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雨天的行軍

  離開龍脊堡一轉眼已經過了兩周的時間。

  灰蒙蒙的天空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自打羅賓他們出發起，這場秋雨就沒有停下來過，先頭部隊走了兩周，秋雨就下了兩周。

  蒼茫的荒原一眼望不到盡頭，半人高的野草鋪滿整個大地，仿佛一片綠色的海洋。

  羅賓他們行走在草海裡，一千人的先頭部隊在草原上排成長長的一列，就好像一條遊弋在草海中的水蛇。

  勞倫男爵率領的岩石城部隊走在整個隊列的前端，羅賓的怒濤軍團則跟在隊尾。

  行軍路線在出發前古德伯爵已經給畫好了，但這條路卻並不好走。準確的說，是壓根就沒有路給羅賓他們走，帝國的勢力還沒有到達怒濤河的北岸，行軍路線穿越的是一片真正的荒蕪地帶，先頭部隊需要在漫無邊際的草海裡面趟出一條路來。

  因此羅賓他們走的特別慢，每走一段時間隊伍就不得不停下來，清理卷進馬車車輪裡的雜草，整個隊伍的行軍進度比計劃的要慢上很多。

  按照原定計劃，這個時候先頭部隊應該已經到達鮮血王城的腳下了，可是現在，羅賓他們卻連鮮血王城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連綿不絕的秋雨、走走停停的隊伍、還有永遠也乾不了的衣服，這些都讓岩石城的勞倫男爵感到十分煩躁，他手底下的士兵也從出發時的鬥志昂揚，變成現在的陰陰沉沉。

  士兵們披著雨披，扛著長矛，一個跟著一個的走在草海裡，每個人都是一臉的苦相，整個隊伍的士氣非常低迷。

  “瑪德，這該死的雨，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

  勞倫騎在戰馬的馬背上，身上的盔甲上面披了一件厚厚的黑色雨披，他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心裡不斷的咒罵著。

  一群長矛兵排著長隊，垂頭喪氣的從勞倫的面前走過，連續不斷的雨水讓土地變得松軟泥濘，士兵們行軍就像是踩在棉花上面，深一腳淺一腳，一不小心就容易滑倒。

  勞倫覺得行軍的速度太慢了，他忍不住著急的大喊道：“加快速度！把你們的兩條腿都給我邁大點！”

  可是他話剛喊完，一個長矛兵就腳下一滑，撲通一聲坐在了泥地裡，行軍的隊列因此停了下來。

  氣的勞倫大罵：“沒用的東西，你連自己的腿都控制不好嗎？趕緊給我站起來！”

  摔倒的士兵心中鬱悶，卻也不敢抱怨什麽，在同伴的攙扶下趕忙站起身，繼續跟著隊列往前走。

  在前鋒隊的隊尾，怒濤軍團跟在岩石城軍隊的後面，同樣慢慢悠悠的向前走著。惡劣的環境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但羅賓的軍隊顯然應對的更加輕松一些。

  鐵衛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與冷酷荒蕪的雪域高原相比，荒原已經算是氣候宜人了。冰冷的秋雨落在身上，帝國人感覺冷到了骨頭縫裡，可高地人卻依舊個個都是單衣。

  半精靈的祖先生活在茂密的精靈森林中，那裡幾乎有半年的時間都是雨季，來自祖先的血統讓他們天生就比帝國人更適應雨天。在精靈的文化中，認為雨水是來自天生的無根之水，是自然界最潔淨的水之一，他們認為讓雨水淋濕身體是一種淨化的儀式。

  但就算如此，一連淋了兩周的雨水，戰士們之間也不免開始出現一些抱怨的話了。

  羅賓騎著馬走在怒濤軍團的前面，他身上披了一件防水的黑色頭蓬，腦袋上戴著與鬥篷連體的兜帽。

  這種防水鬥篷是怒濤軍團的製式裝備，鐵衛和半精靈人手一件，出產自銀霜城，質量非常好，是當初他與風堡作戰的時候，從雪鷹家族那裡白嫖來的。

  只不過這種防水鬥篷都是按照正常帝國人的體型設計的，人高馬大的鐵衛穿上了難免會顯得緊繃繃的，原本是全身尺寸的防水鬥篷，穿在高地人身上卻只能蓋到膝蓋，看上去就像是短了一截。

  羅賓一邊走著，腦子裡一邊在思考著一件事：這一路上走過來，他們連一支荒原土著都沒有碰到，這未免有些太反常了。按理來說，這片未開發的區域應該是荒原土著最密集的區域才對。

