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牽走了
勝負已分,翻天陣微動。
眼珠子還在滾動的王天賜,瞬息間被陣法威壓吸取到陣盤中,成為維持陣法運轉的一部分能量。
古樸淳厚的播報音又一次響起:
“門徒李楓,本年第二十六次對壘即將開始,對手,契奴,阿古屠。”
長著短而密的絡腮胡大漢,身上套著破爛的短打,手臂無比粗壯,虯結扎實的肌肉塊一突一突。
相比於狂妄自大的王天賜,體修阿古屠要謹慎許多。
因為他知道,石牢裡那些以貌取人的家夥,最後都栽了跟頭。
剛活剮了一人,雲遲周身散發著暴戾氣息,“你可認識一個叫星石的?”
星石的名諱在契奴中響當當,幾乎無人不曉。
阿古屠不關心二人的恩怨,他的目標是戰勝眼前女子,這個問題於他無關緊要,也就隨口回答了。
“聽過,但沒說過話,也沒什麽交集。”
聞言,雲遲眼中殺伐之氣稍退,兩指並攏再指出時,星光斑點拉成一條絲線,倏地飛向阿古屠,將他的雙手雙腳牢牢捆綁住。
星斑絲線比繡花線還細小,綁在身上卻如山嶽壓身。
強橫的重力將阿古屠壓倒在地。
翻天陣認不出啟星之力,陣中也無人受傷,翻天陣無法斷出勝負,也就沒有戰敗者供它收取。
“唔,唔唔唔!”
阿古屠蜷縮在地上,咽喉被細線扼住,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有兩節絲線鑽進耳朵裡,他驚異的發現自己耳聾了,完全聽不到半點聲音。
他心裡懼怕不已,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那女子卻沒再管他,而是再次觸動門徒身份牌,召來新一名契奴。
不到半個時辰,雲遲一連召出十幾名契奴,問他們相同的問題。
與星石有過節的,殺。
閃爍其詞或避而不答的,殺。
回答無仇且她找不出破綻的,綁住丟在一旁。
陳景站在陣外,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不已,可陣中的人根本不理他。
翻天陣上刻有定時轉換陣紋,白天是對壘戰模式,夜晚才會切換成奪旗戰模式,想要強行入陣把她帶出來,卻也沒可能。
……
尤淵坐在礁石上悠哉悠哉垂釣。
“尊主!”
見到來人,尤淵連連笑著招呼,“是陳小友啊,來,陪我一起釣魚。”
陳景找了他一個多時辰,又擔心發狂的雲遲,心急火燎的,哪有心思陪他釣魚。
腰一彎,手一拱,急切道,“煩請尊主跟我走一趟,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等著尊主幫忙。”
然後不由分說一把拽起尤淵就走。
待二人通過一處最近的傳送法陣抵達格鬥場時,古樸淳厚的播報音恰好又響了起來:
“門徒李楓,本年第八十九次對壘即將開始,對手,契奴,李舒雲。”
陳景看向殺紅眼的雲遲,著急道,“尊主,快讓翻天陣停下。”
“小友莫急。”
尤淵上下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這就施法收陣。”
“啊——”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一聲拉長的慘叫從格鬥台傳來。
尖利的痛呼落在人耳中,引起一陣陣不適。
尤淵瞥了眼一刀把人攔腰斬成兩截、凶相畢露的雲遲,心頭一凜,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凌劍宗小宗主這股狠辣勁兒,倒是十分對他胃口。
“花蓮!”陳景心急如焚。
從周圍人竊竊私語中,得知在他離開的一個多時辰,又死了二十多名契奴,加上他離開前死去的七八人,花蓮已經殺了三十多人。
與剛開始變著法兒折磨人不同,後來她殺人,幾乎是一擊斃命,卻一樣血腥。
格鬥台上那兩截人軀,看得他心驚肉跳。
尤淵見陳景委實捉急,歇了繼續觀賞的心思,伸手時,一道金光打在翻天陣盤上,收手時,翻天陣血色光暈熄滅,停止了旋轉。
雲遲冷漠的睨著啊啊嚎叫的契奴,恨從心生,又揮出一彎刀芒。
幽藍刀芒掠過,李舒雲屍首分離,外突的眼珠子藏著不可置信與驚愕,以及濃烈的不甘和絕望。
當雲遲再次把手放在門徒身份牌上時,身份牌不再亮起,古樸淳厚的播報音也沒再響起,見陳景急匆匆衝了過來,才反應過來翻天陣已經停止運轉。
“花蓮,你嚇死我了!”
陳景扶住她的肩膀,眼中溢出擔憂,斥責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你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要用那般殘忍的手段折磨人?
這句話他沒有問出來,雲遲卻從他掙扎的眼神中讀懂了。
“害怕了?”
她驀地扯出一抹陰翳至極的譏笑,“我本就是這樣的人,現在認清還不算太晚。”
迎上她凶殘嗜血宛如惡鬼的眼睛時,陳景心頭一陣狂跳,本想擁她入懷的心思開始動搖,腳步踟躕間隙,她已經揮開搭在肩上的手,大步離去了。
雲遲背脊筆直,無視看台上那一道道好奇打量的目光,徑直走向格鬥場出口。
就連經過尤淵時,也沒頓一下腳步。
“花蓮……”
直到那道決然的背影徹底消失,陳景才低聲喃喃,雙臂朝前探出,還保持著方才扶住她雙肩的姿勢。
今日的花蓮太過陌生。
與那個率直單純、善良明朗的女子相去甚遠。
但直覺告訴他,不應該就這樣放她離去,至少要問清楚她為何如此反常。
他相信,這不是她的本性。
“花蓮!”陳景喚著追了上去,可她已經踏入傳送陣門。
前生門建派島嶼很小,方圓不過十裡,根本不夠用,於是,尤淵在島上布設了許許多多幻陣,用來作為補充空間使用。
格鬥場,就是其中一處幻陣。
而島上每一處洞府居所,都設置有通往各處幻陣的陣門。
此時。
三人下榻院子的前院一角。
只見一大排光鏡中的其中一面微光閃過,身著月白長衫,作書生打扮的陳景一腳踏了出來。
陳景急匆匆奔向中院,沒有找到人。
思量再三,牙一咬往蕭關逢所在的東廂而去。
“出了何事?”
剛到通往東廂的黑石浮雕拱門外,便聽到院裡的交談聲。
陳景心中一喜,自然而然抬腳欲跨過拱門闖進院裡,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去路,只能被迫停下腳步。
“蕭關逢,我殺人了。”
女子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像是憋著極大的委屈。
“進去說。”
陳景隔著門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眼睜睜看著那人牽著女子的手,轉身離開花廳往後面廂房走去。
轉身前,那人不冷不淡朝門口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平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膽寒。
窸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陳景心亂如麻,手臂頹敗的垂在兩側。
他只是猶豫了一瞬瞬,那個他日思夜想渴望靠近的女子,就被另一個人牽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