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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春色》第143章 不爭氣
  第143章 不爭氣

  第140章不爭氣
  他送的東西,如今想想,也多了去,小雅居的庫房裡,不知塞了多少陸景明送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樣。

  可她都不想要。

  除了先前他從揚州弄回來的特產小點心,她貪嘴,全進了肚子,余下的,也就是那隻兔子,她帶在身邊養著了,再有的,她可一樣都沒碰。

  溫桃蹊臉色微變:“先頭送過的,陸掌櫃既不肯收回去,我原來也說過那麽多回,便算了,這隻白玉兔子,我是絕不能收的。”

  陸景明也不在意,一撇嘴,作勢要把手收回去:“也沒什麽,等會兒回了家,我派人再給三姑娘送到府上去就是了。”

  溫桃蹊眼皮一跳,鬼使神差,忙就從他手上搶過了那隻玉兔。

  她手是軟軟的,指尖兒都軟,碰到了他的手背上,溫軟玉香。

  陸景明一時低頭看,手上空空如也,玉兔已經被她捧在了手心。

  他反手覆在她觸碰過的地方,摩挲一番,仔細回味著,心縫兒裡都透著甜。

  他笑著說:“我看三姑娘還是很喜歡這玉兔的。”

  溫桃蹊面沉如水,沒有絲毫喜悅,抱著兔子,朝著蹲身一禮:“我會派人給陸掌櫃送銀子的,告辭。”

  這人就是無賴。

  他要大張旗鼓派人把這玉兔送到溫家,旁人看著,又不知要說出多少閑話來。

  他分明就是威脅她,這玉兔她無論如何還是要收下的,那還不如她自己帶回家,再不要驚動人,回了家去告訴二哥,讓二哥拿了銀子給陸家送去,全當是她自己看上了,買下來的!
  杜錦歡那頭正挑了兩隻簪子猶豫不決,想要回頭尋她的,一扭臉兒,瞧見她手上白胖胖的玉兔,呀了聲:“我說你怎麽也不管我,原是尋好東西去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上手去摸:“這玉兔雕的真好,栩栩如生,跟你養的那隻好像,竟像是照著模子雕出來的。”

  溫桃蹊一愣。

  照著模子……雕出來的?
  她心念轉過,忙又拍了拍腦門兒:“兔子不都長得一個樣,我看著也挺像,但跟別的兔子大概也差不多。”

  這玉兔燙手,她轉頭交給了白翹,才又去拉杜錦歡的手:“表姐挑了什麽好東西?也叫我瞧瞧。”

  杜錦歡還惦記著她的玉兔,實在是過分討喜,勾著頭往白翹手上看,嘴裡敷衍著,又被她問了幾句,才把心思重新放回她先前挑選的簪子上去。

  那頭陸景明不動聲色的觀察,杜錦歡上手去碰那隻玉兔,他是瞧見了的。

  明禮從櫃上結了銀錢,抱著已經裝好的香爐,再回到他身邊時,發覺他像是不大高興:“主子這是怎麽了?今兒事情不都辦完了嗎?那玉兔三姑娘也收下了,您費了那麽多的心思,這玉兔跟店裡頭訂了這麽久,我瞧著您怎麽不大高興呢?”

  陸景明冷哼一聲:“她身邊兒那個,就是杜家的姑娘?”

  明禮順勢望去,臉兒一垮:“那我怎麽知道……”

  他又吞了口口水:“但估計就是吧?那姑娘臉生,應該不是城裡的閨秀,歙州城中同三姑娘交情不錯的閨秀,您不也都知道嗎?應該就是杜家姑娘。”

  杜錦歡啊。

  她好像很喜歡那隻玉兔。

  小姑娘不會一個順手,把那玉兔轉手送給她吧?

  陸景明心頭一沉,朝後頭一伸手。

  明禮一愣:“主子?”

  他又擺了擺手,明禮微怔須臾,才反應過來,把裝著香爐的錦盒交到他手上去。

  陸景明拿了盒子往外走,又交代明禮:“你去跟她說,借花獻佛不可取。”

  明禮欸一聲,剛要問他這是什麽意思,他已經黑著臉出了門去。

  奴才無奈,搖著頭,沒頭沒腦的,往溫桃蹊身邊兒湊過去。

  溫桃蹊叫他嚇了一跳,杜錦歡亦然,拉了溫桃蹊,又往她身後躲了一把,低聲問她:“這人是誰?”

