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花榮:拉郎配
王霖居然將青州知府慕容彥達擄走來了清風寨,這把花榮嚇了一跳。
“賢弟,你怎個將這貪官給擄到清風寨來了?”
花榮將王霖拉到一邊道。
王霖輕笑,“我只是把慕容知府請來做客,沒有別的意思。”
那邊,慕容彥達凍得瑟瑟發抖,窩在榻上面色發白,突然大叫道:“王霖,王軍使!本官知錯了,本官這就命人將兩千精兵選調出來,即刻充入你的伏虎軍,還請王軍使莫要害了本官的性命!”
慕容彥達一眼發現了花榮,又嚷嚷起來:“花知寨,你可得為本官求個情,花知寨哇!”
花榮畢竟是下官,此刻不得不上前勉強一笑,見禮道:“花榮見過府尊!”
慕容彥達涕淚交集:“花知寨……本官……”
見這貪官如此不堪情狀,花榮百感交集。
去年他去青州拜會這廝,他的架子大得比朝廷的官家都要大,當時嫌棄花榮沒有送禮,便借故將花榮驅逐出府。
沒多久就派了個正知寨劉高下來,順勢將花榮貶為了副知寨。
王霖緩步走來,掃慕容彥達一眼,冷淡道:“慕容知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朝廷有昭命在前,我以禮知會在後,然伱卻百般推脫,還將我麾下指揮焦忠脊杖三十,差點將他打死在青州。王某萬般無奈,這才上奏東宮,率軍來青州,親自調兵。結果如何呢?你照舊推脫,變相違抗朝廷昭命,所以,就休怪王某動用非常手段,逼你一逼了。”
“王軍使,本官知錯,本官知錯!只要你放了本官,本官一定遵命調兵,萬萬不敢再耽擱。本官可以賭咒發誓!”
慕容彥達是真怕了。
他此刻落在王霖手上,王霖又持有皇帝禦賜金牌,掌握有先斬後奏之權,若是王霖真一刀將他給斬了,再隨便給他安個什麽罪名,他就冤死了。
“慕容知府此言當真?”王霖故意沉吟著,慢條斯理道。
慕容彥達伸手向天,“本官在此盟誓,若有反悔,或有三心二意之處,將來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王霖大笑:“早如此,你我同朝為官,何必弄得這般不愉快?李逵,速將慕容知府送往南寨劉知寨處安歇吧。慕容知府,王某希望你能言而有信,否則,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了。”
慕容彥達大喜。
李逵早就得了王霖的吩咐,當下也不遲疑,立即上前一拳將慕容彥達打昏,然後抗在肩上,往外就走。
花榮大驚失色,忙阻攔道:“賢弟,這狗官既然抓了,那也只能將錯就錯,不能輕易就放了。”
“你不知這慕容狗賊的為人品性,他陰險狡詐,睚眥必報,哪有什麽信譽可言?你若將他放歸劉高寨中,他必反悔成仇,逃去青州,糾集青州兵馬來攻打我清風寨,到時候,怕是我這清風寨五六百人擋不住青州秦明的大軍啊!”
王霖揮揮手,示意李逵繼續走。
他輕道:“兄長,我雖持有禦賜金牌,但慕容彥達畢竟是朝廷四品高官,還是京東東路的副使,若無真憑實據,我根本無法殺他!我在城中說可先斬後奏,那只是嚇唬這廝而已。先斬後奏也要分什麽人、什麽事,慕容彥達還是慕容貴妃的哥哥,輕易誅之倒是痛快一時,可後果不堪設想。”
“要殺此人,單憑一些所謂的貪贓枉法證據是遠遠不夠的,我必須要激怒他,讓他自亂陣型露出馬腳。”
花榮點頭苦笑:“賢弟所言倒是真的,慕容彥達作為皇親國戚鎮守一方,若輕易死在賢弟手上,朝廷那些言官肯定會落井下石,蔡京這奸相也不會坐視,紛紛要參賢弟一個謀反大罪的。”
“所以啊,既然暫時還不能殺,那就乾脆放了。他若是老老實實把兵馬選調過來,一切萬事皆休,若還是要從中作祟,那便是自尋死路,也就怪不得我找他麻煩了。”
王霖沉吟片刻,又道:“兄長莫擔心,為防萬一,我已經命燕青去二龍山傳令,伏虎軍全軍火速進駐桃花山大寨,若是青州軍膽敢輕舉妄動,我正好命人直撲青州,端了慕容彥達的老巢!”