  泰絲的鹿騎兵斥候倒是在巡邏的時候發現過荒原土著的村落，只是村落裡面一個土著都沒有，村子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更像是全族人全部遷走了。

  羅賓猜想，建造一座城市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鮮血公爵是不是把這周圍的荒原土著都遷到了鮮血王城？整合荒原上的土著部落，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

  目前為止，羅賓和其他領主其實對這位鮮血公爵依然知之甚少。

  隊伍又行軍了一個小時，終於到達了他們三天前就應該到達的一條小河旁。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紅發勞倫雖然心中著急，但也不得不下令軍隊原地扎營，今夜就在河邊休息了。

  羅賓對於扎營沒有任何意見，這一路上他和勞倫的交流很少。前鋒部隊出發前，龍脊伯爵點名了勞倫男爵擔任指揮官，顯然相比較羅賓，古德伯爵還是更信任兵力更多的勞倫。

  羅賓雖然沒有提出反對，但他也沒太把古德伯爵的任命當回事。軍隊是自己的，到了戰場上，羅賓只會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一路上只是不停的行軍，走走停停，倒也沒出現需要爭執的事情。所以羅賓和勞倫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目前也還相安無事。

  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士兵們開始抓緊時間安營扎寨。鐵衛們從馬車上卸下行軍帳篷，將用來固定帳篷的地釘深深地打進泥土裡。天性生猛的鐵衛有時候嫌麻煩，會直接用他們的鐵手掌代替錘子，硬生生把地釘砸進地面裡。

  鐵衛們撐起帳篷後，再把帳篷上的繩子纏在地釘上面，以防有大風或是別的原因將帳篷推倒。

  鐵衛和半精靈動作麻利，沒一會兒一頂頂軍帳就像是蘑菇一樣拔地而起。

  羅賓掀起門簾，走進剛搭建好的軍帳裡面，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的貼身扈從西曼緊跟著也走進軍帳，幫羅賓脫下了身上的防水鬥篷。

  西曼將防水鬥篷疊好放在一邊，然後開始布置營帳裡的東西，先是搬來一個小馬扎，讓羅賓可以暫時坐下，接著幫羅賓把行軍床鋪好。這些事情他已經做的駕輕就熟，乾活也慢慢變得乾淨利落。

  西曼這邊正在忙活著，那邊龍脈地精史矛革扛著一個防水的蛇皮袋子走了進來。

  他用從河邊撿來的石頭在營帳中間的空地上圍了一圈，搭了一個簡單的火塘，又從蛇皮袋子裡掏出來幾塊木炭丟進了火塘中，然後嘴巴裡猛地吐出一口火焰，點燃了火塘裡的木炭。

  橘紅色的火焰從火塘裡冒出來，冰冷的軍帳裡終於有了幾分暖意。

  羅賓坐在小馬扎上，從行軍包裡掏出來一張地圖，在火塘前張開，借助著火光看了起來。

  “按照現在這個速度，恐怕還要一周時間，我們才能到達鮮血王城。”羅賓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

  “老爺，這天氣太糟糕了，我們就是想走快都難，您不必太過著急。”

  史矛革寬慰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水壺架在火塘上面，裡面已經裝滿了剛打回來的河水，開始燒水。

  接下來，史矛革和西曼開始準備晚飯，而羅賓則走到營帳的門前，他掀起門簾，表情深沉的看著外面的營地，似乎若有所思。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黑夜裡他雖然看不見雨水，但卻依然可以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雨水落在軍帳上的“噠噠”聲。

  這一夜又是在雨聲中度過的，羅賓沒有睡安穩，迷迷糊糊的隻睡了三四個小時。不過憑借泰坦血脈帶來的超強體魄，即使隻睡這麽點時間也足夠了，第二天羅賓依然精神抖擻。

  就這樣，羅賓他們在雨水中又走了兩天之後。這一天的中午，羅賓忽然接到了鹿騎兵斥候的報告。

  “男爵大人，東北方向十裡左右，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可疑的村鎮。”

  隊伍在前進的同時，也不斷放出斥候去探查前方的情況。勞倫男爵會派出他的斥候，羅賓也會派出自己這邊的鹿騎兵。

  “村鎮？”羅賓感覺十分奇怪，在這片茫茫的荒原上，怎麽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村鎮。這裡距離鮮血王城已經越來越近了，難道是血族建設的村鎮？

