼年的自己身前，摸著他的小腦袋說道：“因為總有些壞孩子出現，破壞她們之間的關系…”

  “那她們為什麽不懲罰那些壞孩子呢？”小波奇又一臉天真地問道。

  聽到他的問題，波奇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她們實在太溫柔了，哪怕是壞孩子，也不忍心傷害…”

  這句話並沒有說完，因為波奇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剛剛在和我說話？”他一臉錯愕地看著小波奇，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

  “嘻嘻…被發現了！”小波奇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只見他伸手向前一推，拉雅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空曠而寂靜的深海之中，就只剩下了波奇和小“波奇”。

  看到這樣的畫面，波奇皺緊了眉頭，對面前的小“波奇”質問道：“你到底是誰？這裡又是哪裡？”

  “呵呵…”一陣輕快的笑聲自小波奇嘴裡發出。

  在波奇疑惑的眼神當中，他的身影迅速變淡，很快便再也看不見，消失在深藍色的海水當中。

  走了嗎？
  不，還在這裡！

  波奇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凝視著。

  這種凝視從四面八方而來，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風牆一樣將他緊緊包圍。

  雖然如此，但他不覺得窒息，反而有種正在被母親溫柔注視著的感覺。

  “你是…大海？”一道靈光自波奇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質問聲。

  海水輕輕搖晃，波奇腦海中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真是條聰明的人魚…”

  “所以…大海真的是有意識的！大海媽媽是真實存在的？”波奇震驚了，嘴巴張開到能往裡面塞下一條魚。

  海浪輕晃，那個溫和的聲音再次在波奇腦海中響起。

  “是的，我擁有自己的意識。”

  “但是母親這個稱呼…我確實受之有愧。”

  “我並沒有為你們做什麽，只是存在在這裡，並且一直默默地注視著你們而已。”

  “這樣就夠了！沒有大海，海裡的所有生物都不會存在！僅僅是這樣，您都是我們所有海洋生物的母親！”聽到大海的話，波奇情緒激動地說道。

  “呵呵…還真是條可愛的魚呢…”大海的聲音再次響起，波奇感覺周圍的水流變湍急了一些，似乎是在向他湧來一般。

  “這是…？”看到自己周圍形成了漩渦，波奇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小人魚，你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就像你說的那樣，總有一些壞孩子出現，破壞這個世界的和諧呢…”

  “雖然我有時候也會生氣，會掀起海怒懲罰他們，但他們卻感知不到我的存在，總是認為自己會受到懲罰只是運氣不好。”

  “因為無知，所以無畏，對於這些笨蛋，我有時候也很苦惱呢…”

  聽到大海說的這些話，波奇心中湧起了某種奇妙的預感，就連心臟也在微微發熱。

  哎…心臟？
  像是抓住了什麽要點一樣，波奇猛地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胸口竟然在發光。

  和信仰之力組成的金光不同，這種光芒更加璀璨，顏色為純淨的海藍色，和周圍碧波蕩漾的海水交相輝映，閃爍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瑰麗。

  波奇感覺有一雙溫柔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下一秒，就聽到了海的聲音：“讓他們敬畏吧！告訴所有挑釁者和無知自大者，惹怒大海的結果，到底有多可怕！”

  就在這句話落下的一瞬間，波奇眼前驟然亮起一道絢麗的藍光。

  一個由海水組成的模糊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海神…？”看著面前這個有些像魚，又有些像珊瑚的身影，波奇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不，我不是海神。”這個身影靠近了波奇，語氣輕柔地說道：“我只是海的意識，得到我承認的你，才是真正的海神！”

  “可是…我…我只是一條普通的魚…擔當不起這麽重要的責任啊！”波奇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語氣都有些結巴了。

  “你一點都不普通，我感受到你體內存在著一顆真正的“神性之心”，它和我產生了強烈共鳴，讓我選擇了你！”

  “毫無疑問，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魚！”

  “可是…我連心臟都沒有啊？”聽到這些話，波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呵呵…真正的心臟是存在於靈魂，而不是肉體！”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海的意識朝著波奇伸出了“手”，用一種輕柔但不容拒絕的聲音說道：“接受我吧！成為這片海洋真正的主人！”

  我真的…可以嗎？

  波奇腦海中冒出了這個疑問。

  他知道這個邀請意味著什麽，也知道只要他答應，他將承擔怎樣的責任。

  回顧起自己的一生，波奇發現自己其實幹了很多莽撞的事情，一點都不像是一條成熟可靠的魚。

  光是照顧自己的家庭就如此麻煩了，要是他成為了海神，豈不是整個海洋都會被他弄得稀巴亂？

  “不必要有這種擔心。”似乎是看穿了波奇的想法，海的意志再次說道。

  它將手抵在了波奇胸口，語氣輕柔地說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你“心”告訴我，它會帶領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的“心”…

  波奇暫時摒除了腦海中的雜念，仔細地感受著自己的內心。

  冥冥之中，他感覺到有股強烈的悸動從心靈深處傳來。

  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不是一早就下定決心了嗎？

  不要退縮，也不要畏懼！
  成為大海的秩序，像父親一樣包容一切，引領所有海洋生物前進吧！

  感受到這份悸動正在越來越強烈，波奇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堅定。

  所謂“神”，是絕對不會退縮，也絕對不會後悔的存在，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擔負起祂應該擔負的責任！
  當一條魚的爸爸是當，當一群魚的爸爸也是當，只不過是“孩子”多了一點而已，沒有什麽好怕的！

  想通了一切，波奇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了任何遲疑。

  他看向了眼前的大海意識，語氣堅定地說道：“好！就交給我吧！”

  “嗡！”

  “嗡！”

  幾乎是同時，波奇的“心”與大海意識產生了共鳴，發出劇烈的波動。

  在這一刻，整個海洋都為震顫。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瞬間掀起洶湧波濤。

  “轟隆！轟隆！”

  大海在咆哮，在歡呼！
  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濺起，動作輕快地在海面上起舞，就連水裡的遊魚蝦蟹也爭相跳出水面慶祝。

  像是受到了什麽感召一伴，海中的智慧生物們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波奇所在的地方望去。

  在整個海洋的矚目之下，一條由海水組成的，閃爍著耀眼金光的寬闊階梯自海平面升起。

  這是…登神長階！
  感受到整個海洋的躁動，寂靜而深邃的深海之中，九號和六號神情驚異地對視了一眼。

  “波奇已經開啟登神長階了！海洋中將要迎來一位新神！”

  “不，不是新神！而是真神！”

  “從來沒有哪一位神明誕生時，大海會如此興奮！”

  “波奇是大海選中的神明！他是大海的化身，亦是海洋本身！”

  喜悅，震撼，激動，難以置信…各種情緒在九號和六號心中閃過。

  意識到事實的真相之後，它們眼神狂熱地望向了波奇的方向，激動大喊道：“海神！真正的海神，在今天誕生了！”

  不光是海洋之中，整個奧爾星都感受到了這股由波奇產生的震顫！

  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語，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

  奧爾星…將迎來一位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