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是誰的舅老爺
王霖在西溪村又留了兩日,第三天辭別晁蓋、吳用離開鄆城縣,縱馬直奔沂州。
又兩日後上午,抵達沂州。
沂州就是現代社會的山東臨沂地區,著名的革命老區沂蒙山區就在宋時沂州范圍之內。
沂州下轄5縣。
臨沂、沂水、費縣、新泰、承縣。
如今又多了一軍,清平軍。
王霖的虛銜是沂州刺使,實職是沂水縣令、清平軍都指揮使。
此番到任,考慮到沂水不過偏僻窮困小城,王霖早決定將家安在州城之中。
午時,王霖悄然進了州城。
這座城池相當繁華,人口應過十萬,在京東西路境內也算一座大城了。
孟玉樓早就命人來沂州買了一棟大宅,據說系哲宗皇帝朝沂州大商人朱炳文的府邸。
前後三進,左右數跨,屋舍百余間。規模在沂州城中,當屬頭一家了。
朱炳文其人行商數十年,積攢下諾大家業,稱雄齊魯,號稱大宋朝魯商之首。
只是後來其人得罪了朝中權貴,家道漸告中落。
十年前,朱炳文舉家搬遷往淮西定居,沂州故宅和生意這邊就交給了家族子弟打理。
然,朱家族人更不成器,好賭成性,沒幾年就將朱炳文留在沂州的產業敗光揮霍盡,這棟大宅也就輾轉落入了他人之手。
孟玉樓買這棟宅子,花了兩百貫錢。
綜合本地物價,其實也不算便宜了。
大宋朝的房價據說不低,東京卞梁城中大相國寺周邊的黃金地段,一棟大宅起碼數千貫錢,但那可是帝都,寸土寸金的地方!
在沂州這種北方的普通州城,兩百貫錢買棟宅子,價格就算不菲了。
按照時間來算,王霖估摸著楊志燕青等人已然護送潘金蓮等女來到沂州。
有李雲這等本地人做向導,說不定早已安頓起來。但王霖也不著急尋去,徑自在城中四處走走看看。
這是他未來數年要生存和發展的地方。
因為沂州城是河北、河南通往大海之濱、青州登州的行商要道,所以此地商業繁榮,外來商賈人流頗多。
王霖牽馬信步而行,見旁邊有家酒肆,就進去選個雅間點了些酒菜吃食,準備先填飽肚子再說。
他正吃得暢快,突然聽隔壁間內傳來有女子的哽咽啼哭之聲,悲悲切切,斷斷續續,哭得他有些心煩意亂。
就借著再點酒菜的當口,把夥計叫來問道:“小二,隔壁是誰在不住啼哭,攪擾得我沒了半點食欲!”
店小二躬身賠笑:“小官人,實在對不住,隔壁是一對東京來的父女,來咱們沂州投親,結果沒想到他那親眷早搬南京(商丘)去了,所以就流落本地,靠他女兒蘭香在酒樓給人唱小曲兒為生。”
“不成想……”店小二壓低聲音道:“不成想被咱沂州的舅老爺張盛看上,要納去做妾。可這女子也是倔強,執意不從,就惹上了大麻煩。”
“舅老爺發下話來,全城所有酒樓都不得接受蘭香唱曲,這父女一連三日沒有生意,又無錢度日,所以才在小店哀呼不止……”
“舅老爺?”王霖訝然道。
誰這麽牛逼哦,還成了本州的舅老爺。
店小二上下打量著王霖,見他打扮華美,言談舉止不像是本地人,這才低道:“看客官也不是本地人,小的就鬥膽跟你說,這舅老爺啊,就是本州陳老爺夫人的親弟,姓張名盛,在咱沂州,那可是一霸,人稱張大官人。”
知州陳平的小舅子?
王霖撇了撇嘴,也不在意道:“小二哥,你把那對父女喊來,我問幾句話。”
店小二猶豫下,還是依言去了。
不多時,店小二就帶進兩人來。
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背後跟著一個哆哆嗦嗦五十上下的老頭,身後背著弦琴。
看那女子,確實姿容秀美,尤其那身段更顯曼妙。
女子臉上猶自掛著淺淺的淚痕,她怯怯向王霖一福道:“奴家宋蘭香,見過小官人,不知小官人喚奴父女過來,有何吩咐?”
