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痛
老板娘笑眯眯給路北岑結帳,又看了看路北岑的裙子:“小姑娘,下次來的時候,穿個簡單點的衣服,我讓你多點一些,你這衣服,我真擔心你吃多了就不好看了。”
路北岑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好嘞,老板娘,下次我穿個最寬大的汗衫,怎麽吃都看不出來那種,您可別到時候裝作不認識我了。”
“那不能,我記性可好了,來過的客人都記得住,慢走啊,小姑娘,散散步再回去睡,這麽好的身材,可別吃了就睡,長胖了就劃不來了……”
路北岑笑著點頭,告別了有些話癆的老板娘。
這一下,三個人終於吃飽喝足,也不著急回去了,回去也睡不著,撐得慌,三個人一商量,乾脆決定把車丟在那裡,沿湖散個步再回去。
阿皓吃飽了,酒勁似乎也過去了,開始八卦起來:“姐,那個龔子煜,你覺得怎麽樣?”
路北岑十分無語:“剛吃飽了,咱能不能說點兒別的?你車上有沒有拖鞋什麽的,這鞋子,實在不合適走路。”
阿皓搖了搖頭,蔣中澤看見路北岑確實挺別扭,十分體貼道:“要不咱們還是先把車開回去,你換雙鞋,順便換身衣服,吃烤串兒那會兒,就好多人看你。”
路北岑聳了聳眉毛:“哎,女人為了漂亮,其實犧牲挺多的,我要是不穿這一身,那老板娘興許還能讓我多點幾串兒。不過算了,我也吃不下了。關鍵是你們覺得這樣真好看嗎?我怎麽覺得哪哪兒都不自在,這衣服就跟借來的一樣。”
阿皓連忙點頭:“姐,好看,真挺好看的,不信你問澤哥。”
蔣中澤笑道:“重點還是要買幾雙舒適的高跟鞋,鞋子穿著舒服了,你感覺就會好很多。”
路北岑雖然覺得蔣中澤說得有道理,也只是搖搖頭:“不用那麽麻煩,反正也就是難得穿一回,以後我肯定帶雙備用鞋子。”
路北岑說著話,跟在兩人後面往回走,沒有留意到路旁的下水道,一腳踩了下去,慘劇還是發生了,瞬間崴了腳,還好蔣中澤正在看她,意識到不對,立即扶住了她。
盡管如此,路北岑還是悶哼一聲,眼淚也疼出來了……
蔣中澤扶著路北岑,阿皓連忙蹲下看情況,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姐,你這鞋跟都崴斷了,等會兒腳肯定會腫,澤哥,你把我姐抱起來,我給她把鞋脫了吧。”
此時的路北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只能任由蔣中澤和阿皓擺弄,蔣中澤不僅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還乾脆直接抱進了車裡,只不過路燈和車裡的燈都很昏暗,看不太清楚究竟什麽情況。
蔣中澤本來就沒喝多少酒,開了車就往小區回去,又停在小區外面的藥店買了些藥,上了車感覺路北岑緩過氣來了,才問道:“你家裡有沒有冰塊?”
路北岑搖了搖頭:“應該不要緊吧,我覺得還好,不動不太疼。”
“還是要冷敷一下,噴點藥看看情況,如果明早還不行,就得去趟醫院拍個片子看看。”
蔣中澤又安排了阿皓回自己家取冰塊,然後要去把路北岑抱上樓。
路北岑連忙擺手:“我自己可以的,扶著樓梯借借力就行。”
蔣中澤看著執拗的路北岑,想起她剛才疼得掉眼淚都沒有叫出來,不禁有些無奈:“你連雙鞋都沒穿,怎麽走?”
路北岑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鞋子已經被阿皓乾脆丟掉了,這才沒再吭聲,乖乖趴在了蔣中澤背上,任由他背著了。
天氣很熱,腳上又痛,路北岑已經是一身的汗,此時趴在蔣中澤背上,就覺得更熱了,而且覺得那路實在是無比漫長,簡直就是從來沒有覺察過的漫長。
終於進了家門,路北岑都快透不過氣來了,蔣中澤把她放到玄關裡面,才喘了口氣。
路北岑開了燈,看見蔣中澤也是滿頭大汗,有些不好意思:“那個,謝謝你了,我有點重。”
蔣中澤搖頭失笑:“你還是太瘦了,要多吃點。你先坐下,我給你看看傷。”
蔣中澤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汗,再去看路北岑的腳踝,已經有些腫了起來,他雖然有些不忍,還是伸手上去捏了捏,抬頭看了看路北岑,女孩子只是緊抿著嘴唇,痛得汗如雨下依舊一聲不吭。
蔣中澤心裡軟了軟,語氣十分溫柔:“疼就喊出來,這樣忍著幹什麽?”
路北岑不知道怎麽答,難道說自己習慣了嗎?這樣的示弱,她實在很難說出口。
見她不答,蔣中澤搖了搖頭安慰道:“應該沒什麽事,你先去洗個澡吧,等會兒要上藥冰敷了。”
路北岑連忙點頭道謝,一隻腳蹦著,往房間裡去了。
熱水潺潺,路北岑站在花灑底下,想起上一次崴腳的時候,突然熱淚盈眶,那一回,崴的也是這隻腳。那時候,她還在讀初中吧,想學騎自行車,鄰居姐姐願意把自行車借給她,但是她得自己搬下樓。
那時候的車子放樓下容易被偷,也挺重,盡管已經搬過幾次,那一回,路北岑還是一腳踏空了,連人帶車從樓梯上滑了下去,所幸是夏天的午後,外面沒什麽人,路北岑趴在樓梯上無聲地掉了一會兒眼淚,忍著劇痛,把那輛自行車又扛了上去,又和鄰居姐姐道了歉,卻不知道要往哪裡去,才能掩飾眼前的狼狽。
鄰居姐姐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朵蓮,在迷糊中清醒過來,看見路北岑的樣子,很是心疼,更擔心她回家會挨打,溫柔至極拉了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打了水來給她洗臉、擦拭傷口,又找了紅花油給她抹了腫起的腳踝,讓她在自己床上躺了一下午,才讓她回了家。
她回家的時候,養父已經出門去喝酒了,養母去了餐館,晚上養母回來她就裝睡,心裡一直在打鼓,卻還是強撐著過了這一關,朵蓮姐姐也幫著她打掩護,帶她到自己家上藥……
可惜,朵蓮姐姐那麽好的人,那麽溫柔和善,清新得如同一朵白蓮的女孩子,在路北岑初三那年的某個深夜,從單位十樓的天台跳了下去……
朵蓮姐姐被火化那一天,路北岑記得自己躲在被子裡哭了很久很久,好像今天一樣,淚水和熱水在臉上交匯決堤,根本止不住……
在戰戰兢兢的年少歲月裡,除了養母,朵蓮是唯一給過路北岑溫暖懷抱的人。阿皓和蔣中澤的緊張,霍然挑起她心中以為早已被忘卻的舊傷,猝不及防想起時,才發現,痛依然那麽真實。
(本章完)