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
“詩會上佳作頻出,賢弟何以不快?”馬擴壓低聲音道。
王霖淡然一笑:“馬兄,我就是覺得亂世將至,強敵覬覦環伺,這大宋天下如今岌岌可危,我輩不事憂國,反而聚在此處鼓噪,為一個青樓女子吟唱靡靡之音,樂此不疲,實在是可笑、愚蠢之至!”
馬擴愣了下,旋即面色漲紅,他深躬一禮:“賢弟所言甚是,如此一想,實在是愧煞人也!”
“賢弟,你我且去。”
兩人將要走,卻被一群儒生給團團圍住。
打頭的一個三十出頭,面白無須,此人手指王霖文縐縐怒斥道:“你這無知小子,汝何德何能,敢恥笑今日詩會上諸位前輩、大家,兼褻瀆師師姑娘?”
王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被他聽到,引起這群二筆的不滿,他也不在意,徑自拖著馬擴往外就走。
然這群儒生卻不依不饒,吵吵嚷嚷,非要讓王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或者當眾道歉。
人越聚越多,王霖皺了皺眉,若非動武,他很難脫身。
可這古代社會尤其是大慫時代,崇文抑武,自己若是出手傷了這些可憐又可恨的讀書人,那名聲可能真就壞了。
剛才那三旬儒生又冷笑道:“看你打扮,也是讀書人,枉你讀了聖人言,卻無禮狂悖至此!”
又有人高聲附和道:“董兄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此人一看便知是無知狂徒,想必腹中空無才學,做不得詩詞歌賦,所以才見不得樓上諸位前輩佳作頻出,故作冷嘲熱諷、嘩眾取寵之語!”
王霖曬然一笑,雙手分去:“讓開!”
他手上何等力量,面前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旋即被他推得東倒西歪。
三旬儒生大驚失色,又跳腳大叫道:“諸位,此子甚是野蠻,不通教化,且讓他去!!”
眾人讓開一條路,怒視著王霖緩緩行去。
如果目光能殺人,王霖也不知死多少回了。
到了門口,王霖突然回轉身來,環視這群狀若義憤填膺的讀書人,大聲道:“遼國虎狼在側,奪佔我燕雲十六州,乃我大宋百年之屈辱!金人鐵騎雄視中原,隨時會進兵侵我山河,奴役我同胞兄弟,如今天下危難,漢人衣冠傾覆在即,諸君自詡飽讀詩書,一個個不思報國,反倒集聚在此,興高采烈為一個青樓女子唱起讚歌……真乃咄咄怪事!”
“聖人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橫渠先生也雲:我輩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可爾等呢?十年寒窗苦讀,殫精竭慮隻為博女子一笑?聖人泉下有知,也被爾等氣死!”
“這才真正是枉讀了聖賢書,何其厚顏無恥?!”
王霖慷慨激昂,後面更是一時興起,用上了虎嘯技能。
聲震樊樓,將這群書生罵得體無完膚羞慚無地,全場鴉雀無聲。
王霖拍了拍手,覺得甚是暢快,轉身就要走去。
這時卻聽三樓回廊上傳來一個清脆婉轉的女子聲音:“這位小郎君,可否上樓一談?”
李師師!
眾人仰望目露癡狂之色。
王霖也舉頭望去。
一襲素白長裙,面如春桃,眉若彎月,烏發挽成油亮發髻,嬌豔紅唇噙著一絲淺笑,果然豔壓群芳,風情萬種!
【李師師—生命8,智力6,武力2,聲望35,技能:音律。】
……
三樓會場。
幾十位達官顯貴和東京汴梁的著名文人各自坐著,面色都不好看。
樓下的動靜他們雖不知為何而起,但王霖的話卻無比清晰傳進他們的耳朵。
李師師嫋嫋婷婷,長袖揮舞,將王霖引進廳來,眾人目光不善都望向他。
王霖無動於衷。
李師師輕柔道:“小官人樓下一席話,可謂振聾發聵,也警醒了奴家。奴家組織這樊樓詩會,本意是以文會友,結果異化成為奴一個人的詩會,奴心甚慚愧。”
王霖淡然一笑:“在下一時失言,倒是讓姑娘見笑了。”
王霖說話間環視眾人,見果然大多是頭髮蒼白之輩,年輕的也有四旬上下。
一個六旬左右的頜下三縷長須的男子慢慢起身,目光冷漠道:“老夫周邦彥,你是何人,敢在此地大放厥詞?”
“我一介布衣,適逢其會,有感而發,若因此得罪了周大人,還請見諒一二。”
王霖瞥周邦彥一眼,心裡冷笑:“果然一樹梨花,都這般年紀了,還有鑽到李師師床底下偷聽別人床遊的惡趣味,也真是個奇葩……”
“師師姑娘乃天上仙子下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有不通,古有曹植作洛神賦,吾輩對師師姑娘讚譽幾句,賦詩詞於今日盛會,有何不可?”
周邦彥一臉的狂熱,旋即怒斥道:“汝一少年,何德何能,對此說三道四?”
“汝速去,不然將你拿入開封府大獄,嚴懲不貸!”
嚇唬誰呢?
王霖輕笑,也不理會周邦彥的威嚇,徑自望向李師師道:“師師姑娘,在下也有首小詩湊個趣兒。”
李師師微笑:“小郎君請賜教。”
“十七新娘七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王霖煞有介事吟罷,當場就有不少人哄笑出聲,多半是本樓的侍者和美貌使女,這首打油詩文采一般,但實在太有畫面感,真忍不住。
“汝……放肆!”
周邦彥氣得蒼發搖晃,喉頭髮甜險些噴血,指著長身而立的王霖顫抖著,憋紅了臉,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師師掩嘴輕笑,“小郎君真是取笑了。不過,奴見小郎君談吐不俗,想必也是滿腹才學的文士,不知可否正經做首詩詞,也好給奴這樊樓詩會助些色彩?”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王霖匆匆吟完這首摸魚兒,便再深望李師師一眼,轉身就走下樓去。
他實在懶得跟這群二貨同席,實在是太無聊了。
他本意是想借辛棄疾這首詞,規勸李師師,莫要因為天生麗質就太過得意忘形,歲月流逝紅顏就是一堆枯骨,難道沒看見玉環、飛燕都化作了塵土?
李師師複吟誦著眸光流轉瞬間清亮起來,她疾走至回廊闌乾處,俯身高呼道:“請教小郎君高姓大名?”
王霖此刻已到樊樓門口。
頭也不回,徑自揮揮手朗聲道:“在下王霖,山東清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