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一箭三雕

  隨後，耶律南仙向王霖稟奏了一個非常重大的軍事情報。

  根據西夏商隊傳回來的消息，乃蠻部已經在阿爾泰山之陽建立了汗庭，立國稱乃蠻蒙古汗國，可汗阿布黑稱太陽汗。

  這是蒙古十八部中頭一個率先立國的部族。

  乃蠻人的野心毋庸諱言。

  王霖早在一開始就沒有對乃蠻人表面上的臣服放在心上，所以乃蠻立國他一點也不奇怪。

  但乃蠻人選擇在這個時候立國，的確是有些講究和說道了。

  王霖聞言冷冷一笑：“這乃蠻人好生狂妄，阿布黑竟敢妄稱太陽汗……實在是可笑至極。”

  耶律南仙柔聲道：“陛下，其實乃蠻人素來桀驁不馴，立國也在意料之中。

  這背後，肯定有金國的影子。

  乃蠻人一定以為我大燕正與金國對峙，無力西顧，所以才大言不慚立國稱汗，準備趁勢統一蒙古各部。”

  “隨他們去。朕現在暫無精力考慮乃蠻人，等朕滅了金國，區區一個乃蠻算什麽？”

  耶律南仙幽幽歎息道：“可乃蠻人最近囂張跋扈，不但要求相鄰的蒙古克烈部、衛烈部、葛邏祿部向乃蠻稱臣，還派兵威脅高昌回鶻和喀拉汗王國及西域諸國驅逐大燕使臣，投向乃蠻汗國。

  而且塔塔爾部被金人驅逐，舉族西遷，也被乃蠻人大加攻伐，擄走和屠殺了不少塔塔爾人，臣妾估摸著，塔塔爾人已經赴京向陛下求援了。”

  王霖不動聲色沉吟道：“這幾國的動靜如何？”

  耶律南仙道：“蒙古部落虛與委蛇，至於高昌回鶻和喀拉汗王國則置之不理。不過，這段時日乃蠻人的騎兵經常越界襲擾高昌，偶爾也會擄掠我西夏邊民。”

  王霖冷笑起來：“這定是金人的詭計。攛掇乃蠻人起事，無非是意圖牽製和消耗大燕兵力罷了。”

  耶律南仙柔聲道：“陛下準備怎麽應對？”

  王霖哈哈大笑起來：“朕不過……驅虎吞狼爾！”

  耶律南仙啞然失笑道：“臣妾就說了嘛，要說動心眼兒、玩謀略，完顏吳乞買哪裡會是陛下的對手？”

  王霖笑而不語。

  他的謀劃和全局戰略非常堅定。

  先滅金，再圖蒙古和西域。

  與金國相比，西域各國，蒙古各部，都是可以暫可以忽略不計的疥瘡之患。只要金國一滅，這些蒙古部族和西域異族統統都不是個事。

  所以他不可能因為乃蠻人蹦躂起來玩點小動作，就改變他的整個戰略規劃。

  “仙兒，朕考慮到西夏防禦兵力不足，故調大理兵馬萬騎永鎮西夏，受朝廷和西夏郡國的雙重調遣。

  朕再給你調撥西軍萬騎，加上你們西夏本來的五六萬人，兵力應該足夠了。

  朕不指望你們開疆辟土，但守住西夏邊境應無問題吧？”

  耶律南仙狂喜：“陛下當真要給西夏增兵？”

  王霖輕笑：“高建昌所部隨朕一並班師，此刻就在慶州。

  你回西夏時將之帶回，就安置在面向乃蠻人的防禦陣線上。此外，朕已命戶部往西夏調撥輜重和糧草，朕給你的任務就是守住西夏這片基業。”

  耶律南仙心花怒放。

  她最擔心的就是西夏會被乃蠻或其他西域異族侵襲，現在的西夏可是經不住任何的風吹草動，異族的入侵就有可能會在西夏國內產生極大的負面連鎖效應。

  現在的西夏國內，原西夏望族李氏可還在幕後蠢蠢欲動。

  耶律南仙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下狠手，徹底清除李氏皇族，原因就在於她擔心當下大燕並無多大兵力和精力顧及西夏，她的國策暫時便以安定為主。

  用句現代人的話說，就是穩定壓倒一切。

  她之所以格外關注乃蠻人的動向，是因為乃蠻人畢竟地處西北，真正對大燕本土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但對西夏來說，卻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大外敵。

  從皇帝這邊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甚至比她設想的還要好，她的心就放下來。

  “陛下，臣妾以為，其實可以塔塔爾部、克烈部、衛烈部、孛爾隻斤和乞顏部五部組成蒙古聯軍，起而攻伐乃蠻。

  陛下只要承諾給他們，滅乃蠻之後，乃蠻領土、子民牲畜皆歸五部所有，這群蒙古人便會狼一樣主動出擊。”

  王霖微微一笑：“孛爾隻斤和乞顏部已經基本納入我大燕管轄，朕日後對這兩部還有大用，再說他們兩部的實力弱小，若再參與征伐乃蠻，損傷必定慘重。

  至於其他三部蒙古人，朕信不過。

  若是一定要征伐乃蠻的話……朕意欲以高昌回鶻與應州的契丹余部起兵數萬，以蕭莞為主將，征伐乃蠻，仙兒你覺得如何？”