那老兒趕緊顫巍巍擋在女兒前頭,哀道:“官人,小老兒父女就是為了討口飯吃,若是得罪驚擾了官人,小老兒給官人叩頭賠罪了。”
老兒跪下就磕頭。
王霖歎息,起身扶起這姓宋的老兒,又衝他那叫蘭香的女兒道:“我這邊有幾兩銀子,你們父女且拿去,既然這沂州城中再也活不下去,不如伱們走去別處生活!”
王霖說著從懷中掏出五兩銀子來,塞給那宋蘭香。
父女倆喜出望外,感激涕零,一起跪下謝恩。
王霖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走。
……
宋蘭香父女匆匆離開酒樓,不知所蹤。
王霖也沒在意這些,照舊敞開了大吃一通。隨著生命值越來越接近於10,他的食量最近也是越來越大。
醬肉燒雞這些肉食,動輒就要七八斤,還要加上肉饅頭十幾個,若是普通人家,還真就吃不起。
他這頓好吃好喝,引得酒樓夥計人等圍觀,議論紛紛。
誰能想到,這麽個文質彬彬的俊俏小郎君,看起來弱不禁風,竟然比那城外扛活的壯漢還要能吃,這簡直就像是餓死鬼托生……
但王霖撂下白花花的銀子擱在這,哪家開店的還嫌客人能吃呢,不過是覺得稀罕罷了。
就連酒樓東家朱富都給吸引來了。
王霖前前後後大概吃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至於吃了多少東西,他也沒計算,反正不少。
他正要離去,卻聽門外傳來怒斥連聲和嘈雜腳步聲,旋即聽得酒樓夥計紛紛逃竄。
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錦衣男子倒也人模狗樣,頭上還簪著朵紅花,身後跟著七八個奴仆,都一個個凶神惡煞般。
酒樓東家朱富趕緊滿面堆笑迎了上去:“舅老爺,為何動怒?來來來,快進小店來吃酒,小的請客便是。”
錦衣男子就是先前夥計跟王霖說的那知州陳平的妻舅張盛。
張盛冷笑,狠狠瞪了朱富一眼:“姓朱的,你這笑面虎,少給本舅老爺來這一套!趕緊把那外鄉人給老子交出來,我倒是想看看這廝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管本舅老爺的閑事!”
此時,又有兩名惡奴掀著宋蘭香父女跌跌撞撞走來。
宋蘭香哭天抹淚,好不可憐,看得街邊路人無不低頭歎息,卻沒有人敢出來管。
顯然這宋蘭香父女得了王霖的銀子,本想偷摸離開沂州逃命遠遁,結果還沒出城,就被張盛的人給抓了回來。
在這沂州,此人手眼通天,他要想盯住誰,一隻耗子都混不出城去。
“趕緊把那外鄉人交出來,真是活膩歪了,敢管咱家舅老爺的事!”
張盛的仆從齊聲大叫,嚷嚷不停。
朱富皺了皺眉,有心發作,又念及知州陳平的權勢,還是咬牙咽下這口氣去。
“好了,別嚷嚷了,我來了。”
王霖掃了朱富一眼,此人應當就是梁山朱貴的弟弟,青眼虎李雲的徒弟,笑面虎朱富了。
武力值一般,29。
王霖緩步走出酒樓,當街這麽一站,人品俊逸無匹。
沂州人何曾見過王霖這般俊俏郎君,都暗暗在心中讚一聲,又一起為他擔憂起來。
一個無根基的外鄉人,平白惹上了沂州一霸,怎還能有好果子吃?
張盛上下打量著王霖,這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揮揮手,“來人,將這小廝拿下,先給本舅老爺打上一頓板子再說話!”
兩個惡奴就衝上來,下架子就要拿住王霖。
王霖此時酒足飯飽,遇上這種惡霸,心裡就很煩氣。
怎麽這年月遍地都是這種不知橫豎倒正、不懂天高地厚的權貴子弟,像東京那高衙內倒也罷了,人家好歹是當朝太尉高俅的義子,你一個五品官的妻舅,竟也敢在地方號稱舅老爺?
果然應了古人那句話,天要讓你毀滅,必先使之瘋狂。
王霖兜頭一拳,然後又回身一拳,將那兩名惡奴捶得頭破血流。
他何等神力,懷怒出手,幾乎把那兩人的眼珠子都給打爆了。
王霖緩步上前,殺氣騰騰道:“你是誰的舅老爺?”
張盛心生畏懼,可勁往後退,口中猶自發狠道:“都給本舅老爺上,打死他,老子兜著,管埋!”
