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四道境

  不祥之地前線屯兵之處的石城，此時熱鬧非凡。

  校場之上，千余人各自圍坐在篝火之前，喝酒吃肉好不熱鬧，城內的許多庭院之內也是一樣。

  牛壯端著個海碗對著自己周圍百十來號的兄弟爽朗大笑，對著那些新兵蛋子吹噓著自己這瘋牛衛的光輝事跡。

  瘋牛衛，當聽到這個名字時，夏凡差點沒一口濁酒噴出來，什麽破名字。

  後來才得知，每個百人小隊都有著自己的名字，只不過百夫長大多也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不會取什麽優雅霸氣的名字，所以大多都是如瘋牛衛這樣的畫風。

  當然，這也和他們的百夫長姓牛有關，什麽時候百夫長死了，整支隊伍就會被打亂重組，或者隊伍之中再次出現一個化海境接過這面大旗才行。

  “劍就是劍，為何要有名字？”老者笑道。

  此時二人對視，夏凡有些不解，但凡一把劍只要不是過於普通，總會也有自己的名字，這樣也有助於劍器誕生靈性。

  如同出雲，已經是半仙之劍，如果跟在他身邊蘊養，百年左右也許就能蛻成真正的仙劍，到時候靈智與常人無異，自然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但老者這把劍卻沒有名字，一個劍修的劍怎麽可能沒有名字，又不是法器，要知道，就算是道宗或者四海閣的一些出名法器也是有名字的，雖然只是個稱呼。

  見他不解，老者繼續道：“握在手裡的才叫劍，既然是被握在手中之物，何需名字？”

  “你是不是聽說過所謂的萬劍山名劍如雲，萬劍歸山？”

  夏凡點了點頭，莫驚春曾經說過，等有機會叫他去萬劍山的劍塚去選一柄劍。

  誠然，他現在之所以沒有所謂的佩劍，完全也有這方面的考慮，想著以後有機會去萬劍山瞧瞧，到時候說不定能找到一柄自己心怡的劍。

  見此，老者大笑：“哈哈哈，所謂的名劍，有個屁用！”

  “你得知道，沒有任何一柄劍是因為劍本身而成名的，要看握劍的人是誰！要讓人禦劍，而非劍禦人。”

  說到這裡，老者看向夏凡的右手手背問道：“你認為劍靈是什麽？”

  聞言，夏凡想都沒想就回答道：“氣血蘊養，心靈相通，驅如臂使，得以成靈。”

  老者點頭再問：“那誰能與你心意相通？”

  這個問題卻讓夏凡愣了一下，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兵刃利用自身氣血神識長時間蘊養就會誕生出一絲靈性，這也是萬劍山劍修大多數都在走的路。

  有了一絲靈性的劍就被成為靈劍，當然也有人撿現成的，找到一把本身就有靈性的劍，然後加以蘊養煉化，成為自己的本命劍器。

  靈劍之屬，要比凡劍鋒銳太多，劍氣更利，神通更強，所以才受人追捧。

  “所謂劍的靈性，其實就是持劍者本身的意，因為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既然如此，那劍就是劍，無靈也無名！”老者笑道。

  這是這名劍修自己對劍的理解，哪怕他是萬劍山的劍修，但理解卻與本宗方向大相徑庭。

  “那以前輩的理解，應當如何？”夏凡問道。

  “藏劍於身，藏意於神，劍出，則意出，則神至！”

  老者似乎在有為他解惑，夏凡雖然不知道老者身份，但對方講的道理卻是不假。

  “哈哈哈，夏老弟，崔大哥，來喝啊！”牛壯帶著大狗，兩人一屁股坐在二人身旁，端起海碗就是一頓豪飲。

  而夏凡與老者二人也是不落下風，該喝的酒一滴也沒落下。

  牛壯用衣袖胡亂的擦了擦嘴巴上的酒漬，胡子上還掛著酒水，沒有用靈力去抵擋，眼神中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不是酒醉人，而是他想醉，想要那種微醺的感覺，隨即苦笑道：
  “你們說，異族那幫雜碎沒事吃飽了撐得，為啥要攻陷咱們人域，自己活著不好嗎？”

  “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大家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多好，非得打，真他娘的晦氣！”

