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唐衣的馬甲
城主府的小院裡,屋瓦和窗戶輕輕震動著。
城主張林雲自從回來後,就沒讓任何人接近這小院。
因為他在獨自承受痛苦。
“顏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大歡喜菩薩的肥肉裡,劉顏在遨遊著,從他那蒼白的面色就可以看出,他的身體正在被掏空。
“顏郎,你為什麽不說話?那姓凌的實在太霸道,我不過要了他手下百來個兵的性命,他就一言不和就殺進窟裡,捅了我好多刀。”
“要不是我跑得快,顏郎,我就看不見你了。”
劉顏身體跟著肥肉蠕動著,他看不見大歡喜菩薩的臉,只能聽見對方的聲音。
聽見這句話後,他近乎都要吐血了。
那姓凌的實在是.
就不能下手再狠點?就不能把這肥豬宰了?
“顏郎,你為什麽不說話?”大歡喜菩薩繼續問道。
隨著那肥肉不斷蠕動,她的語氣已然有些不滿。
劉顏滿頭是汗,回答道:“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不然你我也不會重逢。我本來以為已膩味你了,沒想到發現在這種時候,能陪在我身邊的還是你。”
大歡喜菩薩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小姑娘在撒嬌,劉顏不斷的深呼吸著,不然他覺得自己會暈厥過去。
如今他身上不止有汗,更有血,這婆娘這次為了治愈傷勢,比之前還要粗暴殘忍。
半個時辰後,劉顏腳步虛浮的出來了。
他換了一身衣服,離開了自己的小院,雙腿都在顫抖。
他想過逃,下毒,反擊。
特別是當日聽到對方受了重傷,他那念頭特別強烈。
可是最後才發現,他不敢。
根本不敢。
他知道忤逆對方會是什麽後果。
當初他被對方當作鼎爐使用的那些年,他做過不少嘗試,可最終結果都很慘。
那些慘痛的經歷讓他變得很“乖”,就像是一條被馴服的狗,不敢反抗。
腳步虛浮的劉顏來到了大廳裡,看見自家兒子正在那苦悶的喝茶。
回城那天,他好好教訓了這小子一頓,並不允許他出門。
可以說,城主公子是被關了禁閉。
公子看見自家老爹來了,剛想要去求求情,讓老爹別生氣,放過自己,結果只聽見啪的一聲炸響,聲音清脆。
劉顏一耳光結結實實扇在了自家兒子身上,以至於城主公子身體旋轉得如陀螺一般,砰的一聲砸碎了桌子,摔在地上。
“廢物,衰星,就是你不守夫道,壞了我家陰德,老子才這麽倒霉。”
說著說著,這曾經的一門之主竟要流下淚來。
這位府上少爺一臉懵逼,根本不知曉他父親這幾天所承受的沉重痛苦。
季缺坐在屋裡,看著《仁書》,依舊看得挺吃力。
這是他念書時的習慣,不僅因為他喜歡努力的感覺,還因為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心會安靜一些。
他今天的心不靜。
菊花巷除了有幾個瘋子外,依舊安寧和諧,堂妹做的菜依舊很好吃。
這近乎神仙般的日子,季缺也跟著享受了一番。
他本意是過來看看唐衣日子過得怎麽樣,如果有困難自己還能幫上一把。
畢竟他如今天仁城幾套房,又有畫符的手藝,家裡有貓耳娘,工作有有錢有顏的女上峰關照。
誰曾想,唐衣日子過得這般悠閑自在,還能繼續睡大覺念書,每天有人弄飯吃,叔父、姑姑和堂妹都對他好得不得了。
這樣一番下來,倒是把他這孤兒比下去了。
這是季缺呆在這裡的第七天,他本來打算第五天就走的,畢竟唐衣生活過得好不用他擔心,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可是那燒雞實在是太燒了,堂妹的豆腐腦兒又太好吃了,他忍不住又多呆了幾天。
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吹起了飄零的落葉,也吹動了門窗。
季缺放下了《仁書》,發現念聖賢書也沒有阻止他內心的躁動。
就像人某方面的欲望,不發泄出來,是不會變成賢者的。
難道是因為沒有找到好機會扒光唐衣的衣服?
這幾天,他只找到了兩次較好的機會,可是唐衣的衣著怎麽說,一層貼一層。
他第一次裝作摔倒扯開了對方衣服連著褲子,可謂一氣呵成,結果這家夥裡面還有一件很貼身的小馬甲,第二次他趁著對方睡覺,想順著唐衣肩膀給他來一個單手抽衣,結果他連抽四件,抽到唐衣醒了,依舊沒有被扒光。
緣於那件貼身小馬甲後面,還有一件貼身小馬甲。
這人到底有多少小馬甲?
