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宗門危機(四)翠鳳謹遵主子命令守在玉樓水榭外,時刻關注頭頂護山結界動向。
結界一破,第一時間通報。
雲遲趴在蕭關逢懷裡,睡夢正酣。
零碎呼喚斷斷續續送入耳朵裡,硬是把她從周公夢裡拽了出來。
睡眼惺忪中,雙臂從男子腰間移上肩頭,在他修長的脖子上松松掛住。
蕭關逢垂眸看向懷中女子,目光柔和。
在一起後她似乎格外黏人,像是曬足了太陽的小貓,綿軟軟的,暖融融的。
“雲遲。”
推向女子腦袋的手指,骨節分明,泛著涼。
“我們該走了。”
聲音也較平常低沉,還殘留幾分縱情過後的繾綣,像是簷牙尖隨風搖曳的風鈴鐺。
叮咚,叮咚。
溫和的敲擊小貓耳膜。
腦袋被人推開,迷蒙中雲遲十分不滿,嗯哼兩聲,緊了緊手臂,重新將腦袋靠過去。
直到熟悉的青遊草香灌滿鼻腔,臉頰傳來微微冰爽涼意,確定已完完全全埋進男子頸窩,才滿足的舒了口氣。
“起來,該走了。”
勻稱修長手指仍舊一下一下推搡女子腦袋。
已經叫了她半刻鍾,絲毫不見半分進展。
平生第一次,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叫醒一個瞌睡到極點的人。
尤其這人還是因為自己才打亂生物鍾。
“去哪裡?”
皇天不負苦心人,女子終於有了回應,雖然她依舊雙眼緊閉,不像醒來的樣子。
“離開凌劍宗。”
“哦……”
有氣無力,而後又是滔滔不絕的鼻息熱浪流過耳畔。
半晌,才慢悠悠說:“你抱我走。”
無賴撒嬌,最是沒轍。
蕭關逢無可奈何,徹底被她打敗。
只能一手托著她,一手無比艱難為她穿上長裙,腰間簡單纏了根象牙白綢質腰帶,連紗罩子也沒套。
而後抱起她便往外走。
此時不過晌午時分,雲遲也才睡了三個時辰不到。
蕭關逢在房間內燃了隔音符。
房內闃寂無聲。
出了房門,離開隔音符范疇。
金屬命器碰撞摩擦聲貫耳,耳膜震動發顫。
血腥味灌入風中,由第八峰吹向第二十四峰。
前生門挑起的殺戮,已輾轉到第八峰,即弟子授業峰——玉照峰。
刀光劍影,陣陣驚寒。
玉樓水榭所在的下秋峰,自西向東排行二十四,離戰場還很遠。
通過空氣裡散落的血腥氣,也能窺探到七八分冷冽殺意。
雲遲被震天動地鼓點兵器撞擊聲驚擾,悠悠睜開雙眼。
仰面望向天空,青煙烽燧浩蕩,血霧妖風猖獗。
登時五感歸位,印堂清明。
這場面——
有幾分熟悉。
很像伏狼族一年一度的凶獸森林大圍獵,氣息和動靜都像,甚至比大圍獵更加慘烈。
“你抱我去哪裡?”
已經完全忘了是自己死乞白賴讓人家抱的。
“凌劍宗很快就不複存在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蕭關逢邊走邊回答。
翠鳳唯唯諾諾跟在後面。
“嗯?”雲遲一臉茫然,“怎麽說?”
“前生門來犯,凌劍宗抵抗不了多久。”
“前生門是何方神聖?有師尊和宗主威名震懾,應該沒事吧。”
算日子,宗主和二師兄也該回宗門了呀。雲遲心想。況且,也沒人知道師尊沉睡。
這前生門哪裡來的膽子前來挑戰凌劍宗。
“前生門以為時境雪隕落了。還有……”
蕭關逢簡單思索,繼續緩緩道:“劍行舟和葉陽死了。”
“啊?怎麽可能?”
