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去？那得多遠啊！”陳雪英不樂意，可秦末年根本不理她，徑直下了車。

  陳雪英見對方沒有絲毫退讓，只能撅起嘴，不樂意地跟了上去。

  短短幾分鍾，秦末年已經走出去十幾米了。

  陳雪英有些急，可腳下是厚厚的積雪，她根本走不快，只能慢悠悠地跟著。

  半個小時後，陳雪英腳都被凍僵了，可公社還遠著呢，看不著一點兒影子。

  陳雪英都想哭了。可外面天寒地凍，她怕眼淚剛掉下來，就被凍成冰坨子。

  秦末年也終於停下來，等陳雪英。走了半個小時，他都累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快點，再走十來分鍾，就到公社了！”

  “真的嗎，你確定？”陳雪英一聽這話，激動起來。沒忍住小跑兩步，結果撲通一聲，摔倒了。

  “啊！”陳雪英摔到了尾椎骨，痛得不行。

  秦末年沒想到陳雪英會這麽傻，沒臉看的同時，也有些擔心。趕忙折返回去，問道：“沒事吧？”

  “疼，疼疼疼！”陳雪英沒忍住，吧嗒吧嗒掉眼淚。可大雪天溫度低，沒多久，臉就皸裂了。

  秦末年趕忙把人拽起來：“走，咱們去衛生院！”

  陳雪英腰背處本來就疼，被這麽一拽，更疼了。可她不敢說，只能強忍著，被攙扶著往前走。

  又是半個小時，天都黑透了，兩人才看見熟悉的建築。秦末年松了口氣，稍稍減小攙扶著陳雪英胳膊的力度。

  此時的旗山公社，染上厚厚一層雪白。大街小巷冷冷清清，只有嫋嫋炊煙，和幾個匆忙行走的身影。

  往公社衛生所的方向走了幾分鍾，才看見一群孩子在打雪仗。嬉嬉鬧鬧的，打破了這份寧靜。

  秦末年額頭上冒出一些熱汗，抬手招了招，玩鬧的孩子們才試探性地走過來。

  問道：“叔叔，怎麽了？”

  “能幫叔叔把這位嬸嬸送去衛生所嗎？叔叔請你們吃糖！”

  秦末年是真走不動了。這半個小時，陳雪英把大半身子靠在他身上，他光走不行，還得全程出大力。這一路走下來，真是要命！
  孩子們一聽有糖，立馬就答應了。湊過來圍到陳雪英身邊，一個拉左胳膊，一個拉右胳膊，一個在前頭開路，一個把手放到陳雪英後面腰上，準備推。

  “別別別，那裡不能碰，我才摔了尾巴骨。”陳雪英一臉驚恐。

  秦末年趕忙把後面的孩子拉到前面：“你們小心點，慢慢走。把人送到了就在那裡等著，我馬上過去給你們送糖。”

  “不是，末年，你不一起去嗎？”

  “我回家拿錢。”實際上是自己太累，想回去喝碗薑湯，再換雙厚實的棉鞋。

  今天出門沒想到會下雪，他愛美就穿了雙皮鞋。這鞋子好看是好看，可鞋幫子低。一踩一腳雪，腳被凍得冰冰涼。

  陳雪英想想身上僅有的兩塊錢，點點頭：“那你快去快回！”

  “行，我知道了。”秦末年擺擺手，朝鋼鐵廠家屬院走去。路過供銷社，見沒關門，就進去買了半斤水果糖。

  “回來啦，都凍壞了吧！”

  秦末年剛進門，就迎來老母親的關心。又是幫他掃雪，又是拉他坐下。等忙完，才問：“你媳婦兒呢？”

  “摔了一跤，去醫院了。”秦末年抓了一把水果糖塞兜裡，剩下的遞給秦母：“媽，你給豆豆他們分。”

  秦母把糖放好，說了句：“摔的嚴重不，你怎不跟著一起？”

  秦末年脫掉濕噠噠的鞋子、襪子，癱在沙發上：“你是不知道，我們走回來的！”

  “啥，怎麽回事？”秦母一臉驚恐，看著那淌水的鞋子，心疼地端來溫水：“快，趕緊泡泡！”

  秦末年將腳放進水裡，才說起了今天的經歷。

  “真沒想到，這車還沒進公社呢就壞了。也是我當機立斷，走回來了。不然，還得陪司機在那裡修車，說不定還得過夜。唉，這大雪天，夜裡得多冷啊！”

  秦母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問：“你是說，你媳婦兒懷孕了，摔跤了，還在雪裡走了大半天？”

  秦末年沉默幾秒，點點頭：“差不多吧！”

  秦母一個氣憤，一巴掌拍秦末年背上：“都多大人了，怎麽一點不上心？再不喜歡那丫頭，她肚子裡也懷了你的種，你怎麽敢把她一個人撂在雪地裡的？”

  秦末年不以為意，揉著肩膀說：“她生不生問題不大，我還有豆豆他們呢。”

  秦母歎了口氣：“都說多子多福，你就不想再要個兒子？”

  “有了要，沒了無所謂。”秦末年瞅了秦母一眼，說了句：“就怕生下來跟她一樣蠢。”

  秦母都不知道該怎麽勸了，隻說：“天冷又摔了一跤，能不能保住還不一定呢。”

  秦末年動作一頓，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寒涼：“行了，我去看看她。”

  “唉，去吧，要是真.也不怪她。把人接回來好好養養。你們還年輕，將來還有機會。”

  秦末年揉揉眉心：“還沒確定呢，您能別說喪氣話嗎？”

  “是是是，怪我！”秦母拍了一下嘴巴，去廚房裝了個飯盒：“你趕緊去看看，甭管住不住院，都先填填肚子。還有，給雪英帶雙鞋子換換。”

  秦末年點點頭，拿舊毛巾擦乾雙腳。換上乾淨的襪子、棉鞋，才拿了雙女士皮靴，去了衛生院。

  “知道嗎，你這孩子差點就沒了！”衛生院的醫生檢查過陳雪英的狀況後，不悅問道：“怎麽鬧成這樣的？”

  陳雪英一聽委屈地不行，把她去縣裡，回來遇見公交拋錨，在雪裡走了一個多小時，還摔了一跤的事情說了一遍。

  醫生聽後歎了口氣：“只能說孩子福大命大，被這麽折騰，都沒出事。輸完液，再養幾天，就能好。回去後注意保暖，可別再受涼。”

  “那醫生，我的尾椎骨”

  “沒大事，歇兩天就能好。還是那話，要想平安生下孩子，就得注意保養。再受涼，或者摔倒，可就不好說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謝謝醫生。”陳雪英擦擦眼淚，一臉期待地問：“醫生，我懷的是男孩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