當時唐衣看著他,問道:“你幹嘛?”
季缺只能強行解釋道:“你做夢說‘好熱!’,我看你都出汗了,所以幫幫你。”
之後,唐衣貌似就有所防備,就更不好下手了。
季缺發現,他在脫人衣服上還是不夠嫻熟。
事實上第二次他那單手抽衣,已用上了真氣和太極手法,也不能算不快,大概兩秒鍾不到拔掉了四件,可就是最後那貼身的不知幾件的小馬甲影響了他的發揮。
因為他總覺得稍微大力點,會傷到唐衣,小力點又不夠快。
總之,他對衣衫和肉體感知還不夠熟練,因為平時沒怎麽練。
所以這個時候的季缺,已經在自己身上練起了扒衣服。
只見他這一刻穿得整整齊齊,很是斯文的坐在那裡,下一刻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只剩下了一條底褲。
他發現脫衣服實際上並不難,就是每個人身體和衣服間的貼身情況很難把控,需要多試幾次,這也是他輸給唐衣小馬甲的原因。
當然,目前他脫自己衣服很容易,可穿衣服還是相對麻煩的。
這要練到“唯手熟爾。”的程度,還需要多花一段時間勤加練習。
反覆練了幾次,季缺發現脫自己衣服沒什麽意思,於是停了下來。
之後,他發現自己衣服丟了一件。
那是他昨天穿過的衣服。
季缺倒霉,什麽好的東西都丟,卻很少丟衣服,因為他衣服並不貴。
這次真是出了奇了。
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像是被什麽盯上了,可又說不上來。
這可以說是他的某種預感。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那他這男人呢?
今天的天氣也是如此,陰沉沉的,明明只是下午,卻有一種入夜的感覺。
唐衣去堂妹那裡了,整個小院只有他一個人。
季缺因為這些心事,有些煩躁。
他再次看向了《仁書》,再看向了悟性條。
他決定再忍忍,再忍一點就可以通紅了。
入夜後,唐衣回來了,手上提著一籃子飯。
讓他親自提飯,可把他累壞了,吃飯的時候都近乎是躺坐的姿態。
季缺甚至一度懷疑,他不在的時候,這家夥是不是躺著吃飯的,比如把飯菜放在肚子上,躺著也能吃。
唐衣吃了一口燒鴨肉,挑眉道:“你怎麽感覺有心事?”
季缺說道:“沒有,只是昨天的燒雞太燒了,有點上火。”
總不能告訴你,和沒扒掉你這好兄弟的衣服有關系吧?
吃完飯後,唐衣說道:“你今晚好好休息吧,說不定睡一覺就不上火了,我再帶你挑戰‘終極五燒燒雞’。”
之後,季缺真的就去睡了,入睡得很快。
可惜他做夢了。
他夢見在一個昏暗的山洞裡,有水流從上方不斷落下,腳下的石頭上布滿了青苔。
他並不知道這在哪裡,只能一步一步往裡走。
走著走著,空間豁然開朗。
一片清澈的水潭映入了他的眼簾,月色映照在裡,如牛乳一般。
季缺忽然放輕了腳步,緣於他聽到了一些水波蕩漾聲。
有人在洗澡。
他很擅長偷窺,可到底是正人君子讀書人,正經的不看。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忍住。
因為他看到了岩石上放著的衣服。
是唐衣的衣服。
特別是那幾件小馬甲,就是化成灰他都認得。
於是他偷偷好了一個好角度,往水潭深處望去。
之後,他就看到了一個背影。
季缺的心跳忍不住的加快,因為只是那個背影,他已認出了那就是唐衣。
只是唐衣比穿衣服時要更白,仿佛要和那牛乳的月光融為一體,而他的發絲很柔順,灑落在肩頭。
下一刻,唐衣忽然轉過了腦袋,驚叫道:“變態!還看!”