  明禮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鄙夷杜錦歡,卻隻同溫桃蹊回話:“我們主子這就走了,叫奴才來跟三姑娘回句話。”

  溫桃蹊這才往堂中再掃視過去,果然已經不見了陸景明身影。

  她拍了拍杜錦歡手背:“他叫你跟我說什麽?”

  明禮貓著腰,把那句話與她重複了一回,然後就看著眼前漂亮的姑娘變了臉。

  他心道不好,主子這又是想的哪一出,恐怕招惹了三姑娘不快。

  於是他有心找補,然則溫桃蹊倏爾又笑出聲:“陸掌櫃是做大事的人,心卻這樣小?你回去告訴他,我既收了,自然不會轉送旁人,叫他放心。”

  明禮聽著這話軟刀子一樣,剌在人身上卻生疼,他暗暗打了個激靈:“那奴才就告退了,這玉兔也實在得來不易,這店裡也就這麽一個,三姑娘喜歡最要緊了。”

  後頭的話……

  他是做奴才的,可是陸景明卻不會吩咐他這樣的話。

  溫桃蹊如今也多少摸出了陸景明的脾氣和行事作風,這話說出口就矯情了,陸景明是不乾的,那八成就是明禮自作主張,替陸景明說出口的。

  可是一隻玉雕的兔子,有什麽難得呢?

  她曉得這世上的玉器,從來都是一樣一個,絕沒有相同的第二件,但要說個玉兔子,便是這家店裡就一隻,出了門,街上那許多的玉器店面,還買不著第二個了?

  除非……

  溫桃蹊看著明禮走遠了,叫連翹:“你去櫃上問問,這玉雕的胖兔子什麽來歷。”

  連翹嘴角一抽,卻應聲不提,轉身往櫃上去問。

  杜錦歡挑簪子的心思也淡了,拉了她,一開口,語氣中滿是歡喜和激動:“你說的陸掌櫃,是揚州陸景明嗎?剛才那一個,是陸景明身邊的奴才?”

  溫桃蹊被她突如其來的興奮唬了一跳,下意識就同她拉開了些距離:“是他,表姐也知道他?”

  杜錦歡眉開眼笑的:“誰不知道他呢?我早前就聽旭哥兒說過,他生的儀表堂堂,又是個很能乾的年輕郎君,年輕有為,名聲在外,不知有多少閨閣女兒,心向往之,是個十分不錯的人。”

  溫桃蹊突然想起來,從前林蘅,大抵也說過此一類的話。

  只不過林蘅更含蓄內斂,不會說的這麽直白露骨,也多是托借了他人之口,告訴她這些。

  許久沒再聽人在她面前說起陸景明如何厲害,她竟像是把這些都給忘了。

  杜錦歡性子更活一些,大概姨父在世時,對這唯一的女孩兒也是疼愛有加,任由她放肆的,所以才養出她並不是那般迂腐扭捏。

  她說不知多少閨閣女孩兒對陸景明心神向往,溫桃蹊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那個人?那個無賴?

  她正出神,杜錦歡扯了她一把,低聲問她:“那隻玉兔子,是陸掌櫃送你的嗎?”

  溫桃蹊眉心一動,便想要矢口否認,可是明禮的話說得很清楚,借花獻佛不可取,那是什麽意思,傻子也聽得出來。

  她本無意給人知道,卻還是叫杜錦歡知道了。

  怪她,忘了陸景明是個十分招搖的人。

  方才就不該開口提什麽陸掌櫃三個字,沒得招惹上杜錦歡。

  她隻好點頭:“他跟我大哥交情很好的,情同手足,所以一向對我還不錯,待我跟親妹妹沒什麽兩樣,我養著的那隻兔子,也是他送的。”

  杜錦歡眼神變了變,只是稍縱即逝,等到溫桃蹊想要看真切時,她已經又是一副笑臉:“我竟不知道,大表哥和陸景明感情真的這樣好嗎?那陸景明豈不是時常到咱們家裡走動嗎?”