  牛壯雖然也是征戰多年的老卒，但並不代表他喜歡打仗，他們這種老實漢子，老婆孩子熱炕頭，有吃有喝就夠了。

  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是軍人，所以才不得不披上戰甲，上陣殺敵，事實上有這種思想的遠遠不止他一人，幾乎大部分軍隊裡的甲卒都是這般。

  但敵人來了，總不能不管吧，他們不拚命，那就得亡國滅種，總得有人站出來的。

  聞言，老者搖了搖頭笑道：
  “和睦相處只不過是弱者自欺欺人的一種想法，這麽多年下來，老朽明白，只有一種辦法可以過上太平日子.以殺止殺，殺到它們亡族滅種。”

  陡然之間，兩人心中一驚，感覺一道讓人驚悚的殺意，哪怕是夏凡，此時後背也是冷汗淋淋。

  牛壯更是如此，要知道，掄殺氣，牛壯自認為自己不弱，幾十年戰場廝殺下來，折在他手上的異族也不在少數。

  雖然沒有什麽高手，但架不住數量多，哪怕是夏凡手上的血也不少，但比起牛壯來，依舊相差甚遠。

  但老者剛才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氣，讓兩人都驚了一下，有些脊背發涼。

  而牛壯見此連忙敬酒，遇到高手了呀這是！

  很快，眾越喝越盡興，到了後半夜，反倒是消停了不少，大家都是三三兩兩的聊著，有些甚至還叮囑身旁之人，如果自己死了，那逢年過節多給自己帶點好酒，甚至還有托身邊之人照顧自己家人的。

  這樣的話在人群中屢見不鮮，大家都知道此去可能一去不回，但軍令如山，不可不動。

  “也是奇了怪了，半年前還沒事，為何突然就緊張起來了呢，真是猜不透啊！”大狗與牛壯背靠著背，相互依靠著，呢喃道。

  聞言，一旁的老者不由的輕聲道：
  “可能是有人想臨死前最後燃燒一把吧，為人域這邊減輕一些負擔，好讓後輩之人更輕松一些。”

  沒錯，這崔老頭就是當日在古樸大殿之上九境劍修，可以說，這場仗就是為了他打的。

  趁著他這次最後一搏，給予異族一次重創，至少能讓異族老實一段時間。

  當然，今日他之所以會在這，完全是因為他故意的，更準確來說就是為了夏凡來的。

  自從半年前，他就不再壓製自己的大限，全力開始氣轉歸真，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

  這也是他為什麽現在看來身上少了些枯敗之意，甚至就連頭頂兩鬢都生出了兩縷黑發的原因。

  等他氣血調整到巔峰境，也就是他命隕之時。

  而這半年來，他也不曾閉關，回了趟人域，走走停停，將當年年少時走的路又走了一遍，隨即返回不祥之地，又來到了這個當年自己廝殺的地方。

  碰巧感受了一股特殊的氣息，這才發現了夏凡。

  他身上有著柳詩妃，燭宏，道清真人等人的殘留手段，自然瞞不住老者。

  離近了一看，很快他邊猜到了夏凡的身份，柳姓娃娃的夫君。

  想著人家成親之時自己也不知道，甚至連一樣像樣的賀禮都沒有，就想著既然見到了，那就順便指點一番，就當時給他們這對小孩的賀禮了。

  但沒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天生學劍的材料，劍意渾圓，要是他再年輕個二三百年，定要收徒，只不過此時真的來不及了。

  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剛剛束發之年的小孩居然已經是聞道境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指點一下對方的修行。

  所謂的聞道，知道，見道，得道四境，其實就是個人對道的領悟程度。

  成道之勢，道通，則聞道，夏凡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甚至剛剛跨過這道坎，很多還在自己摸索中，一般聞道者入五難境。

  知道者，熟練的運用自身之道，大多都是八境，而他則是第三境，見道。

  知曉了自身之道的本源，方向，甚至是盡頭，宛如伸手便能觸碰一般，道近乎於理，此番境界，九境中也不是誰都可以。

  至於得道，那就是紅塵仙的事了，如果道真的能被他抓在手中，那他這次就不用死了。

  夏凡不像眾人，百十來號人中，只有他沒有絲毫醉意，一來是他肉身強悍，二來，他也不想醉，也沒有那種心境。

  “這麽說來前輩也是來盡最後一搏的？”

  聞言，老者轉頭看向他笑道：“算是吧！”

  “總不能老死家中不是？”

