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阿瓦隆（一）

  天空是灰色的，壓抑的灰。

  幾縷雲掛在上面，好像絲帶，纏繞在一輪彎月周圍。

  沒有風，雲卻在微微的擺動著。

  艾克看了許久，只能說明這很魔法。

  把視線放回到身前，是一片很大的完全由碎石和砂礫組成的土地。上面光禿禿的，沒有一點生氣。低頭，腳下是一塊很突兀存在的碩大礁石，身後是平靜漆黑的海水。左右再看，根本看不到邊際，入眼滿是猙獰崎嶇的礁石。

  揮動魔杖，一個光球從杖尖閃現，猛地往前竄出去數米後就被艾克熄滅了。

  這是必要的實驗，結果自是好的，施法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澀。

  已經足夠了。

  沒有糾結於方向，已經探尋了許多遺跡的艾克自覺有很充足的經驗，在這種地方外界的方向是不管用的，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

  隨手在原地留下一座高聳的完全由石頭堆積而成的石塔後，艾克便直接向面前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這片沙地很大，向前走了許久，直到回身只能隱隱看到石塔時，前方才總算變了景色。艾克魔杖輕揮，又一座石塔拔地而起，這才接著向前。

  及至腳邊，艾克驀地停了下來。

  右腳試探著向前踩了踩，剛一接觸就收了回來。往地上一蹭，一道黑泥眨眼間就被沙子吞噬。再看去，黃沙與黑泥涇渭分明。

  艾克的眉頭緊皺，面前的這片滿是黑泥的沼澤明顯不正常。

  從進入阿瓦隆開始，艾克就始終維持著一道防護。而就在剛剛，在他右腳踏在黑泥上的一瞬間，腳上的防護消失了！
  “這鬼地方竟然會禁魔！”

  艾克咒罵了一句，簡單發泄了一下心中的鬱氣也就罷了。這種時候，任何的發泄都是沒用的。黑泥的存在只是廢掉了艾克用魔法偷渡的這個辦法，除此之外，還是有一個通過沼澤的辦法的。

  “……王殺死了莫德雷德，自己也受了致命的重傷……”

  “……貝德維爾遵照約定，將王的劍投入湖中，湖水中突然伸出一隻潔白的手接住了王的劍，帶著王的象征沉入湖中……”

  “……薇薇安出現了，她的身邊是妮妙和摩根勒菲……”

  “……湖中仙女簇擁著垂死的王，將他送到了摩根勒菲喚來的黑色小船上……”

  “……小船輕輕搖，載著偉大的王，跨過大海，穿過沼澤和密林，回到了遠離塵世的幻想鄉……”

  艾克沿著沼澤的邊緣走著，口中低聲吟唱著在魔法界流傳已久的歌謠，這裡面就有通過這片沼澤的秘密。

  很簡單，只需要找到那艘黑色的小船。

  這就需要一點點找了，湖中仙女摩根勒菲呼喚小船的魔法並沒有流傳下來，事實上關於亞瑟王和湖中仙女，乃至阿瓦隆的一切魔法都沒有傳下來。而剛剛艾克也試過了，飛來咒是沒有一點用的。

  也是，在中世紀斷層後創造的魔法，又怎麽會有用？
  艾克默默的走著，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吃飯，累了困了倒地就睡。他準備的很充足，口袋裡的小盒子裡放了足夠一個人消耗半年的食物和水。

  因為魔法，它們並不會變質。

  幾天之後，準確的說是四天后，艾克終於在單調不變的沼澤邊看到了一點變化：一根漆黑的圓木突兀的戳在沼澤邊上，而在它的周圍，還有五根相同的圓木，整齊的分為兩列向沼澤內伸去。

  “……阿瓦隆的沼澤具有一種罕見的特性，所有的魔法在這裡都無法生效……”

  “……我們尋找了兩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簡陋碼頭。戈德裡克說這一定是湖中仙女修建的，但我覺得還是綠騎士更靠譜一些，如果他們真的存在的話……”

  “……在碼頭邊又苦等了幾日，直到空中的彎月化作滿月，我們總算等到了那艘能夠穿行這片沼澤的船……”

  “……和傳說中一樣，船是黑色的，也很小，但卻意外的安穩，行駛在沼澤上，感覺不到一點顛簸……”

  “……戈德裡克第一個跳上了船，站在了船頭，大聲呼喊著，好像把腳下的小船當成了維京人的大船，他自己則成了船長……”

  “……赫爾加是第二個，跟著戈德裡克大喊著。這種事也就只有她會附和戈德裡克了，也只有她會覺得戈德裡克的行為很刺激，而我只會覺得幼稚。至於薩拉查，他一向不會摻和這些事情……”

  “……小船非常平穩，但我看到薩拉查從上船開始就緊皺的眉頭。問他，他只是搖了搖頭，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他一直盯著周圍沼澤漆黑的泥漿，難道哪裡有什麽危險？可直到穿過沼澤，什麽也沒有發生……”

  腦海中回想著拉文克勞手稿上的內容，艾克很確定面前的這六根圓木就是當初四巨頭找到的碼頭，只是千年過去了，碼頭已經被沼澤吞噬了。

  艾克倒沒多想，畢竟千年前四巨頭來這兒的時候，阿瓦隆似乎已經沒有人了。這又千年過去，有些變化也是很正常的。

  何況，現在的關鍵是艾克根本不知道要在這裡等多長時間。抬頭看著那永遠掛在空中的月亮，幾天過去了，它似乎沒有一點變化。

  索性就在岸邊停下了。

  為了住的舒服一點，艾克難得的支起了一個帳篷，就這麽靜靜等了下去。也剛好，趁這段時間做一個簡簡單單的總結，想一點事情。

  就比如，那天在格洛斯特天空中看到的一切……

  時間從進入阿瓦隆後似乎就變了，和在外面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兩天過去了，空中的彎月依舊沒有一點變化。但到了第三天，它卻突兀的變小了。

  如此又是幾天，而後在某一天又變大了些。原想著下一次變化的時候它就會變成圓月，不料竟直接消失了。

  就這樣又等它變了兩次，等得艾克都有些不耐煩了，終於在某一個瞬間，空中的月亮突然變成了一個完美的圓。

  皎潔的月光在一刹那照亮了整個阿瓦隆，也驅散了那幾縷纏繞的雲。艾克快速收拾好帳篷和雜物，借著明亮的月光看向沼澤深處。

  等待著，等待著，終於，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遠處，沼澤深處，一搜黑色的小船正緩緩向岸邊駛來。

  如拉文克勞所記的一樣，很平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