  溫桃蹊胸口悶悶的,說不上來為什麽。

  杜錦歡住進府中也有幾日,但她其實一直都淡淡的,就是那種明面兒上親熱,實則不交心的疏遠感。

  溫桃蹊起初以為自己多心,畢竟她對姨媽一家都沒放下心來,但後來溫時瑤也這樣說,她才明白,杜錦歡是真沒把他們當一家人看的。

  不過她沒放心上,橫豎隔著一層,那就是隔著一層,何況這裡頭還有杜昶的一條命梗著,那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原本以為,也就這麽過日子了,等杜錦歡離開了,她也隻當沒這個表姐。

  卻不想,今日在這店裡頭見了陸景明,杜錦歡竟然搖身一變,換了個人似的。

  那份兒親熱,自骨子裡透出來的,真心實意的想要親近她,想要跟她做一家人。

  近水樓台先得月。

  溫桃蹊面色一沉:“表姐想見陸掌櫃?”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分明該把話說的更和軟些,可偏就這樣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杜錦歡臉上的笑意果然僵了一回:“倒也不是……”

  她似乎有些尷尬,吞吞吐吐的:“我沒見過他,但聽人總誇他,就想看一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別不高興呀。”

  溫桃蹊霎時愣住。

  她在不高興?
  小手捏緊了,溫桃蹊心神一時有些慌,勉強平複著:“表姐說什麽,我有什麽好不高興的,只是我對陸掌櫃……我並不大喜歡同陸掌櫃親近什麽,他雖拿我做妹妹看,可他終究不是我正頭哥哥,說到底,還是外男。”

  杜錦歡眼中閃過狐疑,盯著她看了會兒:“也是,到底還是外男。不過桃蹊……”

  她笑吟吟的,又往溫桃蹊身邊兒湊,幾乎跟她臉貼著臉,附在她耳邊低語:“下次陸景明來家裡,你能不能帶我偷偷地去看一眼?我真的很好奇。”

  她不是好奇陸景明生的何等模樣,更不是好奇陸景明是什麽樣的神態,她應該是,和她口中所說那些閨閣女孩兒一樣,對陸景明這個人,心神向往。

  溫桃蹊沒心思挑東西,陪著杜錦歡選了幾樣,出了門上馬車,又陪著她到青雀樓去吃了些點心,臨了了,還要拐到瑞福齋去買些糕點打包了,帶回家裡去。

  一下午折騰下來,溫桃蹊隻覺得疲累的很,回了家,問過門上當值的人,知道溫長玄還沒回,也就沒說什麽,送了杜錦歡回她住處,才領了丫頭回小雅居。

  回了家丫頭伺候她換了身衣裳,也卸去了釵環首飾,連翹去叫人給她弄碗銀耳粥,白翹取了一把玉柄團扇來給她:“表姑娘說那些話,我聽著都心驚肉跳的,姑娘不去告訴太太嗎?”

  溫桃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扇:“怎麽跟阿娘說?說她不規矩?她到底也沒像梁燕嬌那樣。眼下不過是同我說了兩句,想偷偷地瞧一瞧陸景明而已,告訴了阿娘,又能怎麽樣?”

  說不得,杜錦歡這個年紀,也差不多到了該議親的時候,姨媽要是有心,沒準兒還覺得杜錦歡是活潑可愛呢。

  她去做這個惡人,告到長輩面前,恐怕吃力不討好,還要遭杜錦歡埋怨,越發生出怨懟來。

  “可表姑娘萬一真的哪一日衝撞了陸掌櫃……”白翹抿唇,“到底是名聲不好聽,如今又住在咱們府上,真出點兒什麽事,對姑娘你的名聲也不好的。”

  溫桃蹊當然知道。

  她深吸口氣:“你去叫人盯著點兒吧,我還有事兒要跟二哥說,表姐的事情,我先去問問大嫂好了,反正現在是大嫂掌家,內宅裡姑娘的事兒,讓大嫂拿主意就是,我也不好越過大嫂,到阿娘跟前先去告狀,沒得再叫大嫂覺得我輕慢她,同她不親近。”

  親疏有別,這道理溫桃蹊很清楚的。

  姨媽一家本該與她更親厚,但她反而覺得,和李清樂同一個屋簷下住著,又是從小就認識的情分,如今成了妯娌,才應該親親熱熱的過日子,不該分什麽彼此,說是妯娌,實則該是姐妹。

  白翹見狀也不再勸她什麽,只聽了她的吩咐,去吩咐了兩個小丫頭,叫盯著點兒昌鶴院和溫長玄那院兒裡了不提。

  可只有溫桃蹊自己是知道的。

  杜錦歡再三向她打聽陸景明的時候,她的的確確是不高興了。

  在杜錦歡面前雖然遮掩過去,但她的心,騙不了她自己。

  她不願去想那意味著什麽,隻恨自己不爭氣,分明早就說過要遠著點兒,可人家幾次三番對她好一些,她又生出貪念來。

  打發了丫頭出去,溫桃蹊往榻上一歪,臉兒朝裡,背朝外,眼角一時濕潤,她抬手抹去,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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