王霖實在是怒了。
才多大點官啊,小小一個知州,就能縱容親屬在治所為所欲為嗎?
王霖也不再廢話,閃身上前,三拳兩腳,就將張盛的那幾個惡奴乾翻,他這回下手極狠,幾乎被他打中或踢中的,輕則骨折,重則昏迷在街上。
張盛幾乎嚇尿了。
這是從哪冒出個神仙般的猛人啊。
他剛要跑,就被王霖一腳踢飛,旋又一拳上去,門牙都打掉兩個,血流滿面。
王霖一把揪起張盛,“說啊,你是誰的舅老爺?”
“好漢饒命!”
張盛面色慘白,兩腿間一股黃湯流下,臭氣熏天。
王霖掩住口鼻,厭惡得將張盛隨手一丟,就丟在當街。
這時一隊全副武裝的廂軍和另外一隊持刀捕快,飛快從街頭那邊奔跑過來。
領頭的捕快頭子三十來歲,面目猙獰,此人衝上來見張盛如此狼狽,不由大怒道:“來人,速將此賊拿下!”
這舅老爺若是有個閃失,他可怎麽向知州老爺交代?
王霖倒背雙手,凝立當場,環視這群氣勢洶洶的捕快廂軍,冷笑不語。
一匹快馬飛馳而至,馬上正是沂水縣都頭,青眼虎李雲。
李雲打住馬,翻身下馬,立誓單膝跪拜在王霖身前:“屬下迎接來遲,讓大人受驚了!”
王霖揮揮手,示意李雲起身。
李雲畢恭畢敬起身,就站在了王霖身後。
那州衙陳平麾下的捕快頭目名叫馬三,是總當值馬驥的遠房兄弟。
他當然識得李雲,見李雲朝王霖下跪,突然想起一件事。
據說天子門生、伏虎神將、清平軍都指揮使王霖即將來沂州到任,此人據說武功高強,大有來頭,莫不就是眼前這位氣宇軒昂的錦衣少年?
馬三心頭一驚,忙又認真打量著王霖。
馬三遲疑著上前拱手一笑道:“請教官人高姓大名……”
李雲冷笑,站出來道:“馬三,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眼前這位便是天子門生、伏虎神將、清河縣男,官家欽點的沂水縣令、清平軍都指揮使王霖,王大人!”
馬三心說果然如此,他趕緊陪笑拜了下來,道:“小的沂州衙門當差馬三,見過王大人!”
馬三又道:“王大人初到沂州,怕是與張大官人發生誤會一場,小的這就送張大官人回去,另外向知州大人稟報此事!”
馬三是想息事寧人了。
張盛雖然稱霸沂州,有知州陳平撐腰,可這位王霖卻掌控兵權,既然今日撞上了他,吃虧也只能當啞巴虧了,還能怎的?
馬三連連躬身,倒退著走去,趕緊吩咐人把張盛攙扶起來,準備送回州衙給陳平報告一聲。
周遭圍觀沂州人見狀,心說原來是最近傳說的山東打虎英雄王霖到了沂州,難怪他三拳兩腳就把張盛的人打個屁滾尿流!
卻聽王霖淡淡道:“且慢!”
馬三苦笑拱手:“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這位號稱沂州的舅老爺,竟然要強搶民女為妾,你們衙門的人難道還能坐視不管麽……”
王霖指了指畏畏縮縮低頭站在一邊的宋蘭香父女,“我本來給她們父女幾兩銀子,讓她們趕緊離開沂州別處討生活,可偏偏被抓了回來,既然如此,也不需要走了,李雲,把這父女就安置在城裡,我倒是要看看,誰還敢找他們麻煩!”
王霖揚手指著馬三道:“我記住你了,馬捕頭,若宋氏父女出事,我便唯你是問!”
馬三冷汗直流,低頭哈腰陪笑應是。
說完,王霖冷漠的目光落在被兩名州衙捕快攙扶著的張盛身上,從李雲手上接過長槍和烏騅馬韁繩,翻身上馬,打馬緩行。
沂州人無不側目。
不消片刻,沂州城內就傳遍王霖走馬到任的消息,人盡皆知。
對於多數沂州人來說,王霖來與不來,他們的日子該過還得過,該熬還得熬,過去與現在不見得會有什麽區別。
只有極少數人暗中充滿期待,這沂州的天,是不是要變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