季缺一下子就醒了。
這才發現是一場夢。
月色順著窗台爬進了屋內,也和夢中一樣,如牛乳一般。
季缺再也睡不著了。
他覺得自己病了。
是的,唐衣的衣服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誘人的魔盒,他很想知道盒子裡到底是什麽。
他懷疑唐衣可能是女的,不少次,甚至對唐衣妹妹或姐姐生出過幻想。
如果唐衣是男的(大概率),他們依舊可以做兄弟,從此斷了他的不好的想法,如果唐衣是女的(很平胸的女人),那正好證明了自己取向很正常,沒有任何毛病。
當然,唐衣可能會很生氣,如果她是女的,卻故意女扮男裝這麽久,肯定有他的理由。
可是他確實不想忍了。
他需要一個答案。
唐衣如果是女的,那代表著他騙了兄弟,人至少不能欺騙好兄弟。
他不想再這麽不清不楚了,不然這一直都會是他的心病,讓他不得安寧。
除了銀子之外,他一向不貪心,可是這次卻忍不住。
他比睡前更加焦躁,以及饑渴。
那種心理上的饑渴。
他知道,如果不知道答案,他永遠恢復不到賢者狀態。
而這個時候,他的目光恰好不好放在了《仁書》上。
如果我領悟了《仁書》的內容,心境會不會好一點?
畢竟這都是聖賢智慧的結晶。
月圓之夜,冷風習習。
城主寢居的屋瓦一陣抖動之後,終於安寧了下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緊接著就有一團白花花的肥肉往外擠,擠得上好的檀木門框嘎吱嘎吱作響。
片刻之後,一座肉山一樣的女人出現在了月光下。
她的面容依舊是那麽祥和美麗,在月色下有一種聖潔的感覺。
如果只看臉的話,這實打實是一個端莊的美人。
可惜,人是不能只看臉的。
她身上遍布著厚實肥膩的肥肉,肥肉上又長著一簇簇如亂草般的黑毛,那些黑毛有些夾在肥肉的縫隙中,給人一種特別惡心的感覺。
不,你僅僅只是看到其中的一塊肉,一簇毛,都會生出憎惡和恐懼的感覺。
就像是你忽然間見到了一條大蛇的蛇蛻,即便大蛇不再那裡了,你依舊會生出恐懼和惡心的感覺。
大歡喜菩薩在這屋子裡和城主張林雲,也就是隱姓埋名在這裡的鼎刀門門主劉顏纏綿了十來天,終於出了門。
她動了動鼻頭,隻感覺空氣清新,以及能聞到一股人的味道。
她能聞到很多人的味道,這些味道基本都是和她有瓜葛的人的。
她身為菩薩,自然要心心念念不少人,來滿足他們的願望。
這也是她能順利找到劉顏的原因。
而如今,她聞著的是另一個人的味道。
這個人她沒親眼見過,可通過一個死掉的手下,她就記住了那個味道。
那個把她座下弟子腦袋敲進了胸腔裡的人。
事情的起因,就是她們沒有滅掉凌家軍的全部活口,那天更外面,還有一圈土皇帝的人,可謂插翅難飛。
照理說,這口鍋是該土皇帝背的。
可是就是這個人和另一個女人壞了計劃,再加上土皇帝的人借此擺了她一道,以至於她接住了這口鍋。
即便這樣,她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那姓凌的雖霸道,總不敢來她的老巢吧?
可惜她錯了,那姓凌的行為不講道理,實力不講道理,背上背著十把刀就進來了,砍瓜切菜砍翻了她的弟子不說,還差點把她捅死。
不過萬幸,她逃出來了,還在這裡恢復了一些。
她聞著空氣中彌漫的人味,笑了起來,笑聲很好聽。
“我收拾不了那姓凌的,還收拾不了你?”
說著,她身形一晃,竟乘著風飄走了。
她的姿態優雅,如馮虛禦風一般,和月色融為一體。
很難想象,一個近兩三層樓高,肥肉堆積的肥婆能有這般輕靈的身形。
夜色之中的黑竹城很安靜,隻偶爾有些火燭。
她飄過了城牆,飄過了竹林,離那味道越來越近了。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肉香。
那是小乳豬放在炭火上細細烤著流油的香味。
這麽多天只顧著施舍雙修了,沒顧得上吃齋,大歡喜菩薩有些饞了,往這味道所在的地方靠去。
她並不著急,因為這就像捕獵,而她對待獵物一向“溫柔”,特別是男人。
好看的男人。
聽逃回來的下屬說,是個長相不俗的年輕男子。
等先解了饞再去好好疼愛吧。
她很快找到了那烤豬香味的來源。
那是一個宅子,點著燈火,十多條小乳豬正在院子裡的炭火上烤,而裡面的人還在忙活,她能聽見菜刀砍在肉上的聲音。
真是勤勞啊!
大歡喜菩薩這般想著,往院裡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