  羅賓表揚了半精靈斥候，然後騎馬向岩石城的隊伍跑過去，他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勞倫男爵。

  盡管羅賓對勞倫男爵沒什麽好感，但如果是敵情，那麽從大局出發，他也必須與勞倫男爵共享情報。

  “勞倫男爵，等一等！”

  羅賓在後面大喊，勞倫男爵聽到了，回頭看了羅賓一眼，不耐煩的停了下來。

  “什麽事？”

  “我的斥候在東北方向發現了一個村鎮。”

  “村鎮？”勞倫露出質疑的表情，他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胡扯，如果前面有村鎮，我的斥候肯定就報告我了。再說這裡是荒原，怎麽可能有村鎮。”

  “可能是血族建立的村鎮，血族可以在荒原上建造一座城市，建造個村鎮不算什麽難事。”羅賓表情嚴肅的說。

  勞倫男爵雖然還有些懷疑，但是這麽大的事情，容不得有半分差錯。他思索了一下，喊來了自己的斥候隊長：“韋德蘭！韋德蘭！過來！”

  斥候隊長立馬騎著馬跑過來，他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面相有些消瘦。他跑到勞倫男爵的面前，在馬背上錘了一下胸口，向男爵敬了一個軍禮：“男爵大人，有什麽吩咐？”

  “羅賓男爵說，東北方向發現了一個村鎮，你的斥候小隊有探查到嗎？”勞倫神色嚴厲的問。

  韋德蘭愣了一下，先看了一眼面色冰冷的羅賓，然後回答說：“報告男爵大人，目前沒有探查到。”

  但是，他也有點不敢把話說得太死，畢竟自己手上的斥候有幾斤幾兩，他心裡是非常清楚的，完全可能有疏漏。而且荒原這麽大，他們小隊人手有限，也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探查到。

  “勞倫男爵，我們最好一起過去看一看。”羅賓語氣肯定的說。

  勞倫見羅賓一口咬死，而自己的斥候隊長又不是很自信的樣子，他內心便也有些動搖了，猶豫了一下，說：“好，我們一起去看一下。”

  羅賓帶著自己的半精靈斥候，勞倫這邊帶著他的斥候隊長韋德蘭，四個人前出，向著探查到村鎮的方向移動過去，而大部隊則暫時停下來，原地待命。

  在荒原上頂著雨跑了一陣子，在登上一處小山包後，羅賓他們果然看見了半精靈斥候報告的那座小鎮。

  視線極力遠眺，穿過淅淅瀝瀝的雨幕，可以看到遠處灰蒙蒙的天空下，確實有一座小鎮的剪影。

  勞倫男爵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扭頭瞪向身旁的斥候隊長，憤怒的呵斥道：“這麽大一個小鎮，伱們竟然都能看漏眼，你們的眼睛是長在腦瓜頂上了嗎？”

  韋德蘭被罵的狗血淋頭，心裡頓時比天上的秋雨還要更涼了，他低下頭大聲道歉：“十分抱歉，男爵大人。”

  “哼！我看你的斥候隊長怕是要乾到頭了！”

  四個人借著雨勢的掩護又向小鎮靠了靠，等靠得足夠近了，羅賓幾個人才發現，與其說這是一座小鎮，不如說這是一座小型的軍事堡壘，而且這座軍事堡壘應該還沒有完全建好。

  這座軍事堡壘的佔地面積不是特別大，只是相當於一個小村鎮的規模，但它的的城牆卻有將近六米高，幾乎與龍脊堡的城牆差不多高了。城牆上，可以看到有許多荒原土著在來來回回的忙碌，有大地精、豺狼人、地精、熊地精、狗頭人等等，甚至，羅賓還看見了人類的身影。

  城牆上懸掛著一面旗子，雖然因為下雨旗子無法飄起來，但還是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出來，旗子上畫著一顆滴血的白色尖牙。

  勞倫男爵認得這面旗子，他當即臉色一沉，說：“沒錯，是鮮血公爵的人，那上面掛著她的旗子！”

  這麽高的城牆，對於缺乏攻城器械的羅賓他們來說，想要攻下這樣一座軍事堡壘極其困難，對面只需要有一兩百個兵力，就可以借助城防優勢把這座堡壘守住。

  但萬幸的是，這座軍事堡壘並沒有完工，它的三面城牆已經建造好了，卻唯獨只有東面的城牆沒有建造完畢，城牆中間有一個巨大的豁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