劍行舟只是前往渡厄淵查看白血碑結印,就算結印異動,怨靈逃出,也不至於殺死一位大乘中期高手啊。
何況,還有葉陽同行。
雲遲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是真的,問道劍和虛空劍已經沉寂劍塚。”
說著,已經來到玉樓水榭外。
蕭關逢放下雲遲,從儲物袋摸出行舟符。
雲遲還處在錯愕中。
師尊和宗主是凌劍宗兩大頂梁柱,擔負百分之八十武力輸出值。
師尊沉睡,守君劍也已自封。
如果宗主再出事,凌劍宗立刻會成為他人砧上肥魚。
自己雖身為凌劍宗弟子,對凌劍宗卻沒什麽感情,就算凌劍宗即刻滅門她也不會難過。
可是,這是師尊守護了上萬年的宗門。
倘若百年後師尊歸來,看到自己全力護持的宗門不複存在,他會遺憾自責吧。
雲遲還抱有一絲僥幸,“命劍塵封,也不一定身死道消了對不對?”
“雲遲。”蕭關逢直視女子眼睛,異常認真,也異常冷漠,“並非所有人都是時境雪。”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我……”
雲遲還想說什麽,最終垂下眼瞼,有些失魂落魄站在蕭關逢面前,什麽也不說。
她原想說,蕭關逢我們救救凌劍宗吧。
可又立刻意識到,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身體仍舊殘破不堪,她還不想死。
即便她不怕死,可她連禦器飛行都沒學過。
自己那點馭星術本領欺負欺負柳賈那種築基期弟子還行,在更高修為修者面前,屁都不是。
她又能救誰?
而自己面前的男子,雖然博聞強識,見多識廣,但論打架,還不如她。
這樣兩個人,能逃命,已是超常發揮了。
“雲遲。”
蕭關逢看出她的失落和無奈,冷冷說:
“你連自己都救不了,更救不了別人。走吧,凌劍宗本與你無瓜葛。”
說完,蕭關逢兀自登上煙舟,卻沒有啟動。
他在等雲遲。
雲遲站了許久,仰頭朝天歎了口氣,邁開腳步朝煙舟走去。
“花蓮仙長。”
翠鳳小跑過來,撲通一下跪在雲遲面前,擋住去路。
“帶小人一起走吧。小人一介凡人,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了。”
說完,額頭咚咚砸向地面,兩三下,就磕出了血。
今日一戰,無論誰勝誰敗,她都難逃一死。
前生門勝,必會將這些凡仆屠殺殆盡。
凌劍宗勝,作為蕭關逢的凡仆,主子跑了,她也要被絞死在罪惡台上。
翠鳳知蕭關逢冷情,所以來求雲遲。
“仙長,求求你,救救小人。小人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仙長,還有蕭仙長的。仙長,求求你……”
翠鳳還在不住磕頭,面前青石板血跡斑斑。
平日裡笑眯眯的眼中,濁淚滾動,又怕淌出眼眶惹仙長厭煩,硬是忍住不肯落下。
雲遲與翠鳳總共碰面不過三四次,這個卑微的中年女子,總是一副討好諂媚相。
說實在的,雲遲並不喜歡她阿諛奉承的做派。
但正是這個胖乎乎像顆皮球,有些憨傻的女子。
在過去一年中,時常出現在連空雨的笑話裡,給她枯燥無味的修行歲月帶來過數次開懷大笑。
也是她,兢兢業業照顧蕭關逢飲食起居,盡自己最大努力替主子擋住玉樓水榭外的風言風語。
“起來吧,我帶你走。”
終究人心不是頑石,還有些許溫度。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翠鳳又磕了兩個頭,雙手握拳揩掉來不及滾落的濁淚,起身站到雲遲身後。
卻見走在前面的花蓮仙長,一隻腳已經踏上煙舟,忽地頓住身形。
“蕭關逢。”
雲遲想起一個人,“空雨,我要帶她一起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