  “再者說了，不光是我再博，你們不也一樣嗎，博命，求活！”

  “小子，你可知我們修行中人最終的目標是什麽嗎？”

  對此，夏凡想了想回應道：“得道成仙！”

  “不錯，得道成仙，那你又可知上三境之上的境界？”

  “聽過，此為紅塵仙！”

  二人一問一答，老者在有意的為他豎立思想。

  “那你可知，何為喚紅塵仙？”

  夏凡搖頭，誠然，他只知道九境之上為紅塵仙，需要扣過天門，方成大道，至於為何叫做紅塵仙，他卻不知。

  “哈哈哈，人人都想做神仙，可又放不下這人間，總有一些事，是比成仙做祖，長生於世，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的！”

  “紅塵仙，說白了，就是一群放不下過去的人，真正的仙，早就去逍遙快活了，你還小，以後就懂了！”

  崔老頭能感受到夏凡身上帶著的驚天氣運，尤其是與柳姓娃娃聯系。

  如果他再能活上個百年，說不定真有希望看見那柳姓娃娃成仙之日。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要早早將觀念給他豎立起來，要他知道，雖然怎麽做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但身為一個人，總有一些事情要做出單項選擇。

  酒見底，眾人就這麽橫七豎八的躺在校場之上，其實幾乎所有人都是清醒的，只不過有人可以裝醉。

  都是修行中人，也不可能有著涼一說。

  上千人就這麽默默的等著天亮，燃燒的篝火不知何時熄滅，偌大的校場之上靜悄悄的，只是偶爾能聽到一些竊竊私語之音。

  終於，空中的兩個太陽再度升起，柔和的陽光略過校場之上的眾人。

  只見千余人默默起身，整齊的列成一個個的百人小隊，周身一震，酒氣四散。

  隨即石城中，眾多庭院之中更多的人走了出來，很快，偌大的校場之上布滿了人群，夏凡稍微一打量，二百多個大大小小的百人隊伍，也就是說兩萬多人集結完畢。

  正在此時，天空中兩道流光破空而來，在校場上空站立化為了一黑一紅兩位身著蝟甲的中年男人。

  二人的散發出來的威壓妥妥的天象境，也是眾人統領，攜帶大軍戰場廝殺之人。

  黑色蝟甲的中年男子朗聲道：

  “諸位，前方戰事不明，但已經有人與異族交上了手，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得早日到達指定戰場準備迎敵！”

  “我不管你們是何家弟子，但只要是入了這石城，就是軍人，就得歸我管！”

  “軍人，上陣殺敵乃是本分！”

  “臨陣脫逃者，斬！”

  “不聽調令者，斬！”

  “貪功冒進者，斬！”

  “全隊戰死而百夫長獨活者，斬！”

  “百夫長死而陣型亂者，全隊皆斬！”

  “為救同門擅離者，斬！”

  “百夫長死，而不接納其軍，左右臨隊皆斬！”

  黑甲中年男人口中一條條，一道道的軍規清楚的傳到校場之上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這其中，有的是針對將士，有的是針對宗門弟子，也有的是針對百夫長，還有針對百人隊。

  出口之言，皆是死罪。

  全隊戰死而百夫長獨活者，斬，這一條明顯就是怕有些百夫長實力較高，遇到危險而獨自脫線。

  要知道，他們是軍人，靠的就是軍陣之術，沒了百夫長，結不成軍陣，那他們在戰場上就是個死，根本沒什麽反抗的余地。

  “諾！！”

  校場之上兩萬多人齊齊抱拳，大聲喊道，刹那間，氣血沸騰，哪怕夏凡等宗門弟子沒在軍中待過，但被數萬人裹挾其中，自然而然的就開始被同化。

  看著眾人，兩位天象統領對視一眼，隨即各自爆發自身氣血之力，每人鏈接萬余人，這就是所謂的選兵。

  普通士卒氣血勾連百夫長，而百夫長則是勾連統領，你氣血勾連的是誰，你就和誰走，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戰場之上哪來的那麽多選擇，可以說，自打你加入這數萬人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就是靠領軍之人決定的。

  很快，兩萬余人被兩人各自選中分開，黑甲統領大手一揮：
  “進軍！”

  說罷，數萬人齊齊騰空而起，自石城而出，烏央烏央的宛如一片烏雲一般，直直的撞入了遠處的那道暗紅色的光幕之中。

  入前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