  耶律南仙很是意外。

  她沒想到皇帝竟然打起了原遼人余部和高昌人的主意。

  耶律南仙遲疑道：“陛下，契丹余部十萬余眾在雁北為大燕牧馬而居，久不經歷戰事，若……”

  王霖生生打斷了耶律南仙的話道：“你是不是覺得朕讓契丹余部參戰，會導致契丹人大量傷亡，將來有滅族之危？”

  耶律南仙面色微紅：“陛下，臣妾……”

  她為遼國公主，自然為自己的族人利益考慮。

  事實上，契丹余部剛過上幾天安定的好日子，若是再次上馬為戰，現在的契丹余部將來能剩下多少人就不好說了。

  “仙兒，朕心胸廣闊，朕過去說過，這天下之大，容得下契丹族眾。

  而且，這天下疆域遼闊，光指望漢民，實話講就是窮盡朕的一生，也佔據不了多少地方。

  所以，朕有意給契丹族裔再次立國的機會。

  乃蠻據西域北部更北處草原山地，牧場廣大肥美。

  朕會敕命契丹余部整軍為戰，與高昌回鶻人兵分兩路進攻乃蠻，只要能滅了乃蠻，乃蠻故地可一分為二，一為高昌回鶻所有，一為契丹人所有。

  朕會支持契丹余部在阿爾泰一帶立國。當然，前提是契丹人的王國，必須要臣服於朕，永為大燕之藩屬。”

  耶律南仙聞言沉默下去。

  皇帝所言對於契丹人而言，確實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但，乃蠻人彪悍善戰，號稱三十萬族眾，要想滅乃蠻，哪有那麽容易？

  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契丹、高昌與乃蠻人兩敗俱傷。

  皇帝這哪裡是驅虎吞狼，而是一箭三雕。

  耶律南仙心中幽歎，皇帝終歸還是不放心將近二十萬契丹余部放在大燕的心腹之地，雖然現在的契丹完全臣服且接受大燕地方管轄，但日後呢？

  契丹族眾除老弱婦孺外，幾乎人人可上馬為戰，稍加整肅，這就是一支數萬人的大軍，皇帝顯然放不下心來。

  但這是耶律南仙的心態。

  她並不知，在皇帝心中，漢族也好，遼人也罷，哪怕是女真人和蒙古人，其實說白了日後都將是一家人——歷史浩蕩，民族融合，大勢所趨，非人力可能阻擋。

  王霖無非是想借用契丹余部的力量，及高昌國的力量，去對乃蠻的勢力進行消耗，從而避免大燕本身主力大軍的傷亡罷了。

  並無借機鏟除契丹余部的意思。

  見耶律南仙沉默不語，王霖知道她很難真正理解自己的考量，但也懶得去解釋。

  站在他的立場上，契丹、高昌都屬於他能調動的軍事力量，契丹人和高昌人若想獲得大燕持久的保護，那就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王霖輕輕拍了拍耶律南仙的肩膀道：“行了，你現在身份不同，也不用想太多，對於朕來說，你是朕的愛妃，豪兒的母親，其他都無關緊要。

  至於契丹余部，朕也不願意多解釋，但你日後再看，你便知道，契丹人得到的肯定比失去的多。

  高昌可舉兵三萬，契丹余部至少可興兵兩萬，若是再讓塔塔爾部援兵兩萬，七萬鐵騎進攻乃蠻，縱沒有完全的勝算，但起碼將乃蠻人往北驅逐，應該是沒有問題。”

  耶律南仙幽幽一笑：“陛下，臣妾沒有想旁的，臣妾現在就想豪兒快快長大，然後臣妾就將西夏交給他，臣妾老了，還不知道能堅持幾年。”

  “仙兒，你正值盛年，花容月貌，哪裡老了？

  再說你給朕生育豪兒，為朕付出一切，朕豈能棄你不顧？
  朕對天盟誓，日後絕不若辜負你的心意，終生不離不棄。”

  王霖何等情商啊，他知道這個時候耶律南仙最擔心最恐懼的就是隨著自己年老色衰，被皇帝所厭棄，所以他當機立斷立誓，以安撫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感動得淚流滿面，她抽泣著投入皇帝的懷抱，哭了一個稀裡嘩啦。

  王霖靜靜抱著她，軟言寬慰。

  兩人耳鬢廝磨，很快就又擦槍走火。

  ……

  皇帝大帳之外，段婉清面色極其複雜。

  慕容婉兒白衣飄飄，自遠處走來，見段婉清神色，又知耶律南仙在皇帝那邊，不由拉起段婉清的手來，兩女肩並肩走向了夜幕深處。

  “婉清妹子，你還不知，這西夏王太后就是陛下的妃子，與你我一般，西夏王李豪就是陛下和耶律南仙的兒子。”

  王霖和耶律南仙的故事在中原不是什麽秘密，早已人盡皆知，但對於剛從大理進了中原的段婉清而言，這可是一個足以讓她瞠目結舌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