“至於兄長這邊,能守則守,若事不可為,棄寨奔我大軍便是。”
花榮的心這才稍定。
王霖真正的心思並沒有跟花榮講透。
事實上,也沒法講。
他總不能說,我來青州就是為了要把你、把秦明這些人從慕容彥達手上挖走。
甚至他還有更深層次的謀劃。
畢竟沂州那地方實在太苦寒偏僻,經濟落後,不利於長期發展積蓄力量,而相對於沂州,山東東部各州經濟富庶,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將來金兵大舉入侵,他據山東進可攻河南河北,退可守東部各州牢控海防,實在到了山窮水盡時,大不了從海上橫渡去海外發展。
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要徹底將慕容彥達扳倒。
殺他容易,但殺了他後取而代之,才更符合王霖的利益所在。
所以,王霖就只能以小搏大、借機把事鬧大,越大越好,最好是把慕容彥達逼急了眼,讓他狗急跳牆,王霖才有一擊必中的機會。
此外,他把慕容彥達帶到清風寨來,無非還是想讓花榮與慕容彥達徹底交惡,擇機讓花榮歸入伏虎軍中聽命。
但這只能做,不能說。
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花榮跟隨自己,至少在前途上勝過在慕容彥達手下忍耐苟著。
水滸傳中,秦明花榮這些實際也是被宋江設計逼上梁山的。再說得更遠一些,金槍手徐寧,玉麒麟盧俊義……基本都如是。
……
南寨。
楊馬山銀礦那邊出了問題,劉高還沒想好該不該向慕容彥達稟報。再加上方氏去上墳被清風山的山賊給擄了,至今死活未知,他正心煩意亂間,尊敬的知府大人突然就被人丟在了他的官寨門口。
劉高原本不信,可當面見竟然真的是慕容彥達,趕緊命人將慕容彥達接進府中,好生伺候起來。
慕容彥達熱水沐浴,又吃了幾杯酒,這才驚魂稍定。
劉高施禮道:“府尊,這花榮好生放肆,竟敢勾連外賊,謀害老爺,請老爺稍待,下官這就率軍去北寨,將花榮、王霖拿來千刀萬剮,給老爺出氣!”
慕容彥達呸一聲:“劉高,癡人說夢呢?你能鬥得過那花榮麽?況且還有王霖和他的手下在,就憑你這區區五六百人,輕舉妄動根本就是送死!”
劉高頓躬身道:“那麽下官該如何,還請府尊老爺明示。”
劉高剛才不過是隨便做個姿態而已。
花榮是什麽人,他比慕容彥達更清楚。
花榮若是這麽好捏把,早死在他手上了。
慕容彥達冷笑:“劉高,你速速派兩百兵,安排馬車連夜送我回青州,待本官返回青州,我一定調集大軍前來剿滅這清風寨,以報此仇!”
“下官遵命!府尊,下官還有一事稟報。”
劉高伏在慕容彥達耳邊小聲說了一番,慕容彥達臉色驟變,猛然站起身來望著劉高怒斥道:“廢物!楊馬山一千多人竟然拿不住一個女飛賊?銀礦事關重大,若是走漏半點風聲,你我都難逃一死!”
劉高被罵得臉色也不好看,他咬牙又道:“府尊,下官以為,不如暫且將銀礦關了,待風聲過後,再複采也不遲。”
慕容彥達雙手攥拳,眸光陰狠:“銀礦關乎吾輩命脈,豈能說關就關!為今之計,為確保萬無一失,只有鋌而走險了……”
慕容彥達擺擺手,劉高附耳過來。
慕容彥達說完,“這……”劉高倒抽一口冷氣。
好狠毒的慕容彥達!
