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慕容婉兒的令牌
有些話,王霖沒有往深裡說,即便是對心腹燕青。
劉家與種家其實頗多相似之處。
累世將門。
同為大宋名將,尤其劉光世還是中興四將之一。
但王霖還是對劉家懷有一定的警惕之心,不敢大用。
因為種家人有的毛病,劉家父子也有。
貪財,吃空餉倒也罷了。
史載,劉光世一貫畏懼金軍,每逢奉詔移駐前線,大多不奉詔而設法退避,治軍不嚴,不少流寇、叛軍樂於投附為部屬,成為當時人數最多的軍隊之一。
劉光世常虛報軍額、多佔軍費,作戰時又多不親臨前線,而是坐守後方,以便必要時逃跑。
所以,王霖敢重用韓世忠,卻不敢輕易大用劉光世。
至少,不敢讓其獨擋一面。
但不能說劉光世就一無是處了。
至少在當前這個抗金為第一要務的特定階段,劉家在軍中的作用、劉家父子的軍事指揮能力還是不容置疑的。
南宋後來冊封的七王——鄜王劉光世,鄂王嶽飛,蘄王韓世忠,循王張俊,涪王吳玠,信王吳璘,和王楊沂中,劉光世能據七王之首,肯定也不光是吹出來的。
燕青也沒有多問。
但對於燕青來說,王霖對劉光世這般後來從西軍中加入的“新人”存有疑慮,也屬於正常。根子裡說,他認為王霖還是信任當初伏虎軍初建時的一班老人。
仔細想想,當時的老人,現如今都已位高權重了。
如他自己。
如嶽飛。
如花榮,甚至武松。
見燕青欲言又止,王霖忍不住輕笑道:“小乙,有話就說,你我之間,其實不必這麽外道。”
見燕青面色微紅,王霖又道:“你想說盧員外吧……小乙,以武功、騎射、韜略來說,我麾下諸將中無人可及盧員外。
只是盧員外素來以客卿自居,我也不好硬是給他壓擔子,而作為一軍主將,要謀劃的事很多,以盧員外閑散的性子,如何能承受起?”
燕青歎息:“王爺,其實自金人入侵河北以來,大名府盧氏死於金兵屠戮下的何止數百人……盧員外就已轉變心念,發下血誓,意欲與金人決一死戰。”
燕青話就說到此處。
王霖一怔。
燕青的意思他當然聽得出來,也就是說,盧俊義已經轉變了,但他卻還是在拿過去的眼光來看盧俊義……
王霖忍不住笑了:“這事鬧的……就請盧員外暫在帥府聽命,任護軍將軍吧,待我通盤考慮下再斟酌換將。”
燕青大喜,忙拜謝不提。
天下第一高手,盧俊義的本事毋庸諱言,也不需要懷疑。
但現在王霖的軍事謀劃早已確定,不可能輕易臨場換將。
暫且留盧俊義在中軍,本身也是一種器重。
回到王府,剛進堂中,便發現朱漣、崇德帶著蕭奪裡賴諸女都盛裝打扮迎候在此,堂中還擺了家宴。
王霖這才陡然意識到,今兒個是大年初一,時光進入了大宋的宣和三年。
轉眼之間,他穿越這個搖搖欲墜的大慫王朝已經數年之久了。
從山東清河縣的一個窮書生,到如今位極人臣掌控大宋權柄的燕王……旁人看到的都是他的榮耀,唯有他自己才知這一路走來,是多麽謹小慎微和不易。
王霖微微感慨。
“恭祝相公新年納福,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朱漣走來,嬌豔的臉上蕩漾著滿滿的幸福之色。
王霖一掃心中雜思,立時將朱漣抱在懷中,大聲笑著坐上席中主位,然後揮揮手笑道:“你們都坐下來,咱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然後說說話吧。”
見王霖居然將自己當眾橫放在了他的腿上,朱漣面色大紅,卻又不願意掙扎,就忍羞靠在王霖的懷中。
崇德眼眸深處掠過一絲豔羨。
她實不知,王霖為何這麽寵溺朱漣這個前大嫂子。人前人後,幾乎從不掩飾他對朱漣的愛意。
難道還真是像民間人說的那樣,好吃不過餃子,好頑不過……?
但崇德也就是豔羨而已,並無妒忌之心。
相反,她最近對朱漣是感激涕零。
若無朱漣故意創造機會,她如今絕無心想事成的一日……想起過去種種,崇德心頭輕歎。
她扭頭望向抱著朱漣的王霖,也主動調笑了一句:“相公,漣兒姐姐如今也不比從前了,我看著這身子似乎也圓潤了許多呀,你抱著是不是覺得胖了些?”