慕容彥達冷笑起來:“這事你不必管,本官自有主張!劉高,我修書一封,你派人連夜趕路去登州,向鎮海軍都指揮使翟勝報信。速去!”
“下官遵命!”
不多時,就從南寨飛出一騎,沿官道直奔青州方向。
旋即,一輛馬車被兩百軍卒保護得密不透風,從南寨駛出,匆匆逃離。
……
花蕊連夜走了一趟青州,聽聞王霖大鬧青州慕容府,劫持了知府慕容彥達,便又返回清風寨,這回果然見到了正在與花榮飲酒敘舊的王霖。
“花姑娘別來無恙!”王霖起身拱手道。
這聲花姑娘喊得親切自然,但他總覺有些古怪,畢竟有點像太君。
花蕊美眸閃爍,望著眼前氣度威勢與當日在清河縣所見截然不同的王霖,一時有些神思恍惚。
咳咳。花榮在旁清了清嗓子。
花蕊這才回過神來,忙一福道:“花蕊見過王軍使。”
花蕊這才也入了席,將自己在楊馬山發現慕容彥達的人私采銀礦之事和盤托出。
王霖亦很震驚。
竟敢私采國家銀礦……這哪是一般的貪官,這分明是個天大的蛀蟲啊!
果然大慫朝,禮崩樂壞,朝廷的法度威懾力喪失殆盡,以至於一個地方官都敢勾連上下,公器私用,私自挖掘國家銀礦牟利。
這麽久了,竟然沒人發覺!
真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對於王霖來說,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他正愁著如何徹底將慕容彥達弄死並取而代之,私采銀礦這事完全可以大做文章!
“王軍使,楊馬山裡被擄去了很多無辜女子,還請大人速速出兵營救!奴願意帶路!”
王霖沉吟不語。
花蕊有些急了:“難道王軍使也跟我兄長一般,懼怕那慕容彥達的權勢?此事不能再耽擱了,若時間久了,奴家擔心那些女子性命不保!”
王霖緩緩點頭道:“花……姑娘先不要著急,此事確實乾系重大,需要從長計較。那些被擄去的女子,他們若是要殺,你走後不久也就殺了滅口,我們即便現在動身去救也晚了。我現在擔心的是……”
王霖突然望向花榮道:“兄長,鎮海軍目前受何人掌控?軍力如何?”
“鎮海軍五萬人,兵分兩處,一處兩萬人,由慕容彥達直接掌控,半數駐萊州,半數防衛青州,但青州各縣要塞也要分兵駐防;另一路有三萬兵馬,由京東東路馬步軍都指揮副使、鎮海軍都指揮使翟勝掌控,駐扎在登州,拱衛海防。”花榮輕道。
王霖思忖,又道:“也就是說,慕容彥達短時間內能調集的青州兵馬最多也就是幾千兵馬?”
花榮點點頭:“最多就是五千人!而且這調兵時間也需七八日方可,畢竟青州軍大多是步軍,騎兵只有兩營一千人。”
“慕容彥達與翟勝關系如何?”
花榮冷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一路貨色!”
王霖思量一會,又道:“兄長,若是慕容彥達糾集兵馬來攻,你這清風寨能守住幾日?”
“若是慕容彥達派黃信一兩千人來攻,我能守兩日,若是再多或秦明親自前來,我便只能棄寨,逃進楊馬山了。”
王霖大笑起來:“甚好。兄長,速速放出風聲去,我要在你這清風寨過上元節。最好是能弄出一點大的動靜來,能讓慕容彥達相信我就在此處。”
花榮頓醒悟過來,王霖賢弟這是要拿清風寨作為誘敵來攻的幌子嗎?
他沉吟一會,目光從王霖身上又落在自家妹子身上,突然笑道:“賢弟,你我兄弟不是外人,想當初在清河縣你王家府上,你與我妹子比箭曾有賭約一事,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花蕊面色驟紅。
她知道兄長要說什麽,又要做什麽。
但她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江湖兒女,一向灑脫慣了,再加上她本心有所屬,就忍著羞想當面聽聽王霖的態度。
王霖一怔,旋即苦笑:“兄長,當時不過是一句戲言,豈能當真?花姑娘是你的妹子,那也就如我的親妹子一般,我哪敢讓她為奴做婢……”
王霖這樣說,花榮如釋重負,心裡也有些高興。
花蕊突然插話道:“王霖,如果奴沒有記錯,新年剛過,你今年剛是加冠之年,你是十月生辰,奴是八月,其實奴還年長你兩月,你該喊奴一聲姐姐的!”
我勒個去,這天聊死了。
真是個稀裡糊塗的花蕊小姐姐……
王霖忍不住以手扶額。
花榮心中苦笑,心說傻妹子,哪有你這般直率說話的,誰大誰小不是問題的關鍵,你糾纏這個做什麽?
花榮趕緊打圓場,轉移話題去:“賢弟著冠,不知可曾有字?”
王霖笑道:“官家曾賜我一字,思衡。”
“王霖、王思衡,好字!我們這位官家還真是待賢弟甚好,甚為器重,若這般看,賢弟將來官運亨通,前途無量。”
“賢弟,那麽,為兄有話就直說了。你我雖為官場中人,但又算是江湖兒女,不必拘泥於世俗禮法,我家妹子一向眼高於頂,讀書人她嫌迂腐,武人她又嫌粗魯,所以導致蹉跎至今,並無合適良配。難得遇上賢弟文武雙全,品性上佳,所以……”
花榮咬咬牙,知道今日機會難得,若是有些話不說,可能以後就更難說了,就索性直截了當道:“今妹子當面,我就替妹子問賢弟一句,可願與我花家結為秦晉之好否?”
花蕊垂下頭去,豎起耳朵。
她雖豪放不拘小節又大膽,卻終歸是未婚女子。
王霖苦笑。
其實他早就猜出花榮要強行拉郎配了。
他對花蕊當然談不上愛慕,畢竟統共這才見了兩面不是,當日甚至還有些不喜她刁蠻魯莽的性子。
可花蕊卻是花榮的妹子,純正名門之後。又是武將。
若是拒絕花蕊,此番就相當於跟花家分道揚鑣了。
王霖知道自己連思量都不能太久,否則以花榮兄妹的驕傲心性,一定會心生不快。
他從來就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目前正是用人之際,他沒有理由將花榮兄妹兩員虎將推之門外。
一念及此,王霖果斷起身衝花蕊拱手道:“若是姑娘不嫌棄,我當然是樂意之極,不過在名分上,可能……”
花蕊卻是起身回了一禮,柔聲道:“奴知道你的難處……奴其實也不求什麽正妻的名分,你只要待我如待潘姐姐那般真心真意就可……”
“多謝姑娘體諒!我在此對天盟誓,若卿不負我,我必不負卿,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花蕊俏面發紅,心內歡喜,也舉掌起誓道:“奴花蕊,自今日起與王霖締結同心,從此夫妻一體,海枯石爛,永不變心。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花榮在旁暗暗歎息。
他本還想略為妹子試探爭取一下王霖正妻的位置,誰知妹子自己主動放棄,兩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起誓結親,反倒不需要那些俗禮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自討沒趣。
想到此處,花榮大笑起身:“好!既然妹子和賢弟情投意合,已結同心,那麽,今日便是爾二人的訂婚之日,來人,擺宴!”
王霖和花蕊對視一眼,忙一起躬身正式朝花榮拜去。
“妹夫,妹子,不必多禮!”花榮話雖這樣說,卻是生受了三拜。
花家已無長輩存世,他便是花蕊唯一的親人和長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