王霖一怔,低頭望著面紅耳赤埋頭不起的朱漣:“胖了?似乎,沒什麽感覺。”
王霖甚至下意識在朱漣的腰間摸了一把。
朱漣:“……”
崇德掩嘴輕笑。
她本意是在說朱漣如今煥發了第二春,日子過得比蜜甜,心寬體胖……卻不料王霖竟然真的這麽實在。
梁紅玉匆匆進門,她猶自是一襲勁裝,英姿颯爽,隻卸甲而已。
見梁紅玉進門,朱漣這才從王霖懷中掙脫出來,紅著臉坐在了左側自己的位置上,而梁紅玉眼角噙笑,徑自去坐在了右側。
王霖居中,朱漣居左,梁紅玉居右,崇德次之。這便是如今王霖在真定的燕王府內眷的排序了。
王霖抬頭見蕭奪裡賴帶著耶律余裡衍小心翼翼伺候在身後,微微沉默片刻,突然道:“你們也去坐下,一起吃飯。”
蕭奪裡賴心中一顫。
她明白,這是王霖要給予她們身份的暗示和先兆了。
朱漣微笑不語。
崇德則深望著蕭奪裡賴三女,沉吟不語。
梁紅玉則沒想那麽多,徑自給自己斟了一盞酒。她與扈三娘、花蕊一樣,心思都在軍中,無心耗在後宅爭風吃醋。
蕭奪裡賴跪在地上輕道:“多謝王爺,但奴婢不敢。奴婢寧願一輩子為奴婢伺候王爺和王妃們,絕不敢有任何的貪心妄想。”
耶律余裡衍也趕緊跪在地上叩首不起。
王霖靜靜望著兩女,突然輕歎了口氣。
朱漣趕緊起身去親自將蕭奪裡賴兩女攙扶起來,柔聲安慰了幾句。
王霖道:“你們曾為大遼皇后和大遼公主,身份不可謂不貴重。但朝夕之間,你們又淪為階下囚。
我無意提你們的傷疤,只是想告訴你們,生而為人,所謂的身份貴賤,都非一成不變。所以,不必太當回事,活在當下即可。你們既然在我身邊,那我們就是一家人……
蕭奪裡賴,你也曾為遼國六宮之主的人,在我身邊又這麽久,想必也很清楚,我是什麽人,我想幹什麽,我能幹什麽。
旁的不敢說,但保護住自己的女人不受人欺辱,我還是能做到的。我希望從現在自己,忘掉你們的過去,忘掉你們的身份,珍惜當下,安心生活。”
王霖說到此處,便不再說了。
蕭奪裡賴是何等心機和聰明的女子,必能一點就透。若她執意要當婢女,說明她忘不了過去,王霖自然不會勉強。
蕭奪裡賴面色大紅,她剛才那話不過是以退為進,見王霖說得如此直白,她豈能再矯情。
蕭奪裡賴跪在王霖身前叩首,然後起身拉著耶律余裡衍的小手走向下方兩個空位,年輕單純的大遼公主此刻還一團霧水,不知是何緣故。
不過耶律余裡衍心裡也不慌亂,反正燕王待她們從來都是挺好的……他身邊的女眷,對她們也頗友善。
……
年初一的早上,貼春聯,開門放炮竹,是當下這個年月的習俗。雖然除夕夜城外歷經一場兵變,但對於城中的百姓而言,這並無任何影響。
真定府和河北的各路官員,都一早起身趕來燕王府,遞上名帖準備拜年。
都得到了統一的答覆,王爺昨夜受了風寒,需要將養,不見外客,改日再請諸位飲宴相會。
一名蓬頭垢面的乞丐看不清年歲,裹著一件破舊肮髒的獸皮襖子,他站在燕王府門口遲疑良久,這才咬了咬牙,壯著膽子往裡就闖。
其實,值守門禁的虎神衛早就發現了他的異樣。
……
燕王府前廳。
燕青打量著眼前這個洗漱一新的年輕人,十七八歲的樣子,眉清目秀。
他靜靜站在那,神色不卑不亢,也在反望著燕青,心頭沉吟:此人就是宋國燕王?倒是與傳聞頗為相似,生得極為俊美,只是年紀似乎大了些?
燕青緩緩道:“你既是契丹人,來真定何為?”
少年抱拳拱手道:“小子拜見大宋燕王!”
燕王微怔,卻也故意不解釋,道:“說明你的來意。此外,你手上這塊令牌,從何而來?”
大年初一上午,突然有個乞丐要闖府來自被虎神衛抓住,結果他就主動出示了慕容婉兒的令牌,要求求見燕王。
這雖然是慕容氏的令牌,但在燕王府上下,誰也知這就是慕容婉兒的標志。
少年笑笑:“令牌是慕容王妃親自所贈。”
見燕青投來深沉鋒銳的目光,少年又繼續解釋道:“在下大遼皇帝親子,秦王耶律定麾下侍衛統領,蕭莞。”
燕青眸光越加深沉。
大過年的,一個遼國宗室的屬下突然跑到燕王府來,還持有慕容王妃的令牌,這顯然有些非同等閑的味道。
燕青默然不語,隻冷視著少年,任由他繼續解釋。
“我家殿下在海外偶遇慕容王妃……”蕭莞將所謂耶律定在海外遇上慕容婉兒驚為天人,並得到慕容婉兒指點的故事緩緩講了一遍。
大意是這樣:相識慕容婉兒之後,耶律定率所部放棄流亡海外,由塘沽登陸河北,一路西逃,且不斷收攏遼國殘兵,漸至雁北地區安置下來,這才派人持慕容婉兒令牌混進宋境求見燕王。
屏風之後,王霖輕笑一聲:“到處插柳以為伏筆和暗棋……這倒是很像婉兒的風格,算算時間,她此刻應該是在海外了。”
王霖回頭卻見自己身側的蕭奪裡賴面色漲紅,肩頭都在輕顫,美眸噙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